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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螳螂捕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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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川刚从霍府脱身,便飞也似地直奔山神庙而去。

    霍卫已然发现了有人暗中跟踪他,必定很快便会发现府中有人消失。眼下除了冒名顶替,她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洛川向来独来独往,脸上总挂着“生人勿近”四个字,众人见了她也只是退避三舍,并未留意其行踪。洛川趁四下无人之际,将霍府的下人绑到了自己的房间。

    只见洛川面前摆着一张铜镜,旁边便是胶水、脸皮、刷子。她盯着那人的五官轮廓和身材体量打量了半晌,而后揽镜自照,比对着真人,一点点地将眉毛描成那下人的样子,斑白杂乱。

    接着便是眼睛,人年纪大了之后,眼匝松弛,褶皱丛生,眉眼皆是萎靡低垂。洛川此前从未易容过老人的样子,如今一点点的临摹修改,着实要花不少功夫。

    何况嘴角、人中、脖颈,无一处不需易容成老人的样子。易容对于洛川来说,并非难事。只是天亮之后,这人若还迟迟未归,必定会引起霍卫怀疑。

    可眼下绝非一时半刻可完工的,又兼得学习那人平时的行坐起卧、气神态,洛川心中不免有些着急。

    幸好在她逼问之后,这老人坦言自己不过是霍府最低微的下人,平日里并无机会见到霍卫。洛川这才松了口气,手上的动作愈发快了。

    洛川顶着霍府下人的面孔,轻轻松松便进入霍府。此前她已问清楚了,这年纪颇大的老仆日常负责洒扫各处院落,包括如今霍卫所居的院子。

    洛川先将其他院落皆已洒扫干净,最后才来到霍卫的院子。

    虽说洛川在霍府蛰伏一夜,已将霍卫院子看得清清楚楚。但当她蹑手蹑脚溜进霍卫的房间时,她才意识到霍卫的身份远非外人所说的一个侍卫那么简单。

    饶是一间小小的屋子,里面无一不用金器银饰装饰,便是帘子,也是用湖缎裁成,好不富丽堂皇。洛川将书案翻了个遍,连笔筒也未放过,可她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倒是博古架上有个玩物颇为打眼,那是一方成色干净通透的玉壶。洛川悄悄走过去,手摸上温润玉壶,只见她稍一用力,玉壶却纹丝不动。

    显然这玉壶乃是机关精巧所在,她转而看向了博古架其他物件,试图找出有无其他关窍。

    门就是在此时忽然开了,寒风飕飕,洛川一时间寒毛耸立,尚未转身,便已感受到铺天盖地浓烈的杀气。

    怎么会有人轻功如此出神入化,她竟一点动静也未听到。洛川知道,自己这是遇上了前所未有的劲敌。

    所幸,此刻她是霍府一个不起眼的下人。洛川从容转过身,佝偻着背,对着面前阴晴不定的霍卫笑得胆小怯懦:“霍大人,老奴见这博古架上落了许多灰,便想帮您擦一擦……”

    霍卫面容粗野,两只眼睛藏在浓眉和满脸的络腮胡中,那眼神像极了黢黑的密林中盯着猎物的野狼,随时准备扑上去,咬断猎物的喉管。

    霍卫双手握着腰侧的双刀,不说话,只用嗜血的眼神贪婪地看着博古架前如风中残烛的老人。他越是没有出手击杀,越让洛川觉得后怕。若霍卫此时出手,她必定难逃一死。

    霍卫的眼神由上往下地打量她,停在了她握着抹布的手上。只见那手背骨节粗大,暗斑丛生,筋脉松松垮垮地黏着皮肤,无疑是老人才有的手。

    霍卫的目光让洛川如坐针毡,他每打量洛川一处,她的手便离乌云翦愈近一分,随时准备迎战。

    谁知霍卫却忽然粗暴呵斥道:“谁让你进我的屋子打扫的?!以后不准进来!”

    盛气凌人的态度,洛川连连点头,声音苍老又短促:“老奴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许是她认错积极态度好,霍卫没怎么刁难她,便放她走了。

    洛川步履缓慢沉重,经过霍卫身边时,霍卫忽然扭头眼神凌厉地盯着她。洛川镇定心神,故作恍然不觉。

    若非是寻常人,此刻只怕早已被霍卫这凶狠如狼的眼神看露馅了。

    脚刚迈过门槛,洛川忽然回头,恍然大悟地对霍卫说道:“方才老奴在园中洒扫时,有一少年来问大人去了哪里,老奴说‘不知’,那少年便又问老奴,可曾听说过‘随月生’的下落——”

    霍卫猛地上前两步,气势逼人:“那少年什么模样,可有什么标志?”

    洛川故意往后退了小半步,脸上露出惊慌神情:“像是哪个门派的弟子,手上还拿了把剑,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洛川虽然卑微垂首,但余光却一直注意着霍卫,只见他在听说“随月生”三个字后,眸中狠光一闪而过。

    霍卫许是感受到了洛川注视的目光,下意识盯了洛川一眼。

    洛川当即低头,却又壮起胆子偷偷看了一眼霍卫,那眼神分明是胆小怕事的人想邀功又生怕惹事才有的。

    “那你可记得那少年佩剑有何特征?”霍卫还在问她。

    洛川回忆着连奕手中所持佩剑的特征,说一半留一半地向霍卫描述剑鞘之上的纹路和装饰。

    霍卫像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想必那少年是灵虚派的弟子,随月生应当是他师叔。”

    “若那少年再来找我,你便告诉他随月生此刻仍在木渎霍府,若他想来带回去,就带上灵虚派的秘传心法。”霍卫不以为意地吩咐洛川,也不顾面前这个老仆不过是霍府最底层的下人。

    洛川点点头,刚欲出门。却从身后猛地刮来一阵风,门忽然自己关起来了。

    霍卫收手,无端的狂风立时停歇了。只见他不屑地笑问道:“你究竟是何人?打主意竟敢打到你霍爷爷头上!”

    洛川并不害怕,只是冷笑一声:“这些年霍府横行江湖,敛财贪赃的事情没少干,我不过是来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见洛川手中不过一把普通匕首,霍卫半信半疑,眼前这个人的武器应当是乌云翦才对,她应当是今早埋伏在屋顶的人才对。

    虽然霍卫的出神不过转瞬之间,但对于洛川而言,已绰绰有余,足以验证她的猜想。霍卫必定是怀疑她便是早上埋伏的那个黑衣人,幸而她方才未用乌云翦。

    洛川瞥见博古架的最下面一格摆着的是一个博山炉,脑子转得飞快:“你们霍府的人抢了我们家祖传的博山炉,我今天来不过是为了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见霍卫犹信未信,洛川索性编得更逼真一些:“我祖父愤恨不平,却含恨而终!反观你们这些狼狈为奸的得志小人却活得好好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样样都有——”

    声声悲愤,字字泣血。可霍卫不想听,他只粗暴挥手,喝止了洛川:“既然如此,那这博山炉便物归原主。”

    话音刚落,便见那博山炉忽然凭空飞了起来,直朝着洛川飞去。

    洛川顺势接下,转身便走,但身后的霍卫竟然丝毫没有动静,只任由她打开房门走出去。

    看来他是信了自己方才那一段胡编乱造的话,洛川悬着的一颗心此时才稍稍放松一些,一出门便立即快步往院门口走去。

    未料,忽然全身穴道被人从后面定住,动弹不得。

    而这厢,陆聿端着熬了一早上才熬好的药去找洛川,准备为她换药,敲门却一直无人应声。

    陆聿心中生疑,推门进去,屋内空空如也。

    就在他转身欲走时,床榻背后却忽然传来“咚”的一声,有重物砸地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呜呜呀呀的声音,床后有人!

    陆聿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只见一老人五花大绑地倒在地上,嘴里还塞着东西。

    毫无疑问是洛川掳回来的人,陆聿拔掉了他嘴里的布条:“绑你的那个人呢?”

    “老奴不知道,只知她易容成老奴的样子了——”

    “老人家,告诉我你是谁,我便放了你。”陆聿来不及听他废话,直接截断了他的话。

    “霍府老仆。”

    她去霍府做什么?陆聿并不知晓,但却本能地觉得是与她师父有关,与云翦门灭门一案有关。

    “离你被劫出霍府过了多久?”

    “昨夜睡得迷糊,醒来便在山神庙。从山神庙被绑过来时,约莫是卯时三刻……”

    陆聿看了一眼房门口斜照进来的阳光,此刻正是巳时。她易容成霍府老仆的模样,无非是想深入虎穴,探得更多内情,只怕一时半会也不会贸然离开霍府。

    “老人家,那你平日在霍府主要做哪些活计?”陆聿态度温和,还体贴地喂他喝了点水,“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从被绑至今,老人家滴水未进,被绑在这里又渴又怕。如今有一个好心人喂自己喝水,不免喝得有些急,连喝了好几口才开口道:“老奴单英,平日只负责洒扫院子。”

    既是如此,想必此刻洛川正以单英的名义在哪个院子里潜伏着。

    陆聿在房中等了许久也未见洛川归来,他站起身,眼神略含抱歉地看着霍府老仆:“老人家,待我救回了人,再放了你。”

    说罢,便又将他的嘴堵上,步履匆匆地往温之岩的书房去。

    谁知温之岩的书房也是空空如也,连他身边的江萍也不知去处了。

    问过家丁才知,原来温之岩一早便被请去了霍府。陆聿原本找温之岩,便是想当面问清楚洛川此去霍府究竟何为,却未料到此时此刻两人俱在霍府。

    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江月已先去了马厩牵马,马车停在温宅外面,陆聿也顾不得自己的安危,便让江月直奔霍府。

    马车停在离霍府还有百余米的路口,江月急匆匆地往霍府去,脸上佯装出一副焦急神情,只见她对守卫大哥道:“烦请两位大哥代为通传一声,只说温府有急事,婢女江月在霍府门口候着,请门主出来一见。”

    江月虽是婢女,但却是温之岩从一千余人中筛选出来的,又花了几年时间培养,容貌气度均不逊色于寻常官宦人家的小姐。

    那守卫大哥最是怜香惜玉,见江月神情焦灼,便主动安慰道:“姑娘无须担心,我此刻便去通传。”

    江月在门口候了片刻,便有人出来请她进府相见。

    陆聿掀起了帘子一角,在街口远远地看着霍府门前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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