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周末,能源司牵头举办的酒会,曳子桑与樊恺如约而至。
酒会选择了家中档酒店,内部装潢设施朴实大气,几十张圆形餐桌围绕着个方方正正舞台,红木餐桌上铺设着简洁精致的金边镂空桌布,上面摆放着几样简单平常的小吃水果,酒是连曳子桑都叫不上名字的当地特产葡萄酒,味道居然很不错。
曳子桑很少参加此类政府举办的聚会,多少显得比平常陌生拘谨些。倒是樊恺,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行为安静而刻板,他对所有聚会都兴致缺缺,无奈那天曳子桑实在答应得太快,樊恺今天只好陪他同来赴约。
聚会人员大都身着简装,人群中曳子桑倒认出几个熟人,不过大家都一反常态,远没有平常聚会那种喧闹和张扬。所有人都意识到,在这看似普通平常的年中聚会里,很可能藏龙卧虎,说不定就会遇上某知名企业高管或者政府高官,收敛着适宜行事方是上策。
曳子桑目光游移于人群中,很快就发现荣捷的身影。荣捷一身深空灰色丝质长裙,乌黑长发打成大卷泄在肩头,黑色镶钻华丽高跟鞋,气质装扮低调高雅,惹得场中许多目光频频向她投来,敢上前搭讪的倒是不多。曳子桑凌空向荣捷方向举了举杯,荣捷目光却转向别处,然后才笑了笑,灯光下笑容极其动人。
曳子桑将严佑兰邀请他与樊恺参加聚会的消息告诉了荣捷,爱游传媒也在被邀请之列,荣捷轻松从总公司搞到此次聚会邀请函,今天她是与另一位爱游传媒主管代表公司前来应局。
曳子桑颇有点寂寞地一口干掉手中香槟,他的气质不太合适此类聚会,樊恺也不喜欢他来。但是今天,曳子桑一定要来,他满心憧憬着要重遇女神。那天与严佑兰告辞后,曳子桑越想越觉得自己发挥有失水准,好不容易碰见个女神级别的人物,自己却压根没搭上什么话,一顿饭反倒是严佑兰殷殷切切照顾着他,这对于曳子桑来说,简直就是人生一大憾事。曳子桑决定,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找补回来,他要在严佑兰心中重塑一个全新的曳子桑,无论是形象还是气度上。
终于,酒店大门口响起轻微喧嚣。严佑兰来了,曳子桑敏锐察觉到,随后他目光移动看向大门。果然,严佑兰被几个人簇拥着穿过大门进入大厅,此时的她,正和颜悦色示意着众人不要围拥,大家轻松随意就好。然而还是有许多人迫不及待围着她想要与她交谈。
曳子桑与樊恺一起待在大厅角落没有动作,只是暗中观察着严佑兰一举一动。看着看着,曳子桑都不由得怜爱严佑兰起来。严佑兰应该是忙中抽空前来赴会的,素颜脸庞上未沾丝毫粉黛,虽然因为天生眉目清秀气质出尘并没有与这聚会气氛不相适应,可如果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到严佑兰神情在不经意间显露出的几分疲惫。不过,一旦有人靠近,所有疲劳都会瞬间被严佑兰收拾得干干净净,从进门开始,严佑兰始终都保持着举止优雅,态度从容,打着十分精神与众人寒暄交谈,不见半点敷衍。
曳子桑大口大口喝着酒,和樊恺偶尔有心无意聊上几句,终于等来个合适机会。大约半个小时后,严佑兰将周围人安抚着离开,才自己来到附近餐桌旁边,打发身边助理去吃饭,然后坐下来略略休息。
此时,曳子桑正好酒至半酣,状态好得不得了。他端起盘早已准备好的果盘小点,和樊恺简单交代几句,随即施施然向严佑兰走去。严佑兰显然也注意到樊恺与曳子桑,当曳子桑向她走去时,严佑兰眼底露出丝稍逝即纵的愉悦。
曳子桑准确抓住了严佑兰情绪的变化,这缕微笑,给予了他无比的信心和鼓励。曳子桑觉得周围环境都因此好像变得明亮,脚下地毯是如此柔软而有弹性,衬托得曳子桑脚步格外坚强有力。
严佑兰目睹着曳子桑走向自己,眼中神色愈发温柔。
曳子桑来到严佑兰面前,递上手中的果盘,俯身在严佑兰耳畔低声说道:“先吃点东西好吗?我觉得你有点累。”
严佑兰微笑着将手中水杯递给曳子桑,接过果盘,叉起块苹果放入口中,她侧头望向曳子桑,两人再次相视一笑,许多话不用多说就已经明白,这大约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吧!
今天曳子桑特意为自己挑了件颜色稳重的正装,气质风流又禁欲,坐在漂亮庄重的严佑兰身旁时,看起来就像幼弟正维护照顾长姐,气氛亲昵而温暖。
曳子桑全身心照看严佑兰,等严佑兰吃完水果点心,又递上湿巾,还悄悄示意她整理好外套上那枚因为拥挤而有些歪扭的胸针。严佑兰终于从容整理好所有,刚要开口感谢曳子桑,曳子桑食指放在唇间比了个嘘的动作。
严佑兰微笑着扫视别处,大厅中不少人都在暗中观察着他们,然而曳子桑完全一副混不在意的样子。严佑兰本就大方随和,干脆也由着曳子桑发挥。
“我想送你件礼物。”曳子桑告诉严佑兰。
严佑兰盯着曳子桑,微笑说道:“谢谢子桑。不过你也知道,因为工作性质原因,我从不收礼物。”
曳子桑:“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在这种公开场合送你礼物的原因:只是出于心意,完全无关其它。”
严佑兰微微蹙眉,不知道曳子桑什么意思。然而不等她再次询问,曳子桑伸手从兜里摸出只普通的透明塑封袋。叶子昂开启塑封袋,同时告诉严佑兰说:“它叫阿克索,是我在德国花五马克买下的一块老怀表,价值不过五十元人民币,但是严姐,我想告诉你我非常喜欢它,几乎可以用一见钟情来形容。”
曳子桑略略停顿了下,抬头看严佑兰眼中的惊异,脸上突然就露出几分羞涩,然而只是一瞬,他就继续用无比诚恳的语气对严佑兰说道:“严姐,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我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来重整这块老怀表,本打算终身收藏它。但当我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觉得你才是它原本真正的主人。”
曳子桑轻轻一扯,怀表就被一条细金链子吊着展现在严佑兰面前,严佑兰眼瞳里倒映出一片金色。严佑兰虽然不懂古董手表,但却见识颇多。这块怀表只要粗粗一看,就可以知道其做工之精致。它应该是二战前生产出来的,仅仅是那颗细而均直的镀金链子,已说明当时制作者之精心。
严佑兰接过怀表,轻轻开启表盖,表盖内侧雕刻着朵造型独特的莲花,确实不是什么名表标志。沉甸甸的怀表放在手心,严佑兰用拇指轻轻摩挲表盘,感受百多年前手工打造的机芯跳动的节奏,方寸之间,手心中仿佛放置着近代百多年来的工业文明成果。严佑兰由不得轻轻叹了口气。
这块没有包装,没有铭牌的手表,可能旁人全不在意,但严佑兰当即就感受到了曳子桑的心意。
“严姐,”曳子桑轻轻合拢严佑兰的手,略带着点恭敬地低声说道:“姐姐诗书在心,气质芳华,在我心中,你就是这块表真正的主人。”
曳子桑的举动被在场所有人目睹,毕竟他年龄轻,如何装扮都有些轻浮感觉,动作举止因为直白又显得稚嫩,大多数人反而不以为意。只认为严佑兰是位美貌内敛且位高权重的女性,难免会招些年轻男孩女孩崇拜爱慕,做出些幼稚可笑的举动。
现场只有两个人例外,这其中之一,便是荣捷。荣捷作为传媒界新兴出头之人,一直周旋于大厅中各类人群中间,但总会在不经意间,目光瞟向曳子桑和严佑兰的方向。当她看到曳子桑极其虔诚地将一块老怀表递给严佑兰时,嘴角闪过缕莫衷一是的微笑。曳子桑爱表,也喜欢送人各种各样的表,看来这次,他又投其所好正中严佑兰心意了。
曳子桑不仅懂人性,更是玩弄人心的高手。只要他出手,往往都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果然,严佑兰收下那块怀表,在那里正和曳子桑热切相谈。
而另一个人则是樊恺了。所有人中,只有樊恺懂得那块老怀表阿克索的意义,其它手表,对曳子桑的意义充其量只是钱财的多少,而阿克索,对曳子桑来说,则意味着太多太多。
樊恺一口将杯中酒全部喝干。这种场合下,樊恺早已习惯被曳子桑冷落于角落中,毕竟这是樊恺个人的选择,但现在,樊恺心中五味杂陈,难以描述。从樊恺的角度看过去,他看不见曳子桑此时此刻的任何表情,曳子桑一直背对着他,好像根本就忘记了他的存在,而正面对着自己的母亲,虽然还保持着素日那种优雅举止,但很明显,她已经完全被曳子桑吸引,眼睛中满是欣赏,偶尔还流露出点点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