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嘴上无毛”的掌门人

    “嘴上无毛”的掌门人

    ——-记莫文丹

    剑宗

    这篇文章的题目，可能会让读者失笑。因为在武林中，“掌门人”大抵都是身怀绝技、德高望重的一代武学宗师，如《射雕英雄传》中的东邪、西毒、南帝、北丐，或现代史上真有其人的霍元甲霍大侠。不过，现下任广西司法系统干警武术散打总教练的莫文丹，于一九八一年其年龄未满二十三岁时便充任八宝拳门第七代掌门人至今，也是千真万确的事实，笔者当然只能照实写来。

    八宝拳术，乃清代乾隆年间由福建泉州少林寺(南少林)至善禅师所创(读过《方世玉打擂台》的读者大概记得，此人便是方世玉的师父)。何谓“八宝”天上三宝日、月、星人身三宝精、气、神，加上精湛的硬气功和娴熟的技术这武家二宝是也。这门独特的内家拳，起初仅在本寺永春殿的僧人中秘密修习，后来方世玉的师弟胡慧乾于福州西郊外的西禅寺授拳时方流传民间，迄今已有三百余年历史。该拳门历代掌门均以单传方式择徒传艺，且门规极严，故流传面越来越窄，会者渐趋寥寥，若不是近年冒出一个第七代掌门人莫文丹，武林中大概便要把这门拳术视为绝学了。

    莫文丹习武乃至成为掌门，说起来纯属偶然。他是广西南丹县一位老干部的独生子，上小学不久便碰上“文革”,父亲被关进“牛棚”,他只好到在本县罗富公社饮食店工作的姐姐处避难。一天晚上，莫文丹出外玩耍，无意中发现附近一所房子后面的空地上有一个人在“打功夫”,便好奇地躲在一棵大树后偷看。只见那人舞弄一番后，从腰间解下一条长长的布带，朝一丈开外处的一张板凳打量一下，有手向前猛地一挥,紧接着又猛地往后一提,板凳便随着布带“呼”的一声飞离地面,在空中划出个半圈，这时那人的身体已变换方向,右手又一挥，行将落地的板凳重又飞了起来。那人的手臂不断挥动，象被牢牢粘在布带上的板凳也随之飞来舞去，这情景，令莫文丹目瞪口呆，以至那人什么时候停下、回屋，他都没有发觉。从此，他每晚都设法瞒过姐姐，跑来这里偷看。有一晚,那人舞弄完后并不进屋，只见他扬起右手，“嘭”地猛拍在板凳上,“嗨”地大喝一声，竟硬生生地从凳角抓下一块木头，手一挥，木块“啪”的一声打在莫文丹藏身的大树干上。&34;喂，那小娃崽,还躲着干什么”见莫文丹不敢出来，那人又叫道:“别躲了，我知道你是谁，不然就不会让你偷看十个晚上了。”莫文丹只好硬着头皮走过来，借着月光一看，心中却乐了:哈，这不是姐姐的饮食店里那个炒菜师傅花老爹吗!但他却不知道，这位一身油腻，年过花甲的老人便是昔日当过李宗仁的保镖、江湖上人称“花老虎”的内家高手。花老爹拍拍他的小脑袋，语调温和地问:“你想不想跟我学打功夫”莫文丹一听正中下怀，脱口便答:“想想想，想得不得了!&34;就这样，这个不满八岁的少年走上了学武生涯。每晚十一点钟，花老爹便来敲他的门，姐姐将他从床上叫醒，他便搓着惺忪的睡眼跟师父出去，一直练到凌晨三点钟才又回家睡觉。从小学到中学毕业，待业期间在县人武部当武装民兵，1978年考进河池地区卫校医士班，毕业后分配回南丹县人民医院工作，后到广西司法厅1045医院当军医,十五年间莫文丹练功从不间断。1981年，师父将在本门传了六代的一方玉印和一本秘籍郑重地交给他，命他为第七代掌门人。不过,这仅是他和师父之间的事，武林中知道莫文丹这个名字，却要晚到1984年农历正月初五。

    这天，来自河南嵩山少林寺的一僧一俗两位武师，径直找上了莫文丹的家门，向这位相貌清秀、身材瘦长、文弱书生一般的青年递上了武林中声名显赫的海灯法师的一封亲笔短柬--

    “文丹先生惠签:

    小徒李xx、郑xx赴贵府拜师学艺，专修葫芦功，望予以方便为盼。

    海灯谨启(盖章)x月x日”

    莫文丹阅后有点惊讶，僧人解释道:“大师读了莫师父发表在《武林》今年第一期上的文章后，对这种目下世所罕见的上乘内功十分欣赏，故而命我二人专程前来修习。”莫文丹谦辞了一番，见实在辞不了，只得请他们先亮一亮功底。那二人欣然从命，当即脱去外衣，俗家武师打了一路“查拳”，僧人打了一路“戳脚翻子拳”。僧人打完拳后，意犹未尽，随手拾起一块拳头大的鹅卵石，放在桌面，然后扎马运气，猛地一掌拍下，“嘭”的一声，卵石碎成数块，桌面凹下深深的一个印子，惹得在一旁看热闹的人齐声喝彩。莫文丹微微一笑，也从地上捡起一块卵石--比僧人那块略小，左手握石,右手成剑指,凝神运气,倏地一戳，“叭”的一响，石头应指而断。二位武师尚未醒过神来，又被莫文丹领进厨房，只见水缸里一只光溜溜的葫芦飘浮在水面，莫文丹将右掌在离葫芦半寸处作出欲抓之状，然后运气发功，那葫芦便随着手掌慢慢移动，突然他口中“嘿”的叫了一声，手臂往上一提，葫芦竟被掌力凭空吸离水面,手掌齐头顶时猛一转腕，葫芦便被稳稳地托在掌心。二位武师见状，口中不约而同，连称:“我等有眼不识泰山，望莫师父恕我等不敬之罪!”

    以后的情况,无须赘述。总之，少林寺的使者如愿以偿，亲身学了葫芦功的修习方法(此种功需三至五年方能练成)，第二天便高高兴兴地离去，而莫文丹在此生活了二十六年的南丹县，也在一夜之间承认了他是“全县功夫最狠”的人。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位“嘴上无毛&34;,名气又在短期间穿州过省、甚至进入港澳的掌门人，免不了也招致某些非议。

    有人说他:“到处发表文章”，“好出风头”。

    前者确系事实。从1984年至今，莫文丹在《中华气功》、《武林》、《中华武术》、《东方气功》、《武当》、《气功与科学》、《体育春秋》上发表文章计达十五篇，介绍八宝门气功及其在医学上的应用。除此之外，还完成了两部专著，其中《八宝硬气功阐秘》将由广西民族出版社出版，《穴敷疗法聚方镜》被列入选题计划。

    关于后者，笔者曾问过莫文丹，他回答道:“在科学技术一日千里、世界已进入信息时代的今天，如果武术界还墨守先辈们沿用了上千年的‘华山论剑’式的信息交流，岂不是如坚持牛车代步、火把照明一样可笑吗正是通过刊物这个交流信息的现代工具，我才能在短短两年中与百多名全国各地的武林高手交上朋友，使自己的学业大受裨益。再者，我国著名科学家钱学森说过:医学的前途在于中医的现代化。而和中医渊源很深、能体现出人体种种不可思议功能的气功，如何得到科学的解释并使之成为科学的理论，则是现代医学的一个重要课题,国家有关部门正在加紧进行这方面的研究，我作为一个医生兼气功师，当然希望对此有所贡献。我认为，武术是人民群众创造的，也应该为人民群众服务，我随时都愿贡献出来，让它发挥应有的作用。&34;

    莫文丹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1985年9月1日，当时他从南丹调到广西劳改局狱政处工作不久,便作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有特殊意义的气功表演。

    地点:柳州石榴河监狱内。

    观众:从广西各劳改场集中起来准备送往新疆库尔勒劳动改造的八百多名重罪犯人。

    安排这场表演，是因为其中有几个对去新疆劳改心怀不满，又会点气功的犯人，为抗拒这次押送，竟猖狂地在管教人员面前炫耀“武功”。尽管他们显示的不过是“掌劈红砖”之类的微末功夫，但在犯人中也引起了一些混乱。为了确保这次调犯工作不出任何事故，必须对这些人的嚣张气焰加以震慑!

    莫文丹表演的第一个节目是“大力金刚掌”。他刚从地上拿起一块砖头，犯人中便有人起哄道:“哈，掌劈砖头，老子也能。”莫文丹冷冷一笑，将砖头拿到那犯人面前道:“你来试试!”那犯人一看这是块又厚又大、比红砖坚硬得多的青砖，顿时傻了眼，好一会才嗫嚅着道:“这个……我……打不动。”莫文丹道:“那你就老实点，好好看着!”他将青砖竖在桌面，紧贴砖头又放上满满的一碗水，然后猛然挥掌，只听得“啪”的一声，半截青砖飞出一丈开外，碗中的水竟无一滴洒出。场内响起“哗一一”的惊叫声。

    第二个节目是“金枪鸳鸯指”。这次，当小莫又拿起一块青砖时，再也没有人起哄了。他让刚才起哄的那个犯人用粉笔按垂线在砖的两面各画一个小圆圈后，便拿起，用一个指头由圆圈往砖内猛钻。“唰唰”声中,细细的砖末沿着他的手指流洒而下，不到五分钟，便将砖头钻穿，而且另一面的孔口也准确地穿在画出的小圆圈内。这一下，引起了一片“啧啧&34;赞叹声。

    接下来，他在凳子上坐下，拿起一条长约一尺五寸，直径22公厘的钢条，让观众验明无误后，双手抓着，往大腿上一磕,只听见“叭”的一声，钢条断成两截，全场鸦雀无声，犯人们被难以想象的武功惊呆了。这时,莫文丹才缓缓站起，平静地宣布，刚才这个节目，叫“五行追魂夺命手”。

    表演过后，莫文丹理所当然地参加了这次调犯工作。从柳州到库尔勒，几千公里的行程，果然没出一点事故。由于任务完成得好，广西劳改局受到了上级的表扬。

    当然，莫文丹的武林生涯只是刚刚开头，以上写的，也算不上惊天动地的事迹，但通过这位“嘴上无毛”的掌门人的崭新风貌，我们不是可以领略到古老的中华武术的光明前景吗

    (本文原载《体育春秋》杂志1986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