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第八章
江逾燃的话一出口,云乐小小的眼睛里便再次装满了大大的疑惑。
交给他?不不不,不行!殿下身上可还穿着寝衣呢不对,殿下的寝衣怎么乱乱的?世子刚刚是不是也整理了一下衣服?
难道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吗?
容月一看就知道云乐那丫头想歪了,清清嗓子,朗声道:“江侍卫还是去外面候着吧,如今本公主的清誉全在你一念之间,你再多待一会儿,云乐那丫头不知道该想到哪里去了。”
江逾燃笑得暧昧,故意在云乐面前仔仔细细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道:“殿下尽管放心,微臣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护殿下周全的。”
容月知道他在故意逗云乐,遂偏过头,不叫江逾燃看到自己眼里的笑,声音平淡道:“若真有危险,大概本宫还用不上你保护。”
江逾燃这话说得漫不经心,但容月却偏偏听出几分认真的意思来,看来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也不是什么下策。
说罢容月朝云乐一挥手,率先走到侧室去准备洗漱更衣了。
云乐看看江逾燃,又看看容月,一跺脚跟上容月朝侧室走去。
给当今圣上祈福,容月没有几分真心,因此原本并不准备盛装打扮,但在刚刚听到江逾燃那句话以后,容月改了主意。
“云乐,把那件烟粉色云纹织锦的衣服拿出来。”
云乐一愣,“殿下不是要穿藏蓝色的那套吗?”
容月摇头,“祈福是大事,正所谓心诚则灵。我好好梳洗,庄重打扮,也算一种诚心之举吧。”
云乐只当是容月想为皇上好好祈福,没有多想。
三千墨发绾成一个惊鹄髻,发髻中间是一支点翠八宝喜鹊华胜,两侧配有东珠翡翠流苏小步摇,额间用红色胭脂画上一朵简单的花钿。双耳上的是一对灯笼形金耳环,颈子则戴着东珠玛瑙璎珞。
容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黛眉狭长面颊若桃,盈盈春水一般的眸子里还有着少女特有的懵懂无辜,点了口脂的唇勾起一个微笑,她满意的点点头,自妆台上拿起一支珠钗放在云乐手里,“皇家寺庙祈福许愿是极准的。”
云乐摇摇头,“殿下,奴婢没有别的心愿,奴婢只希望可以一直陪着殿下。”
容月起身把珠钗插在云乐的双丫髻上,笑道:“本宫身边的一等宫女,打扮一下怎么了?这是本宫给你的,不许不要。”
说罢,容月起身便离开寝殿。
正殿内,江逾燃和薛仁礼二人立于门口,相顾无言。
容月眼尖地看到了江逾燃泛着红的耳根和薛仁礼红得将要滴血似的耳朵。
这两个大男人一大早聊什么刺激的了,闹了两个大红脸出来?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江逾燃率先转过身来,看到容月一身装扮以后,脸红得更甚。
江逾燃:“殿下今日甚美,微臣看了实在情难自禁。”
容月白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骚话而是道:“时辰差不多了,该出发了。”
薛仁礼冲着容月行了个礼,闷声道:“属下薛仁礼见过昭宁长公主。”
容月点点头:“委屈你做侍卫的侍卫了,不过想来江侍卫身手不错,你这也算是个美差。”
薛仁礼嘴唇开合,心中犹如万马奔腾。他很想告诉公主事情并不是这样的,但又怕回了王府会挨揍,沉默了半晌,最终只点了点头。
看见薛仁礼的反应,容月长眉一挑。
前世她便见过薛仁礼的,她知道薛仁礼跟江逾燃两个人说是主仆,实际上却情同手足,就跟她和云乐一样。
前世,容月前往平阳王府捉拿江逾燃的时候,薛仁礼未在他近侧相伴。想来是江逾燃怕她会对薛仁礼下手,所以先将薛仁礼藏起来了。
说来这薛仁礼也是个身世堪怜的人,他生母是烟花之地出来的雅ji,在一次办案过程中被大理寺卿所救,从此便成了大理寺卿薛怀的外室。
薛怀的正妻一直未能生下嫡子,家里的几房妾室也都没生出儿子。这般算来,薛仁礼竟是薛怀唯一的儿子。
按一般情况来说,薛怀大可以把薛仁礼的生母娶进家门。只可惜薛怀的正妻家世很好,容许薛怀纳妾已经是底线了,想让烟花之地出来的女子进薛府是万万不可能的。
不过薛家主母虽看不惯薛仁礼的生母,但对薛仁礼还算不错。
容月记得,薛家的嫡女薛兆晴,一直在暗中接济这个弟弟。想来若无母亲许可,她一个久居宅院的女眷也是很难办到这些事的。
只可惜,前世时,江逾燃死后没多久,容月便嫁到了苗疆和亲。回到大昭后,一直到死前都没机会去找薛仁礼,否则容月是一定要把薛仁礼也送到江南去的。
注意到容月的目光一直落子薛仁礼的身上,江逾燃立刻瞪了一眼薛仁礼。
平白无故被瞪了的薛仁礼只觉得自己好无辜,干嘛瞪他啊,他又没干什么。
因着是整个后宫女眷集体出行,人数众多,因此太后下令让车马到各个女眷宫门口等候。待接上人以后再往宫门口走,人齐了便一起往京城外十五里景山上的皇家寺院走。
自从皇帝登基以后,太后便多了行事节俭的作风。这次,无论每宫出行人数多少,均只分配到一辆马车。
容乾后宫中妃嫔不算少,但除个别受宠的以外,大多数一年到尾也没有机会在私下里见到容乾半面。
尽管如此,但秀女还是一批一批的往宫里送。那些世家之女,明知道进了宫就是做活寡妇,却仍旧削尖了脑袋都要往里挤,只盼着哪日有了机缘,可以一飞冲天。
容月所居住的昭宁宫是容乾为她专门修建的,里面只住着容月和她近身伺候的几个宫女嬷嬷。
因此马车上只有,她,江逾燃,云乐,薛仁礼四人。
能容纳七八个人的马车只坐了四个,不可谓不宽敞。容月倚在软垫上,吃着云乐一早备下的糕点。
看到这马车以后,容月就知道必然会有妃嫔因马车位置不够而吵起来。太后这一个决策真是愚蠢至极,想让百姓知道自己节俭又舍不得缩减自己宫里的开支,因此不受宠的妃嫔便成了案板上的鱼肉。
果不其然,刚一到储秀宫附近,容月就隐约听见了几个嫔妃因为都想带着贴身侍女坐车,而位置却不够引发的争吵。
容月蹙了蹙眉,她最见不得女人吵架。尖细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时,那声音刺耳的紧。但容月也不想停下马车,让旁人坐到她的车上来。
毕竟江逾燃实在生的漂亮,倘若叫那些做了活寡妇的女人看到,万一对他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岂不是平白无故给自己找麻烦。
“殿下可是坐的不舒服了?”看见容月好看的眉皱在一起,尽管江逾燃还在介意之前她看别的男人的事,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容月摇头,“不是,只是觉得,进宫当娘娘,应该是那群女人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江逾燃:“殿下可是觉得她们愚蠢?”
容月放下糕点,接过云乐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也不是,她们之中少有是自己不愿意进来的。只是突然想到,这些妃嫔在进宫前大多也是家里娇生惯养的,应该不曾有过马车位置不够这样的尴尬时候。”
江逾燃笑道:“殿下这是在心疼她们?”
容月摇摇头,她也说不准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她掀起车上的窗帘看了一眼外面。
为求稳当,马车行进的速度不算快,眼下才走到延禧宫门口。
住在延禧宫的是淑妃金媚枝,在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跟着他了,多年来恩宠不断。只可惜出身低微,又一直无法生育,因此只是个妃位。
此时,金媚枝正仿佛没生骨头一般倚在皇上的身上,她不知说了什么逗得皇上哈哈大笑。
容月实在没眼看这场面,赶忙放下帘子重新倚回软垫上。
架马车的见了皇上,“吁——”了一声,停下马车。正要请安,却见皇上挥了挥手,因此又重新出发。
感觉到马车继续行进,容月冷哼一声。江逾燃鲜少见到容月这样,便又问:“殿下不开心?”
容月:“没有,只是想到,我母后去世这么久,父皇才立新后,淑妃娘娘的荣宠还真是令人惶恐。”
江逾燃前世也跟金媚枝接触了几次,只觉得那女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危险,因此道:“殿下还是少惹淑妃娘娘为妙。”
容月冷嗤,江逾燃话里的“惹”这个字让她很是不舒服。
“怎么,你觉得本宫动不得她?”
江逾燃蹙眉:“殿下为何要动淑妃?”
容月:“本宫实在好奇,如果本宫惹了,你预备怎么办?若淑妃惹本宫,你又要怎么做?”
江逾燃看着容月的眼睛,认真道:“淑妃娘娘十分受陛下宠爱,殿下若真想动,还要先想好后路才是。”
得到一个还算满意的答复,容月弯弯眉眼,笑道:“江侍卫想多了,本宫只是感慨一句罢了。本宫只想如何顺顺利利招你做驸马,旁的事本宫是没心思管的。”
江逾燃一听就知道容月这话只说了一半,但还是忍不住笑了。他知道,容月心里是有一些特殊想法的,并且很危险。只是容月大约是不愿意他以身犯险,所以才没有直接说。
如果可以,江逾燃想告诉容月。
驸马他要做,危险他也要替她挡下。
江逾燃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最初的报复计划已经开始变形,他眼下只顾紧盯容月,生怕她有一点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