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第七章
皇帝沉默了半晌,冷声道:“跳到树上就是有本事?那小子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太后却道:“月儿既然想要,你答应了便是,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听到太后这么说,皇帝纵使再有其他的话也都咽回了肚子里,他道:“好,反正月儿历来身边只有几个宫女太监,没有个侍卫跟着也不像话。江逾燃随江启镇守边关多年,想来也有几分真本事,让他给月儿做侍卫,不算委屈了月儿,朕回了御书房便下旨。”
容月笑眯眯道:“那儿臣便多谢父皇了!啊对了,皇祖母,前些日子苗疆进贡的宝石月儿都带来了,这次的宝石成色上佳,想来给皇祖母做簪子是极好的。”
太后一直抚摸容月发髻的手一顿,问道:“难为月儿有这份孝心,那哀家便收下了。”
说罢太后抬手示意跟她多年的巽娘去找容月身边的宫女。
巽娘得令才走了几步,云乐便端着托盘走了过来。二人相互见礼,云乐把托盘交到了巽娘的手上。
巽娘回身把托盘递到太后眼前,太后扫了一眼便让人收下去了。
她要是没看错的话,今年上贡的宝石,容月可是一块都没挑呢。
难不成及笄过后,容月真的长大了,开始觉得自己往日过于奢靡,不愿意再要这些宝石了吗?
这可不行。
容月才不管太后心里想了什么,她完成了自己的目标,也懒得再在这里浪费时间,跟着说了两句出宫祈福的事情以后便请辞离开了凤仪宫。
云乐一直跟在容月身旁,小小的眼睛里装满了大大的疑惑。
直到进了昭宁宫,云乐才放心开口问道:“殿下不喜欢那些宝石吗?”
容月回身看她一眼,朗声道:“你们都下去吧,只留云乐一个人伺候就够了。”
一众宫人请安离去,正殿内迅速安静下来。容月倚在贵妃榻上,静静地看着云乐。
好半天云乐才反应过来,立刻跪在容月身前,“奴婢该死,请殿下责罚。”
从上次及笄宴会的衣服一事,容月便知道昭宁宫内必有容恪安插的人手,如今只差一个机会将其铲除。
云乐会问出这样的话,容月也很理解,毕竟以往她的确甚是喜欢这些浮华之物。只是若让暗处的人听到,引起了容恪的怀疑,容月以后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容月觉得,是时候再提点提点云乐了,“云乐,你还记得你跟着本宫有多久了吗?”
云乐想也不想,立刻道:“回殿下,奴婢跟在您身边已经有八年了。”
容月问:“你觉得,这些年来,皇祖母与父皇,待本宫如何?”
云乐:“自然是极好的,就连皇子也比不上您呢。”
容月:“那你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云乐刚要说是好事,但随即反应过来,如果真的是好事,公主又何必问她?
容月:“云乐,整个皇宫,我唯一信任的人只有你了,那你呢,信任我吗?”
云乐目光灼灼,坚定无比道:“云乐誓死追随殿下!”
容月起身上前蹲在云乐身边,“好云乐,我会保护好咱们,咱们谁也不用死。但我要你记得,这个世界上,唯二不会害我的人只有你和江逾燃。”
云乐又有些不懂了,“世子?可他才跟殿下认识”
容月:“你就当作是前世累积的缘分吧。总之,以后在外人面前,切莫再问不该问的,知道了吗?”
云乐点点头,尽管心里还有疑惑,但她知道,只要相信容月就可以了。而且以往容月虽也同她亲近,却并不会像近来一样说这么多贴心的话。她感觉到容月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但又隐约觉得殿下早该这样。
后宫当中人心险恶,有些人对你好是为着以后可能的利益,有些人对你不好却也未必就是真的不好。
云乐早看懂了这个道理,但她一直以为自家公主会是那个例外。
然而今日听了公主的话云乐才明白,容月大概不仅不是例外,还是身处漩涡正中心的那一个人。
再见到江逾燃的时候,便是在出宫祈福这一天。
先前皇帝下令让平阳王世子给昭宁长公主做侍卫的事情一经传出,满朝文武无不愤怒痛心。民间百姓也再次认识到了,他们的皇帝陛下是何等的溺爱容月。
有不少武将都找平阳王说过这事,明里暗里的表达不满,但都被江启一一压下。
事实上,在他看来让自家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跟在长公主身边受点罪也没什么不好。
伺候女人,当属全天下最能磨炼心性的事情了。这一点,在二十年前,江启便深有体会。
江逾燃也觉得皇帝此举甚好。
无异于才一打个哈欠就有人送上枕头,正好解决了他无法时时亲近容月的麻烦,这决策于他而言是再贴心不过了。
只不过面上仍要装出一副并不情愿的样子,回回见了军营里的武将,总明里暗里地抱怨几句。
后宫女眷出发离宫祈福前,江逾燃便以保护容月的名义先一步进了皇宫。
此时天还未大亮,远处隐约有些熹微的日光,晨间的清风还有些凉,江逾燃暗暗想着,等下要提醒容月带上一件披风以免着凉。
薛仁礼身为侍卫的侍卫,自然也是跟着的,但跟上一次一样,只站在窗外守着。
薛仁礼着实不太明白自家世子到底怎么想的,既有了侍卫之名,那来保护公主便是名正言顺,为何放着好好的门不走,偏要走窗户。
难不成这是他家世子的特殊癖好?
忽的,殿内传来一声在薛仁礼听来极其明显的嘤咛,他震惊地回身看了一眼已经紧闭的窗户,而后努力将注意力投在别处。
世子也太着急了吧
屋内,容月正睡得香,然而在苗疆那几年养成的习惯让她即便在睡梦中也能迅速留意到身边不同寻常的情况。
因此一听到窗户开合的声音,容月便已经醒了三分。
只是残存的睡意还在拉扯着容月的理智,因此她翻了个身想坐起来将睡意全部驱逐,却在身体扭动的瞬间被一个人搂进怀里。
危险的迫近让容月猛地睁开双眼下意识要开口喊出声音,却被来人给一把捂住了嘴。身后那人贴着容月的耳朵,灼热的气息全部喷洒在她的耳尖。
容月听见了他缱绻中带着几分倦意的声音,“殿下”
闻言,容月放松下来,报复一般啊呜一口咬在他手上。
江逾燃被容月的动作逗笑了,“若真是贼人,殿下咬上一口也救不了自己吧?”
容月挣脱江逾燃的怀抱,恼怒看向他,“看来世子是没将本宫的话放在心上。”
江逾燃撑着自己的脑袋,好整以暇看着容月眼里的愠怒,而后目光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殿下这昭宁宫历来都是这么不设防备吗?”
觉察到他的目光,容月抬手便给了他一掌。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江逾燃来不及反应,撑着自己面颊的小臂被拍走,他的脑袋登时便砸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原来世子不仅喜欢做梁上君子,还喜欢做采花大盗。”容月仔细整理了身上的寝衣,确定没有仪容不整以后才又将目光放在了江逾燃的脸上。“看来我上次说的话,你并未放在心上。”
江逾燃知道容月并没有真的生气,笑道:“殿下是不是讨厌微臣了?”
容月蹙眉看着他作妖,“你有话就说,何必油腔滑调,一大早就来惹我。”
江逾燃不紧不慢道:“是殿下先招惹微臣的吧?想来微臣毕竟是世子身份,殿下才说要抚慰边疆战士,然而却做了一件最让他们寒心的事。”
容月拉过江逾燃腰上的玉佩把玩,这玉佩成色不算太好,大抵是江逾燃想要低调一些。不过玉佩下面的珊瑚珠子却是佳品,无论手感还是质地,都跟前世江逾燃送她的那串珠子差不多。
想到那串珠子,容月心下一沉。
“世子若委实不愿意做我的护卫,我立刻就去乾清宫请父皇收回成命,不勉强你。”
“殿下”江逾燃的语气冷了三分,不过转瞬便又恢复如常,“微臣对殿下一片赤诚,殿下这么说,叫微臣好难过啊。”
容月拽着他的玉佩把他拉到自己身前,附身低头寸寸逼近直至气息交融。
江逾燃注意到,容月的眸子是浅淡的琥珀色,她嘴唇微干大抵是因为现下暑热干燥吧。而微张的双唇间,可见一点淡粉色的舌尖。
江逾燃只觉得自己突然很渴很热,他不自然地垂下眼帘,起身想离开容月的床榻。
容月却是不肯,她拽着江逾燃的衣襟把他拉得更近,强迫他继续看着自己。
“本宫看,世子才是那个叫人难过的人。及笄宴上那么多世家贵女,你偏把目光放在本宫的身上。还几次三番罔顾宫规,大半夜进昭宁宫窥视也就罢了,如今连本宫的床榻你都上了。谁给你的胆子,撩拨完了就走?”
江逾燃愣怔片刻,扬起唇角笑了出来,“殿下,你不会真的爱上微臣了吧?”
容月睨他一眼,松开他的衣领子下床去了。
驯化顽皮的幼犬,不仅需要予以蜜糖,还要辅之棍棒。
“云乐,本宫要更衣洗漱。”
云乐早已在殿外恭候多时,听见容月的声音立刻推门而入。
“殿下,今日要出宫祈福,可奴婢晨起时瞧着外头起了些风,殿下今日还是多穿一件吧?”
云乐关上殿门才将目光投向里间,当她看到坐在容月床上的世子时,当即瞪大了双眼,身躯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他他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云乐快速地眨了眨眼,而后向容月抛去求救的目光。
被抢了话的江逾燃轻笑一声,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整理了被容月扯乱的衣服,笑道:“云乐姑娘,伺候殿下洗漱更衣的事,就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