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战争

    夏天总是嘈杂的，对我也是，对世界也是。蝉鸣，树叶的沙沙声，风扇的响动，以及医院旁的池塘，断断续续的蛙鸣。一切都像是记忆中那个夏天。老男人恶臭的口水仿佛都要混杂在空气中扑鼻而来了。

    他们把我带到了郊外，我完全不认识的地方，那个声音奸细的老男人对着我一脸淫笑的表情，每当我想起至今还是作呕。

    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记得被拐卖后，我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是郊外，周围很荒凉，我感到非常害怕和无助。我看到池塘边上停着一辆老旧的桑塔纳，但在夕阳下闪着光，反而隐射的像是天堂的使者一样。不过对于我而言却是地狱的到来，我哭喊着，叫着爸爸妈妈的名字，一边的老男人谄媚的笑着说，马上你就会有新的爸爸妈妈了。我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只能在他们的裹挟下进到了车后座。

    在后座上，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男孩，他有着大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我的到来也让他像惊弓之鸟一样缩起了身躯，不过看着比他小一个头的我，反而好像让他鼓起了勇气，责问那些坏人，要把我们带去哪里，不过口齿不清的他说出这句话却一点威慑力也没有，反而被绑我来的那个男人训斥了一顿，看起来又像是要哭了的样子。

    “老金，这个长得漂亮，看起来可以卖个好价钱。”从前座发出的声音让我才意识到，这里还存在着另一个人，他戴着墨镜，白白净净的脸上看着并不那么凶神恶煞。

    “何总，已经谈好了，小姑娘这个一千，那个男孩，一千五。”老金讪笑着，谄媚的看着男人。

    “老金，你可没良心啊，你弟弟弟妹刚死，就霸占了他的家产，还把他的孩子给卖了，可真不是人。”那个被叫做何总的男人也嬉笑着回应老金。

    “这个世道，只要能赚钱，谁还在乎良心？”老金也跟着笑起来，他脸上的肉都挤到了一块儿，活像个大肉团子，脸上的褶子也更深了。

    “上车吧老金，早点出手了这两个金疙瘩你的宝贝儿子也能早点娶媳妇儿。”

    这次我第一次坐车，我本以为这第一次会是我和爸爸妈妈去城里玩坐上的大巴车，但现在这个第一次对于我而言更像是地狱的门票。小男孩看出了我的害怕，他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背，凑到我耳边对我低语，放心，哥哥在这里呢，哥哥会保护你的。就算他用尽全身力气去维持表面的平静，但我还是可以清晰地察觉到，他那瘦弱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着，仿佛风中的残叶一般无助。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想要表现得坚强一些，可内心的恐惧却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让他难以抵挡。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露出他的紧张和不安，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动物，身处危险之中却又无法逃脱。但无所依靠的我只能依偎在他的怀里，任由他轻轻拍打。

    这辆车不知道开了多久，从夕阳落下，到黑夜，再到第二天黎明，我被老金同行的胖女人一巴掌拍醒，“哼，不知廉耻的骚货，这么小就知道勾引男人。”我只感觉脸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然后眼前就变得模糊不清，大脑也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勉强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小男孩的腿上，而他似乎也刚刚被惊醒，脸上还带着惊恐和委屈的神色，看起来像是快要哭出来了。

    我有些茫然地揉了揉自己被打得生疼的脸颊，试图回忆起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我的脑海中却只有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以及这个小男孩又是谁。我努力地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同时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只见我们身处一间简陋的房间内，四周摆放着一些破旧的家具和杂物，墙壁上也布满了斑驳的痕迹，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而那个小男孩则蜷缩在角落里，身体微微颤抖着，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你们先暂时住在这里，很快就会有人来接你们走了。”老金露出了他一贯的假笑，“别怕小朋友，马上你就会有新的爸爸妈妈了。”但是对着那个小男孩却又换了另一副面孔，“狗日的你照顾好她，别让她有点什么损失，不然有你好看的。”

    老金把我和男孩带到房间，门被砰的一声关起来，随着卡兹卡兹的声音传来，门外也渐渐的没了动静，我和男孩被吓着傻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去敲门，但是厚实的木门无论我们怎么敲打都纹丝不动。当时我也不过是个三岁的小女孩，想着再也没办法见到爸爸妈妈了，不住的哭出声音来，随着声音越哭越大，男孩也和我一样哭了起来。

    在此起彼伏的哭声中，一阵不合时宜的咕噜声传来，那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突兀。我和男孩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原来，是我们的肚子在“抗议”了！这阵咕噜声仿佛打破了某种僵局，让原本悲伤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滑稽可笑起来。我们忍不住笑出了声，尽管脸上还挂着鼻涕泡和未干的泪痕，但笑声却越来越大，回荡在整个房间里。两个小孩就这样笑着、闹着，暂时忘记了刚刚的悲伤和痛苦。

    我们在房间里四处摸索寻找着食物，但最终只找到了一袋已经过期的饼干。此外，我们还意外地发现了一本图画书。在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字，只能通过图画来理解其中的内容。当我翻开这本图画书时，我看到了一个令人困惑的场景：一个女人穿着奇特的衣服，带领着一群衣衫褴褛、几乎没有穿衣服的人在奔跑。

    由于我无法读懂文字，了解这个故事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比我稍大一些且已经识字的小男孩身上。他吃力地指着书上的四个大字，努力读出它们的名字：&34;布月神话&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