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好转
终于爬上来后,它第一时间趴在枕头跟前舔舐我脸上的泪。
小舌头暖烘烘的,一直舔到我将头转向另一边它才罢休。
眼看它又要换到另一边继续舔我脸,我伸手按在了它后背上。
它哼唧着跳下床,扭头确认吸引了我的视线后,走到门口又返回来看着我。
我知道它想出去遛,但是我只要一想到打开门要面对别人的目光,就忍不住心里发颤。
我打了退堂鼓,想着要不还是把狗还给杨文。
可是杨文对我又那样好,照顾了我许久,如今只是拜托我帮他看几天狗而已。
我起床换了衣服,打开杨文昨天留下的那几包东西,翻翻找找找到了遛狗绳。
找到遛狗绳的同时,还找到了一副墨镜。
我猜这应该是杨文专门给我留的。
我扣上帽子,将自己裹了个严实,戴上墨镜牵着狗出了门。
我走得很小心,生怕遇到别人。
幸运的是一直到下了二楼,都没有遇见一个人。
这楼里空空荡荡的,这个时候应该都在食堂吃饭。
我带着狗绕到了楼后面的草丛里,等它拉尿完,牵着它头也不回地就往宿舍跑。
跑回去关上门,我才开始喘气。
小狗倒是觉得刺激,伸着舌头一脸兴奋地直起身子踩在我腿上。
瞧它这样,可能是还想再来一次。
我给它倒上狗粮和水,走到卫生间开始洗漱。
洗完脸又开始担心晚上遛狗会碰到人。
原本还想着等杨文来找我的时候,让他将狗带下去遛遛。谁知道他说他最近很忙,就不过来找我了。
没有办法,我只好等到走廊里彻底没了声音,才又带着小狗做贼似的下去遛了一次。
我的各种症状都开始变轻,我自己都能觉察到好转。
依旧是没有吃药。
我感觉就是养了狗后,它太黏我又太活泼,总是想让人陪,想将我的精力都占据。
它常常在我发呆时强行打断我不受控的思路,而且因为它只是条什么都不懂的小狗,我也不会对它产生对人的那种防备心。
有时候搂着它一起玩的时候,我也会对它谈谈心事,它总是满心满眼地望着我,给我无比热切的回应。
杨文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自从上次把狗塞给我照顾后,就再也没来看过我了。
只是每天固定打个电话,问问小狗。
因为小狗,我跟他的话题反倒是变多了,也不像以前一样,我老觉得自己是在没话找话地强行跟他聊。
每次跟他聊起小狗,都聊的停不下来,一直到他睡着了不再回复消息才罢休。
杨文将我发给他的小狗照片做成了表情包,时不时就发过来一个,我都点了收藏。
随着我跟小狗的感情加深,我开始尽可能地主动满足它的需求。
它老想出去玩,我从一天早晚遛它两次,变成了早中晚各遛一次。
我内心里依旧害怕碰到人,可是当我把重心放到小狗身上后,它就像挡在我和别人之间的一道屏障,将我护在它后面。
只要我不想跟人聊天,就能借着它当借口快速逃离让我不舒服的社交。
遇到别人的次数多了,我发现好像也没我想象中那么恐怖。
我不知道是杨文提前都跟大家打过招呼了,还是真的是我以前过分敏感了。
现在当我直面面对别人,鼓起勇气偷看他们眼睛的时候,发现眼神里既没有嘲笑也没有讥讽。
甚至就连同情都没有。
他们瞧见我,友善地笑笑。打个招呼,说几句跟狗有关的话题,然后匆匆告别。
说真的,这让我感觉好多了。
我开始怀疑我之前是不是过于敏感了,因为自己面对不了自己,所以就将那种感觉投射到了别人身上。
借由别人再折射回我的内心。
过年了。
杨文的公司放了年假,公司的员工走了大半,只剩下我们这些没有归处的孤儿。
大年夜,大家伙聚在一起包了饺子,炒了菜。
看着春晚吃吃喝喝,看到有意思的节目哈哈一乐,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我手腕上套着小狗的牵引绳,坐在人群的最后面。
刚才放鞭的时候,它被吓着了,安抚了半晌,现在趴在我脚边睡着了。
春晚结束,我们一起跟着电视合唱了《难忘今宵》。
杨文拍了拍手,将我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诸位!想不想去咱们孤儿院看看?给孩子们送点衣服玩具,让他们也过个开心年!”
“杨哥威武!”
“我早就想回去看看了!”
“老院长不知道怎么样了,出来社会后就好想她。”
……
杨文的提议一出,大家就开始欢呼起哄,每个人都很兴奋。
当初我们同在孤儿院,逢年过节最开心的就是好心的叔叔阿姨给我们送来的新衣服玩具。
如今我们已经成人,也有了回报孤儿院的能力。
气氛到了,杨文也没管现在还是半夜,马上就打电话联系人,要大批量采购儿童用品和玩具衣服那些。
车是现成的,等采购的东西一到位,立马就能出发。
“好,那咱们说好了,张老板。明天中午你把货直接送过来,我就在园区等着……诶诶,成,那就这样。新年快乐……同乐同乐。”
杨文挂了电话,晃了晃手机:“都联系好了,今天大家回去都早点睡。明天中午接上货,咱们立马就出发。”
“好!”
“听杨哥的!”
“那大家都散了吧,现在也不早了,咱们也都早点回去睡。”
大家都很兴奋,一边往外走一边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回忆着在孤儿院生活时发生的趣事。
我牵着小狗,慢悠悠的走在最后。
杨文在门口站着,跟每个从他身边出去的人打招呼。
我从它身边走过去后,杨文确认后面没人了,便锁了门。
前几天刚下了场大雪,现在又是半夜,温度很低。
呼出的气像是有了实质似的,白花花一片。
杨文快走几步,与我并排。
小狗刚才路过他时就已经很兴奋了,一直挣着绳子往他身上扑。
从他身边经过后,小狗也一直扭头看着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