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置身于苦难与阳光之间（10）
证件唰地从卡槽中划过，六道锁舌弹出，蒸汽喷射，圆形重门缓缓抬起，戴着无菌帽和口罩的女医师脚步匆忙返回监护室。
不久前，蜂鸣般的警报声在整座冰窖的地下空间中响起。
同时间，eva立刻通知就近人员护送校长的救生舱前往第三层，将第二层让出给执行部专员。
监护室的正中心摆放着大型胶囊状的救生舱，昂热校长赤裸着上身躺在里面，脑袋和胸口贴着贴片，身上插满软管。当初遇袭时留下的可怖伤口从左肩到腹部，如今已经变成了斜着的硕大狰狞的疮疤，将整个身体一分为二。
可比起身体受到的创伤，这一刀更像是直接劈中了昂热的意识，哪怕身躯顽强地活下来了，但人却一直无法恢复清醒。
最初脑电波图上的线条波动几近于无，来自全球各地的顶级脑科专家围着手术台，面对这个发须发白的英伦风老头，所有人都陷入了手足无措。
混血种的体质让他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到健康，但是各种器官的功能却在不断衰减，大脑的活动一天比一天微弱。
有人说昂热的脑组织已经死亡，此时的校长用“植物人”来形容最合适不过。
有人认为是昂热自己的潜意识在作祟，医学史上具有重要影响的医学家阿维森纳曾在一次乡间就诊中见过这样一个例子。
例子中的主角是位劳累了半生、无子嗣无亲人的老妇人，她的生活就在于劳作，没有半点盼头可言。
有一天，她被铁锹敲中了脑袋昏了过去，从此一蹶不振，等到阿维森纳在老妇人的朋友引领下来到老妇人的卧室里，阿维森纳发现了老妇人的身体健康无碍，但是身体机能却在一天天下降，面颊也凹陷了下去。
阿维森纳对此束手无策，后来在观察了老妇人房间内的摆设大致推断出老妇人本身具有严重的抑郁症。
所以不难猜出她的潜意识里就对世界毫无留念，大脑的活动越来越少，认为自己已经去往天国，并欣然接受这样的事实，最终走向死亡。
可问题是昂热没有抑郁症，昂热也不像那种劳作半生没有生活希望的老妇人，他可是复仇男神，岁月在他脸上留下深刻痕迹，但线条依旧如刀如剑，他和卡塞尔·梅涅克是一路人，他们就像夜行的猛虎，不动则已，动则天地色变。
他可以付出一切代价，只为能宣告所有龙的死亡。
这样的家伙怎么会任由自己的意志消沉下去？
直到不久前的某天，各种猜测假设议论纷纷时，或许是老家伙命不该绝，所有混血种都听到了那段龙文。
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沉寂的湖面，脑电波的起伏就如涟漪荡漾，校长的意识有了起色，只是仍然没有醒来。
当然对意识的抢救放在了首位，但校董们可不单纯这样想，最后在一众学院高层的提议下，每天沉睡的昂热都会接受肢体的抗僵化训练以及关节和心肺的恢复，医护人员有条不紊地给这台被迫接受检修的老古董进行保养维护，以便哪天动力炉突然燃烧起来时，还能发出让时代侧目的怒吼。
随着eva的预警系统全面展开，无数道通道上的重型机械门全部闭合，武器藏在可开合的墙壁凹槽里，通道里的灯光全部都被熄灭，红外传感器全功率运行，哪怕是一只蚊子飞进来都会被打成灰尘。
承载昂热的救生舱里逐渐灌满碳氟液体，将沉睡着的老家伙浸泡在里面，样子像一具科研标本。这种呈现出黄色的液体可以让人在其中短时间呼吸休眠，原理如同婴儿泡在羊水中。
胶囊状救生舱两边的钢化舱门缓缓合闭，将昂热包裹其中，那张被岁月冲刷却依旧英俊的衰老脸庞彻底消失在了医师们的视野中。
圆台带着救生舱逐渐凹陷，沉入黑暗的地下，在eva的操控下，救生舱将会通过快速滑轨去往冰窖第三层，如果能在第二层杜绝不速之客的入侵，那么校长就还有机会重见天日。
“通道将在30秒后关闭，请工作人员立即前往第三层！”eva冷静地指挥在场人员的行动。
贝奥武夫和凯撒即将抵达正面战场，这是一个好消息，但还有一个坏消息eva并没有透露给众人，因为进行推算后，她认为这则消息会影响到在场所有人的理智，她甚至也没有告诉路明非。
学院储存在冰窖第二层的不朽者全部失控了，事发突然，这些不朽者们在瞬间切断了和eva的链接，它们破冰而出，井然有序的离开，像一群准备捕猎的鬣狗。
而且路明非已经不在她的程序保护范围内了，芬格尔再写下的命令是“凡是路明非的要求，无条件答应。”正因如此，先前捕捉到路明非的摩斯密码后，eva才会将他从牢笼中放了出来，不过这条命令却并没有任何保护衰仔的意思。
eva此时宛如棋力颇深的弈者，将有生力量全都调动起来，挡在昂热和白袍人之间。
然而突变横生！
有人拉下了冰窖的电源总闸，顿时整座地下空间都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临时灯组立即发光，却只能照亮仅限的地区。
eva无法通报了，但众多医师和守卫依旧有序地沿着通道去往第三层，断电对他们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双双黄金瞳缓缓亮起，黑夜瞬间变得可视起来，原来这群顶尖的脑科医师也是混血种，难怪学院会放心请他们来给昂热诊治。
然而他们并没有太多武力，血统赋予他们的能力更多偏向感知和灵活。
“有东西将我们包围了！”镰鼬返回到一位留着白胡子的年迈医师的身体里，他从背后掏出随身的手枪。
和凯撒·加图索一样的言灵，镰鼬。
但这位医师却另辟蹊径把镰鼬应用到人体上，可以通过无数细小的镰鼬能迅速探查病人身体中的每一处状况，常年以往的练习让他的听觉到了普通混血种的数十倍。
众人闻言瞬间警惕起来，可是四下望去，黑暗中也并无任何生物的迹象。
“在上方！”老人吼道。
悉悉索索的破风声逐渐增大，隔着数道厚实的墙壁也能被听到。下一刻，墙壁被数十道漆黑生物砸穿。
爆炸声由远及近连续不停，锋利的碎石砖块像子弹那样打入人群，哀嚎声此起彼伏。
难以言明的恐怖气息弥漫开来，赤金色的黄金瞳在众人的对面展开。它们舒展身体，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中，带有逃生通道字样的信标泛着淡淡绿光，照出黑暗中如钢铁丛立的这般生物，它们诡谲而又强大，逆反人类的认知。
但如果路明非在这里，他肯定能认出领头的那位青面獠牙、灰色肤质的家伙，图蒙塔狮。
不过图蒙塔狮的一只眼睛此时异于寻常，赤金色的瞳孔里缝着苍绿色如丝线状的脉络，看起来像有着极多花纹的玛瑙。
“嘶！”
不朽者们如野兽般躁动起来，嘶吼声在通道里回荡，拖着无锋重剑的“青面獠牙”图蒙塔狮率先冲进了人群，各种奇形怪状的武器挥舞着砸向众人，“死刑犯”手持锋利的镰刀，“无面者”甩着硕大的炼金刺锤。
执行部b级专员在这群暴力机器面前毫无招架能力，只能不断周旋，雷鸣声在“死刑犯”的手腕处炸响，言灵·阴雷，却没有达到武器被击落的效果，宛如手雷般地效果只是让“死刑犯”的皮肤有些焦裂。
下一刻，镰刀就带着腥臭的恶风朝他扑来，锋锐的刀刃呼啸不止，身上不时就会多出伤口刺得他生疼。
另一名专员的言灵发动，言灵·阴流！能够操控领域内的空气流动，同时无数阴雷再度释放，配合上气流的二次压缩，剧烈的爆炸连同双方全部弹飞出去。
图蒙塔狮微微用力踩断了脚下人类的肋骨，重剑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线。
“呼呼呼！”
疾速旋转的回旋镖从后方远处的漆黑通道里射来，快而狠地直指图蒙塔狮的脑袋。
图蒙塔狮猛的将回旋镖握在手心里，獠牙攒动，怒目而视，那是一截l型钢管。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有人在迅速奔向这里，听起来像是一个人，但很快更加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路明非赶到了。
他用极快的速度跃上墙壁，在空中转过身子，一记狠辣的鞭腿猛地抽在图蒙塔狮的脸上，比阴雷更加恐怖的爆发力将图蒙塔狮轰在了墙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