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用剑之人 必亡于剑(3)
“老板……”
“找到他了吗?”
“没有。”苏恩曦顿了顿。
“我查看了同一时间段所有在西伯利亚上空的卫星的后台。”
“最后发现他从西伯利亚一路向北抵达了北极圈的正中心。”
“落日地……阿瓦隆……”小魔鬼淡淡道,呃不,已经不能叫他小魔鬼了,他的模样不再是精致的男孩,而是高贵威严的大人了。
路鸣泽抬起眼帘,轻松地笑了起来,但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惆怅。“哈哈……真有你的哥哥……哪怕是这样的失控,没有我,你也能做到凭着自己的心愿而行动。”
“所以让你心心念念得不止是女孩们,还有你那个师兄吗?”路鸣泽将手中的白雪香槟“沉默之船”一饮而尽,他摇了摇高脚杯,看着还有点残余的杯底,脑海里浮现出这酒的来历。
第一次世界大战时,货船被德国潜艇的鱼雷攻击沉入海底80年,后来仅从货船中打捞出来2000瓶,一瓶如今价值200万,不仅是酒自身,还有历史碎片的价值。
“酒似故人…越有波折…越具份量。”路鸣泽沉默不语,“哥哥…我们一起经历那么多…我在你的心里…是否和你的师兄同样份量呢?”
苏恩曦皮笑肉不笑地白了白眼,老板这一通胡话,不就是为了顺理成章地喝她的收藏,哪有这样剥削员工的?一瓶200万,你搁这牛饮呢?而且喝一瓶少一瓶,你让那些圈子里的爱酒人士看到,不得咬牙切齿。
算了算了,不跟他计较!她接过先前的话头,继续汇报。
“但是奇怪的是,在一连串剧烈的能量波动后,他的信号就消失了,似乎是有什么强烈的磁场将他自身的磁场波动覆盖了。”
“并且同一时间,学院的人马也到了。”苏恩曦没敢说出下一句。如果路明非力竭,落入学院手中,没有了昂热的撑腰,以那些元老会的手段,苏恩曦很容易就能联想到路明非的下场。
学院的王牌?看在曾经为学院建功立业的情分上放他一马?或许有可能,但“用剑之人,必亡于剑”的道理,那帮老古董最明白不过了。
剑就是剑,用得好伤人,用不好伤己,如今剑有了恶意,与其如此,不如毁剑,或者重铸一柄更好用的剑。
对于屠龙而言,某些人的死期就绑定屠龙进程上。
伟业落下帷幕,毁剑在所难免。
路鸣泽转过身,放下酒杯,直升机的庞大身影缓缓掠过落地窗,在螺旋桨的轰鸣下,整栋别墅似乎都震动了起来。
苏恩熙跟着老板来到楼顶,零赫然在驾驶座上,看着老板大步流星地踏上武装直升机,苏恩熙朝老板摆了摆手。
“一定要把长腿带回来,不过也要注意安全喔老板!”
“哈哈,苏苏还是心疼我的。”路鸣泽开怀大笑,笑得有些欠揍,他身姿修长,一头黑发在风中凌乱,黄金瞳耀眼无比。
舱门关闭。
路鸣泽的笑容渐渐消失,变得面无表情,他淡淡道:“走吧。”
直升机在零的操控下拔地而起,消失在夜色中。
………………
路明非醒了过来,头上盖着冰袋,他的意识还有些模糊,看着四周陌生的场景,记忆里最后的片段是他蹒跚在漫天飞雪中,身上插着无数根炼金锁链。
“嘶……”浑身说不出的痛。
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出现在他的视野中,空白如镜的大眼睛,乌黑的长发,面黄肌瘦。
女孩似乎不会说话的样子,见到他醒来也没有过多的情绪流露,只是小心翼翼地靠近,帮他把头上的冰袋取走。
路明非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光是这一个动作,他感觉浑身的肌肉都要被撕裂了。
房间很小,但五脏俱全,打理得井井有条,很干净的样子,透明的玻璃窗户可以看到外面洁白的雪原,雪原上似乎还有动物在走动,不朽者!
原来自己还没死吗?
不朽者们如鬣狗一般在外面的雪原上徘徊,却不敢靠近,像是在畏惧某种存在。
女孩出去一趟,回来后将一碗食物捧到路明非床边的小桌上,跟在后面进来一位像是女孩父亲的高大的中年男人,男人随手将留有缝隙的门关紧,他眼眶深邃,笑容温和,见到坐着的路明非,男人对他点了点头。
路明非搞不清楚什么情况,但肯定是面前的父女两人救了自己,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眼神却像一潭死水,激不起任何波浪。
男人说着一口路明非听不懂的爱斯基摩语,但通过肢体动作,路明非知道男人想说让他放下心来好好休息,这里很安全。
路明非端起桌上冒着热气的肉汤,小口的抿了起来。男人离开后,女孩抱着双膝蹲坐在角落,空洞的双眼直直地盯着路明非。
路明非对她笑了笑,女孩用手比划,示意他将空碗放到桌上。路明非照做后,比出一个聋哑人的手势,谢谢。
女孩摇了摇头,瘦骨嶙峋的身板站了起来,端过碗就离开了屋子。
好奇怪的一对父女。
虽然路明非听不懂,但以他当学生会会长那几年,每门学科都是满分的成绩,他很清楚这是爱斯基摩语,也就是因纽特人的语种。
尽管来自亚洲,但由于长期生活在极地环境中,因纽特人同亚洲的黄种人已经有所不同。他们身材矮小粗壮,头发又黑又直,眼睛细长,鼻子宽大,鼻尖向下弯曲,脸盘较宽,皮下脂肪很厚。
粗矮的身材可以抵御寒冷,而细小的眼睛可以防止极地冰雪反射的强光对眼睛的刺激。这样的身体特征使他们有令人惊叹的抵御严寒的本领。这也是让路明非感到疑惑的地方,父女二人都不像因纽特人,甚至互相都不像父女。
中年男人身材高大,鼻窄,唇薄,直颌,面部轮廓清,典型的俄国人面貌;女孩却是亚洲黄种人,眼睛细长,倒并不像因纽特人那样细小。
但路明非不想管这些,或许是男人收养了可怜的中国女孩,后面一起移居到了北极也说不定。他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或者说现在已经没什么能让他感兴趣的东西了,路明非的心,就像童年时,一到冬天小区里那池子的荷叶一样,枯萎,凋零,犹如铜线。
师兄怎么样了呢?自己该何去何从呢?
这一路行来,自己找到答案了吗?他扪心自问。没有找到,但似乎又已经找到了,只是他不愿承认而已。
他盯着小小房间的天花板出神,又看向桌上的镜子,镜子里的他眼角耷拉,胡须拉碴,面色苍白,失魂落魄。无精打采的样子活像一个走投无路的家伙。
………………
尼伯龙根,高架桥。
二手迈巴赫停了下来,楚天骄看着后视镜里“10号高速公路”的牌子,眼神复杂,他们终于走出来了。
芬格尔盘算起这一路上的经历,凶险程度让他咂舌,但他却忽略了后视镜里酒德麻衣冰冷的眼神。
“你打算怎么处理王之骨血?”酒德麻衣轻启朱唇。
“找个菜市场剁碎了喂狗呗,还能怎么处理?”芬格尔阴阳怪气地说。
酒德麻衣也不恼火,只是继续道:“你真是这样想的?”
“那我能怎么办?这家伙受昂热那个老头子的指使,但昂热呢?又被他打成了植物人……”芬格尔指着副驾上的楚天骄愤愤地说。
“反正学院是肯定回不去了,昂热既然当时选择了隐蔽行动,那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这种事情上,芬格尔的脑子转得飞快。
“但是我们又恢复了对楚子航的记忆,估计学院那边也应该恢复了,那道奇怪的鲸歌应该就是契机来着,不愧是世界级言灵,诺诺居然真没猜错。”
“这样想想,当时选择弃明投暗,主动站到师弟身边的我也是非常的有先见之明啊!”芬格尔笑得有些忘乎所以。
“所以?”酒德麻衣眯起狭长的眼眸。
“所以我打算带着楚子航和楚天骄去西伯利亚。”芬格尔耸耸肩。
“哦……”酒德麻衣淡淡应道。
杀机悄然而至!巴掌大的匕首抹向芬格尔的喉咙,雪亮的刀锋在车厢里暴起,楚子航呆呆地看着,根本没意料到会变成这一幕,两个大人明明上一秒还在好言好说,下一秒就图穷匕见,而且先前在尼伯龙根里,都是互相救命的伙伴。
以楚子航十七岁的心理年龄根本理解不了,他只能干看着,也无法阻止,因为只在一息之间,酒德麻衣就亮出了手中极短的弯刃。
“叮!”青铜御座释放。
弯刃像是砍在了铁甲上,酒德麻衣瞬间用刀尖捅向芬格尔的眼睛,就算青铜御座能强化皮肤,也绝对强化不了这种地方。
楚天骄只是闭着眼坐着,好像两者的争斗与他无关,他不愿干涉。
芬格尔破口大骂,迅速解开安全带,一脚踢开车门,整个人向蜗牛脱壳那样滑了出去。
“妈的,你就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还让我给什么东京羽村市的福利院打钱?我你妹啊,还我被欺骗的感情!”芬格尔气得脸色发青,咬牙切齿,但又舍不得把眼前的女人碎尸万段。
“原来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酒德麻衣甩着修长的双腿从车上走了下来,粉嫩的舌尖舔舐着刀刃,笑容明媚,唇角微勾摄人心魄,活脱脱的蛇蝎美人。
气氛变得接近冰点。
“够了。”楚天骄沉声道,酒德麻衣的动作戛然而止,似乎是听到了上级的命令一般。
男人睁开眼,对上芬格尔的视线,芬格尔这时才发现这个档案上简洁明了的男人似乎隐藏着更大的秘密,远比他在车上说得要大。
“放他走吧,你我毕竟受恩于他。”
酒德麻衣收下弯刃,回过身挑着眉头看了眼芬格尔,捂着嘴轻笑道:“瞧把你给吓的。”
芬格尔突然想到,难怪酒德麻衣随身携带着龙化抑制剂,而且对楚天骄如此有作用,简直就像是为楚天骄量身定制的一般;难怪她一直跟着自己,从她和楚天骄的言行来看,这俩人分明就是一伙的。
但是自己也认识酒德麻衣不短时间了,刚才她的那种妩媚完全就不是她平时该有的样子,冰山美人摇身一变就成蛇蝎了吗?
越想越奇怪,芬格尔回过神来,迈巴赫已经开远了,车上三个人把他丢在了这里,他仰天无语,沉默震耳欲聋。
“男人嘛,想流泪的时候就把头仰起来。”芬格尔摸了摸口袋,一分钱没有。
………………
二手迈巴赫疾驰在公路上,油箱仪表盘指针快见底了。
楚天骄长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驾驶座上的酒德麻衣问道:“为什么不直接刺眼睛?故意放他走吗?”
酒德麻衣冷漠地看着前方,握着方向盘,像是听不见男人说的话一样。
“老板知道了,会对你失望的。”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楚前辈。”酒德麻衣淡淡地说。
楚子航彻底呆住了,车窗外的夜色美丽动人,月光如水,却无法平复此时他内心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