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盒饭小说 > 其他小说 > 龙族幻想:风之薄暮 > 第11章 海鲸之歌(2)

第11章 海鲸之歌(2)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雨点噼里啪啦地坠落在水洼上,荡起一圈圈涟漪,像是一团团清澈透明的烟火。

    宛如忧郁沉重的青春文学小说场景,下一刻就会有女主角和男主角在伞下深情对视,背景伴奏上悲伤婉转基调的钢琴曲。

    然而,擦肩而过的锋芒不仅划开了雨幕,连带着旖旎的场景一同撕破,刀鞘与如金属般的利爪连续碰撞,火花四溅,闪光不断地照亮双方的面庞。

    无数道攻击飞梭在楚子航的两侧,被楚子航略显狼狈地格挡下来。芬格尔单手抵在一只死侍的口中,獠牙咬在他的皮肤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他看着被楚天骄凌厉攻势压制倒退出去的楚子航,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你倒是拔刀啊!等着被你爸砍死啊?!”

    楚子航眼神闪躲,犹豫不决,只是纵身凭借过人的膂力不断后撤。好几次可以趁楚天骄出手的间隙释放君焰的机会都被他放弃。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假如互换位置,这个爱吃卤大肠的男人此时会怎么做?会亲手伤害他的儿子吗?不……不会!楚子航在心里否定这个想法。或许在很多环节上这个男人会出错,但唯独在爱他这件事上,男人不会有一点意外。他要带着男人走出尼伯龙根回到中国,去见那个叫苏小妍的女人,他有预感,这才是他想要的家。

    楚天骄收爪握拳,臂膀绷紧,一记勾拳狠辣地击中楚子航的腹部。巨大的冲击将楚子航轰得倒飞出去,墙壁上开出密密麻麻如同龟甲般的裂缝。

    酒德麻衣匆忙地从死侍堆里抽身,她回过头看向楚子航那边的战场。

    见到楚子航陷入被动,她手中双刀挽出绚烂刀华,凌空跃起一脚踹在死侍的头顶,整个人借力平地而起,冥照瞬间释放!她也在同时间龙化,充沛的力量蕴藏在细密鳞片之下,身形犹如箭矢,天羽羽斩拖曳出秋霜般的锋芒,直取楚天骄被鳞片覆盖的右手。

    楚天骄余光一瞥,身后长刀已至,汗毛倒立,哪怕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可他毕竟是卡塞尔毕业的s级执行员,尽管此时被龙血侵蚀,战斗的本能也时刻铭记在他的骨子里。他脚步挪动,身形微微偏转,顺带抓起一旁死侍的尸体当做盾牌。

    然而这一刀太快了,并且是趁着他换气的一瞬间,酒德麻衣婀娜的身姿在空中旋转,宛如匹练的刀锋伴随她的周身,杀机爆发在瞬间,就如戏子拎着绸带在空中起舞,绸带里藏着软剑。

    死侍分成两段,楚天骄的胸口被切开一道平滑的伤口,鲜血飙射。可是他却丝毫不为所动,利爪反而握住天羽羽斩,让刀尖进退不得。这只手臂的坚硬程度竟然如此恐怖,酒德麻衣没时间好奇,见到天羽羽斩无法拔出后,布都御魂立即从袖中滑落,反手握住刀柄将之刺向男人的小腹。

    楚天骄怒目而视,他瞳孔猛缩,像是猫的眼睛遇见强光,璀璨的金光从眼缝中倾泻而出,糟糕!酒德麻衣顿感不妙,她记起来芬格尔当初的话语,这家伙的言灵和路明非的那个老古董校长——昂热的言灵相同。正当她迅速丢弃天羽羽斩并带着布都御魂脱离时,言灵·时间零!释放。

    酒德麻衣的动作被放慢数十倍,她在楚天骄的眼里就像定格了一般,惊恐的眼神和蓄势的身姿,宛如教科书里遭遇暴风雨的海燕插画。

    寂寞的杀机瞬间如沙漏般倒转!

    男人左手拧断酒德麻衣的手腕,调转布都御魂的剑锋,猛然推入酒德麻衣的下腹,抬起肌肉虬扎的大腿将酒德麻衣狠狠踹飞出去。

    新伤口与旧伤口重叠,酒德麻衣如遭重创,她接连撞塌数道建筑物后蜷缩着身子摔在地上,身上的鳞片和她的喘息一样无力地开合。

    “妹子啊?!”芬格尔捏爆一颗死侍的头颅,目光扫到倒在血泊里的酒德麻衣,他手忙脚乱地喊道。

    四周的死侍见到这种情形,受到血液的感召,纷纷聚集在酒德麻衣的周围,但奈何酒德麻衣已经将布都御魂从小腹的伤口中拔出,她捂着伤口极力地持刀护卫,冥照不断闪烁,像是个短路的电灯泡。

    芬格尔提着召唤出来的暝杀炎魔刀,迅速护卫在她的身前,两人后退至一处角落,酒德麻衣将一件小巧如圆柱状的物品塞入芬格尔的手里。

    “血清抑制剂,按钮弹出针管。”酒德麻衣用口型传达意思。芬格尔微怔,随后不动声色地将其收入口袋中。他没时间去考虑酒德麻衣的背景和来头,她为什么会龙化,又为什么会随身携带抑制剂,此时此刻,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到了实在迫不得已的时候,他也是会丢下楚子航和她,自己逃出……算了,这次就不逃了。

    废墟中,楚子航踉跄地爬了起来,透过弥漫的烟尘,他看见了芬格尔他们的处境。他必须去帮他们!他这样想到,尽管和芬格尔两人相处不久,或者彼此都带有不可言说的动机,但是楚子航明白,他们都是在帮自己。

    不能成为拖油瓶,要战斗!战斗!去战斗啊!他的双膝在打颤,腹部处于剧痛中,那一拳似乎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打得挪移了位置,他不甘心的拄着刀鞘。

    楚子航你可以的!你一定能做到!就当是为了从未见过面的妈妈,为了哥哥姐姐,为了帮助你的人,为了面前你最想要能与妈妈和好的男人。所有一切因你而起,自然也要由你落下帷幕,去吧,去战斗!去向神宣战吧!

    他在心里说着先前重复的话。

    他似乎从来都是这个样子,没人会对他说鼓励的话,因为在外人看来并不需要,他已经是成熟可靠的大人了,可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鼓励的话只能自己对自己说,他只是心底男孩伪装出来对抗世界的表象。

    他紧紧地咬着牙关,雨帘之下,那个男人一手持着天羽羽斩,一手挥舞嶙峋的龙爪朝他飞奔而来。

    “神啊!来吧!到我俩算总账的时候了!”他脑海里无端地响起这句话,像是曾经在似曾相识的场景里说过一般,他眼神狰狞,如怒目金刚,如狮子咆哮。

    爆血在顷刻间完成,他的肌肉鼓动着隆起,龙鳞飞速爬上他的皮肤扣合,热气沿着嘴角溢出。蜘蛛切出鞘,寒光四溢,刀上刻着“蜘蛛山中,凶祓夜伏”,惨白的刀华沿着刀刃流落,他要完成自己的心愿,他要带这个男人回家!

    “呵呵——”清冷的女孩声音突然响起,无声无息,围绕在耳前,可是他此时和暴走的父亲处于尼伯龙根之中,周围只有鏖战的芬格尔和酒德麻衣以及数量多到杀不完的死侍。

    会是谁?是他的什么人?不!这不重要!是谁都不重要,专注!只需要专注!

    他平举蜘蛛切,把眼光投向弯曲的刀线,雨珠砸在刀刃上,沿着刀背流向护手,黑白两色鲛鱼皮包裹的刀柄被他紧紧握在手中,冰冷的气息沿着手腕迅速行走。

    “子航!拖住他!”淹没在死侍群里的芬格尔吼道,“有办法让他找回理智!只要你拖住他!”

    楚子航悬着的心彻底放下,蜘蛛切爆发出铁青色的光,他迎着锋锐地简直要刺破空气的利爪贴入楚天骄的怀里,偏下头闪过爪击,矫健地拧转刀身切向男人的腋下,却被男人抽回的手臂挡住,龙鳞与刀相撞,火花砰地溅射。随即他沉下重心,借势扭转腰身,脚步挪移,刀随身动,弧形刀芒斩断雨帘精准而迅捷地劈向男人的脖颈。

    天羽羽斩却先一步已经刺向他的胸膛,楚子航只能被迫收回蜘蛛切格挡,弹开天羽羽斩后,他再度挥刀。两人出手皆在一息之间,普通人根本无法看清那些攻势,无数交锋,无数碰撞,无数闪避。

    暴风雨,迈巴赫,高架桥,尼伯龙根……这一切都要在这暴雨夜的废墟之上被他斩断,他和蜘蛛切能够做到。

    “什么时候你才能改改这天真的脾性?”看不清面容的女孩慵懒地撑着脸颊高坐在参天的铜柱之上,她的声音轻盈如风,她银铃般的笑声飘渺而空远。

    “………………”

    胸口吃痛,楚子航看着偏离他预设横挡路线的利爪没入他的胸膛,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对视上了男人那双冰冷璀璨的黄金瞳。时间零!还是没防住吗?也难怪,毕竟他只是凭借着这具身体的本能在战斗,一路至此,已是不易。

    “父亲……”

    楚天骄缓缓拧动着手腕,扩大楚子航的伤口,如铅般刺骨沉重的雨点打在他们的身上,好像又回到了被掩埋在记忆深处的雨夜,父子之间也是如此紧密地站在一起。

    楚子航还可以再释放一次君焰,如此近的距离,只要瞬发,必然能轰爆楚天骄的头颅,哪怕男人是真正的君王也难逃一死,可楚子航却垂下了手。

    正如那个雨夜一样,父亲把生的机会让给了儿子,如今,儿子决定把生的机会还给父亲。

    湿透的衣服渐渐晕红,血管里的血液也似乎冷了下来。

    楚子航的视线渐渐模糊,握着蜘蛛切的手也开始无力,透过咫尺远近的父亲那双耀眼的黄金瞳,他好像看见了一幕女人抱着小熊艰难入睡的画面。

    妈妈……你有习惯自己温一杯热牛奶喝完睡觉吗……有自己掖好被角吗……有乖乖听话少喝酒吗……

    恍惚间楚子航好想亲眼见见那个女人,哪怕只是在窗外远远看一眼。

    如果再能和那个女人对话是最好了,他想亲口和他的妈妈说,他好爱她。

    “真不像话。”女孩皱起纤细的眉头,她站了起来,光在她背后晕开,裙摆飞扬在光里,像一位刻薄而且不满的天使。

    “你深以为傲的感情联系起你和你所谓的父亲了吗?”女孩歪过头。

    楚天骄抬起左手的天羽羽斩,就要砍断楚子航的脖子,扬起的锋刃让芬格尔怒目而视大呼不要,可这时话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酒德麻衣也不可置信地看向这里,一切都结束了。

    忽然间,悠长的鲸歌从四面八方宇宙之内响起,整个世界都被歌声涤荡,无处不在,无处不听,哪怕闭着耳朵也会在头脑里响起,宛如被按下了巨大的重启键,世界的规则在此刻改变。

    芬格尔记起了,记忆如洪水般流入他的脑海,是的,一切都记起来了,关于楚子航,狮心会的前任会长,那个在他笔下叫作“永燃的瞳术师”的家伙。

    “楚……子航!”那个面瘫男的样子行为出现在他的眼前,凌厉的眼神和现在的楚子航完全是两个模样。

    楚天骄高举天羽羽斩却无法落下,他的眼前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楚子航,没有了死侍仆从,更没有了尼伯龙根,他只是举着手,手里空无一物,他站在一片汪洋大海之上,四处燃着火焰。

    参天的铜柱弯曲而下,交错的金铁声仿佛是天边的洪钟。这不是铜柱,而是巨蛇;金铁声也不是洪钟,而是鳞片啮合的沙沙声。庞大的蛇首降至男人的眼前,蛇首上站着一位女孩。

    夏弥只是看了男人一眼,瞳孔缩紧如针,她的目光全部放在那只手臂上,除此之外再无他物,仿佛伪君王状态下的男人根本不存在似的。女孩的眼神遏制不住地变作竖瞳,龙类的贪婪如潮落时的礁石浮出水面。

    她伸出手就要去触摸,可她刚碰上那一刻就尖叫着缩回手掌,掌心已经被烧灼成焦炭,可她却丝毫不为此恼怒,反而加剧了她眼中的渴望。

    “这已经是我第二回救你了,作为代价嘛……”

    楚子航被洞穿的躯体以肉眼可见地生长,将男人的利爪钳制其中,从幻想中挣脱的楚天骄奋力地想要拔出手臂,可蜘蛛切已经无情地斩了下来。不同楚子航先前使用时的锋锐,此时的蜘蛛切似乎带着君王的指令,就像源氏家族先祖源赖光用膝切斩杀了趁他得病前来暗害他的蜘蛛精那样,精准而利落地将楚天骄那只龙化的手臂从根部齐连斩断,紧接着手臂从楚子航的胸膛剥落,就像是成熟的果实一般。

    女孩掀起一抹难以琢磨的微笑,蛇首再度高耸入云,连同她的倩影消失在了茫茫火海之中。

    背包被透体而过的利爪扯开一角,奥丁面具散落在地,楚子航仿佛被抽离了魂魄一般跪倒在地上,蜘蛛切掉落在一旁,刀身上的血迹已被淅沥雨水冲刷,天空降下的雨点变小了。

    失去龙爪的楚天骄捂着空无一物的臂膀痛苦地嘶吼,他趔趄地坐在被鲜血染红的水泊中。

    黄金瞳消散,眼神变得逐渐清明,废墟都市倒映在他眼中。

    他抬起头,看着昏阙的男孩,雨水淋湿了他霜白的两鬓,胡茬密布的脸颊抽动起来,失去手臂造成的伤口此时似乎已然全无感觉。

    这个听猫王玩摇滚的男人,爱吃卤大肠,向来只在阴影里看着妻儿,此刻他就那样失魂落魄地坐着,全身湿透也无所谓。

    许久许久,男人终于恢复了神智,既苦涩又欣慰,身下的水泊碎碎圆圆,像是记起了许久前的回忆,男人坐在雨中一边抹着眼角一边笑着喃喃道。

    “………………”

    “儿子,爸爸不是让你跑吗?”

    “怎么……又跑回爸爸身边了呢?”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