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慢慢离队的人们
程霞羽有些生气，远远的就朝张世严两人大吼：“他们其他人呢？为什么把车都开走了？不是说好不要走太远吗？”
张世严听到呼喊声，缓缓把嘴巴从钟佳琪的脖颈上抽离，也没说话，大概是觉得太远了，不像扯着嗓子喊，会有失身份。
等我们走近，张世严才开口：“两个搞研究的学者，说要再往前面走走看，没说回不回来。江彻呢，我也管不住，应该说这俩车的人我都管不住。”
程队长问：“所以江彻呢？”
“我没说吗？他寻枪声那边去了。”
“让那人一枪毙了才好呢。”
“你们探险什么收获啊？”张世严从车顶翻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情妇抱下车顶。
“找到了一个背包，里面是一些文件。”我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摊在发动机盖上。
张世严凑过来，看的出神，嘴里还念着上面的文字：“关于楼兰古城遗迹方位北京市社会科学院一九九〇年三月特批”
一共五张，都是些单位文件，他看完好像并不是很感兴趣：“没有别的了？”
“包里只有这些。”我说完，发现程霞羽在车里用对讲机一个劲儿的呼喊龚理研究员，但是却传不过来信号。
“他妈的！”程霞羽摔了对讲机，冲冲的下了车，指着张世严骂：“亏你还当过领导，怎么搞的，人都留不住？白瞎了你做了那么多年的局长。”
“小程同志，你这么说话可就不给面子了！我已经”张世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程霞羽打断。
“还他妈找理由，推卸责任是你的专长啊，你还要我怎么给你面子？这是大漠，不是平原，你就他妈还是局长我都不会给你面子！”
张世严点了根烟：“程霞羽，你有没有解决问题的态度，你要是想解决问题，就把心态放好，我们好好研究一下怎么把问题给解决了。”
程霞羽脾气上来了：“还怎么解决？人都跑了！现在联系不到！”
张世严也不想惹她，解释道：“不是你说的吗，四天后集合，他们就走了。”
我明白，程霞羽生气的并不是他们的离队，因为之前就已经说好了可以分开走。她生气是因为这些人的不告而别，没有等她回来便离队了，她恼怒的是包括张世严在内的车队成员们都没有将她这个队长放在眼里。
“算了队长，就让他们走吧，你只管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他们会平安回来的。”我试着安抚程霞羽，但她好像没有领我的情，转过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张世严听完我说的话赶忙点头：“对嘛，小李同志就很豁达。”
程霞羽转身训斥他：“你给我闭嘴！”
站在一旁的钟佳琪在此时看不下去了，朝着程霞羽唾了一口痰，还阴阳怪气地嘲讽：“什么破队长啊，都这么长时间了，除了骂人和下命令，你干过什么别的事情吗？车里有个伤者你也不管，领导要有个领导的样子，我真的不稀罕说你。”
“好了！”我把程霞羽拉开，“我们都各自反思。”
程霞羽出乎意料得没有骂回去，竟然乖乖地跟着我回到她的车里。
她关上车门，摇起车窗竟然哭出了声，这更是在我意料之外。
她带着哭腔来斥责我：“你应该帮我，而不是做一个中立者！那你和杨永志又有什么区别，我把你带在身边还有什么用？我同意你跟我一起探险，坐我的车，是都白瞎了对吧。”
我这才幡然领悟，她把我留在身边并不是因为有什么很深的城府之事，仅仅只是为了拉拢一个人与她站队。
我此时觉得她真的好可怜，我闭口接受她的斥责。
过了会儿，她问我：“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听到这种话，就把眉头皱了起来，我很讨厌别人问我：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又或者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又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我为了自己活命，而抛下了跟我朝夕相处，与我一起翻山越岭的男朋友。是不是觉得我的人性已经次到了极限。”
我还是没有给予回应。
“我跑出罗布泊在若羌徘徊了好久，我是想买了油回去救他的，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我这几年一直在想，如果我真的回去救他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我会不会还活在自我的谴责中？”
说实话，我根本没有想到她会反思自己，我认为她做坏事是来自于她骨子里的认知。不过既然她会反思，那说明还没有坏透。
我觉得我应该做出回应了：“做些什么去弥补吧。”
“我会找到他的尸骨，然后好好安葬。”
我又发问：“在岩洞遇到那个古怪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你是说碰到那个背包的时候吗？”
“对。”
“四年前的时候，我们就是在这个位置撞了邪。那时候是我踢倒了一堆白骨，但是我确信第一圈走的时候没有白骨，因为你知道洞里的道子很窄，不管怎么走都可能会碰到的，那为什么第一圈没有碰到？就你说的，这个洞里肯定有人。我今天想通的时候有些背脊发凉，我们同此人在洞中渡眠过，兴许我男朋友当年折返回去要寻找的东西就是在这个洞里被偷的。我想回来叫大家一起进洞寻一寻，看能不能逮到他。谁知道车队没一个正常人。”
“这是你早该料到的事情。”
她叹了口气：“这个岩洞还是要继续探寻一下，一定能找到新的东西。”
“你休息一会儿吧，我下车透透气。”
梦境的指引到底要我来这块幼泽寻些什么呢？帮助程霞羽寻尸？还是处理没完没了的躁乱？如果是这样，我宁愿呆在慧灵的房子里，足不出户，喝茶睡觉。
我忽然有些思念慧灵。
本来下车是想找张世严聊聊天的，但听到了二号车里杨永志的痛苦呻吟声，想到他受伤到此时程队长一直都不管不顾，我便折去查看。
我趴在他的车窗边问：“怎么样了？”
他咬着牙，嘴唇发白。一手捂着伤口，一手紧揪头发，表情痛苦不堪，只是呻吟，汗珠从额头渗出而后悉数滑落。
我急忙唤来钟佳琪，她查看后说了句：“得快点送医院啊，伤口好像发炎了。这满天风沙的，感染了怕是活不成。刚刚你们下岩洞的时候我就跟程霞羽讲了这人要快点送去医院，她又不肯，说太耽误事情了。”
“程霞羽不肯？”
“她说是江彻搞得，应该让江彻送去。”
“那江彻怎么说？”
“江彻就说了一句这没什么大不了，自己当年被砍了十几刀都没去医院。”
我站在原地踱步，想了一会儿说：“我不会开车，你们两个把他送去吧。”
钟佳琪回答说他也不会开车，我便朝着张世严走去。
张世严在一旁抽烟，看到我走过来，摆了摆手：“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是天色渐晚了，这里地形又这么复杂，路上再出了事，一车三命。我怎么跟父母交代？怎么跟小钟的父母交代？”
“可是现在救人要紧啊。”
张世严瞟了一眼远处的钟佳琪，小声地对我说：“不瞒你说，小李。是小钟不愿意回去。没办法的，我总不能抛下她在这里吧。”
“来回一趟要不了多久的，这里还有我和程队能照顾她。”
“刚刚没看到她们两个人已经剑拔弩张了吗？你搞不定的，小李。”
这三两句，其实已经和两人聊透了。我只能回到车里去说服程霞羽。
谁料程霞羽第一句话却是：“我去跟张世严沟通。”
我没有听到他们沟通的细节，只是远远地看到张世严的表情由为难变成了无奈，最后把杨永志背上自己的车，带着钟佳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