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章 追寻我
空灵的歌声穿透黑暗的迷雾。
丹恒靠着墙，静静地聆听，仿佛身处一片黄沙之中。
等歌声渐弱之后，小声道：“太阳…是什么样子的呢。”
“炎热、干涸、残酷。”
“没有…水的时候，太阳推着生命走向死亡。”
“我的族人曾被埋进黄沙之中，活活地被晒死。”
云霖目露回忆，给了丹恒一个答案。
只不过这个答案与丹好在书上看见的相差甚远。
“那大海呢。”
“金色的，十分磨脚，会刺进肌肤，沙海也算大海的一种吧。”
两个人一问一答，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联系一般。
“你没有走出过这里吗——”，云霖轻声询问，他能察觉到对方似乎是第一次说话，不仅音调不协调，有些僵硬，并且问的问题也十分简单。
丹恒愣了一下，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盏灯发出微弱的光线，使整个空间都充满了阴影。
从出生开始，这便是他的全世界。
“没，没有，那云霖呢，为什么会来到这。”，丹恒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名为好奇的情绪，有了几分灵动。
“有罪吧，或许穷凶恶极，做了很多对不起现在的事。”
“也或许，我是那名为「药师」的令使。”
“我不懂，也不知道，我只是…想知道我的家人现在还好吗，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暖，他们离开那了吗，还是说——”
担忧的念头在心中升起，就在云霖思念卡卡瓦夏等人，想要离开这儿时，烈火瞬间焚烧身躯，让他忍不住惨叫。
“别，别去想离开这。”
“你会更加痛苦的…会更疼的。”，丹恒起身，语气有些着急，告诫云霖。
“静下心，想一想其他的。”
火焰席卷而来，令云霖感到五脏六腑都在剧烈疼痛，仿佛身体被焚烧得支离破碎。
听到丹恒的话语，云霖微微一笑，声音虚弱。
“做不到，他们是我最珍视的家人。”
“如果连思念他们都做不到，那我才是真正的死去。”
“思念。”，丹恒眼露迷茫，翻了翻书籍，没有找到满意的解释，似乎找不到那一种感觉。
什么才叫思念，他不明白。
不过，他不喜欢云霖发出痛苦的声音。
“不可以，思，思念。”
“你一喊叫，我会，会睡不着。”，丹恒结巴地开口，随便找了一个理由。
“我讲故事给你听，听故事，就，就不会思念了——”
“什么样的故事。”，云霖轻轻一笑，温柔道。
“《上门提亲被拒，从此成为巡海游侠》”
“作者，叫——怪谈元猫，讲的是，是一名叫做元的少年，在树林里偶遇了一名叫做霖的大哥哥，但是被大哥哥做的土豆地雷炸伤。”
“然后，然后就住院，很仰慕大哥哥…因为大哥哥身份很高，是，给人的感觉很厉害。”
“可是，大哥哥的身体时常不好，于是，他就经常照着书做补品，给大哥哥送去，大哥哥经常鼓励他，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带他去散心，去吃好东西。”
“温柔，强大，可是又脆弱，听说大哥哥参加过很多战役，救过很多人，星星哥就是大哥哥救下的。”
“可是…大哥哥总是很难过，他也很难过，他想，他可能喜欢上了一个人，于是一个夜晚，他袒露了一点心思，可却被大哥哥当成了童言无忌，当场被扼杀在摇篮之中。”
“再后来，上门提亲被拒，从此成为巡海游侠，超脱世俗。”
丹恒说着说着，言语自然而然地流畅了起来。
云霖听的一脸黑线，整个故事只有最后一句点题，所以呢，然后呢，重点不是成为巡海游侠以后的事吗，为什么一句了之。
“丹恒，后面呢。”
“没有后面，作者最后留言没当上巡海游侠，不知道怎么写，直接完结了。”
见云霖在认真的听，丹恒合上书，眼神开始有了一点活力。
“这样，有点可惜。”，云霖垂下眼眸。
明明故事才开始，主角才要有一个新生活，却这样简单的结束。
让人忍不住觉得惋惜。
可惜什么，丹恒不理解，下意识认为云霖是说故事短了些，急忙重新抽出一本。
“别，别担心，这里有一本很长的。”
“我念给你听。”
“好。”，云霖语气温柔，脸已经被烧焦了一半，其实根本没有用。
但是他不想让丹恒担心。
少年为何在此，他为何在此，彼此间都说不明白。
漫漫的黑夜中，只是相互取一下暖。
下一本的故事很长，主角是一个贵族子弟，要被迫继承族长之位，从小便活在规矩之中。
直到有一天，龙师为了与当今的将军打好关系，聘请了他的弟子过来做他的文化老师。
新生活从这一天开始，老师带他偷溜出去吃甜甜的冰糖葫芦，去热闹的戏班看戏，甚至一起藏垃圾桶里躲龙师。
他们一起做了很多有意思的事，看星星，看月亮，研制了一堆没用的发明——
“云霖，你还在听吗，还是累了。”
讲了一会，丹恒轻声问了一下，见没人回应，安静地融进黑暗之中，静静地等着时间流逝。
云霖嘴角发颤，强忍自己不要发出声音，他已经没有力气回应丹恒。
他很想，很想回到家人的身边。
总是会忍不住去想，思念无声，无法阻止其蔓延。
如果死了，是不是就会轻松了，可是这烈火烧不死他，只会让他痛苦。
【孩子，痛苦吗，想要逃吗，为什么非要将罪强加在自己身上。】
【他说的没错，这一切不过是立场不同而已，世上哪有简单的对错之分。】
一双洁白间镶嵌红色之眼的双臂轻轻地环绕住云霖，美艳的脸轻靠云霖的耳边低语，妖异的红眸含着一抹哀伤。
“你…不是地母神。”，云霖嘴唇微动。
【我从未说过自己是地母神。】
“为什么选择了我，我——”
【孩子，不是我选择了你，而是你选择了我。】
【并且…你只能选择我。】，药师抚摸着云霖的脸。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我会…接受仙舟的审判。”
云霖偏开头，拒绝了药师的触碰，眼眸平淡。
【霖儿，你还是这样，数不清的光年，时而求我，时而拒绝我，时而伴我左右，时而厌恶与我同行，可真的甘心吗，这一次。】
“不要再说了，安静一点吧。”，云霖眼角流下泪，没忍住出声。
是的，他不想死。
他有所挂念的人，他想妈妈，想姐姐，想哥哥，想里克叔叔，想维里巴奶奶…
他还有梦没有完成。
可是他的心底又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确实犯下了错，以致于他无法原谅自己，模糊的幻影会浮现在眼前。
“别说了！！！”
云霖眸光满是痛苦。
药师漂浮至云霖的身前，看着对方熟悉而陌生的面孔，许久，叹了一口气，轻轻地吻在云霖的眉间。
【别怕，霖儿。】
【有我在，你不会死，并且，你会站在我这一边——】
【那一天不会太远，我第一个怜爱的孩子，从你寻求我的赐福开始，你的命运早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