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章 极善亦是极恶
烟雾缕缕弥漫，书桌前，一名女子轻闭着眼，眉头微皱。
女子身穿无袖的蓝色劲装，带裸色护腕，穿着蓝色长靴，一头长发用发带挽了个零散的高髻，余下的头发沿着背部下垂。
“元帅，约莫十分钟，便能抵达幽囚狱。”
敲门声如细雨轻敲窗棂，伴随着云骑军的报告，让女子缓缓睁开眼眸。
“嗯，我知道了——”
女子站起身，负手看着窗外的风景。
浩渺的宇宙，星辰闪烁，犹如无数宝石镶嵌在无尽的黑暗中。
透明的镜片，倏然浮现一张脸。
“姐姐，看，这是小霖给你做的软甲，有保暖作用，以后去极寒战场再也不会冷了。”
“还有，还有，我给姐姐做了一个很大的背包，只能放氧气，水下作战一定有优势。”
“姐姐，你这次要去多久，家里只有小霖一个人——我，我不怕，只是…担心姐姐。”
从云骑小兵再到元帅，每次出战前，披着点缀着绒毛披风的小孩都会拉着她的衣角，一遍又一遍地询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而她只能无奈地摸着小孩的脑袋，反复说着那一句。
“小霖，乖，等姐姐回来，给你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好不好。”
“谛听会陪着小霖。”
“可是…可是，谛听最近走不动路，饭也吃不下，医师说它快要死了，我好难过。”
小孩眼角流下泪，小脸通红，“我不想谛听死，姐姐不在，谛听死了，我只能一个人。”
“小霖，生离死别是人生常态，不可违逆。”，她抱着小孩，眉间满是无奈。
她实在是忙，每次只是匆匆交代几句，便离开。
等下一次回来时，发现谛听的状态十分奇怪，明明大寿已至，一个月未曾吃下饭，但身体机能依然在运转，被迫忍受衰老之苦，无法解脱。
从那一刻开始，她发现了弟弟有不一样的力量，这份力量初次展现，便隐有违逆阴阳之序。
她训斥了弟弟一番，并在他面前亲手葬送了谛听。
弟弟哭着，抱着谛听的尸体久久不说话。
再后来，她受了一点伤住进丹鼎司，弟弟过来照料她，小孩的身高只达她的腹部，还是个半大的娃娃。
“姐姐，你，你受伤了，疼不疼。”，弟弟一脸担忧，看着她的伤口，没忍住掉眼泪。
又哭了，真是一个小哭包。
她弯起眼眸，安抚着弟弟，挥了挥胳膊，表示自己还能一挑十。
本以为生活就此安逸，谁知，弟弟趁此认识了一个叫「昙现」的新人预备云骑军。
昙现是仙舟一个孤儿，父母都是云骑军，在他出生不久便战死在沙场。
虽然命运不幸，但他性格开朗，一双金眸闪着光，内心满是豪情壮志。
“治疗治疗的，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得抓紧时间练剑才是。”
“不勤奋一点，以后怎么成为大将军！”
昙现偷偷从丹鼎司逃跑，正好撞在了来送饭的弟弟身上。
两人也算是不争执不相识，弟弟担心地抓住昙现的衣角。
“你受伤了，还是去治疗吧。”
“不要，撒手，小豆芽，我还要练剑呢。”
“——医师姐姐，这儿有个笨蛋要逃跑。”，被叫豆芽，弟弟恼羞成怒，一改往日的温柔，炸毛式地喊来了医师，将昙现就地正法。
昙现嘴角一抽，被多打了好几针，也是从此记恨上了弟弟。
两人一见面就吵，她也是很无奈，偶尔也劝一下架，可是因为时间，她还是无法照顾弟弟。
可意外的是，两人吵归吵，却成为了朋友。
昙现时常找弟弟聊天，每一次都要秀一下新学的招式，给弟弟解闷。
“看，排山倒海，和队长学的，帅不帅。”
“帅——”，弟弟高兴地拍着手。
“那当然，等着吧，等我成为正式的云骑军，然后一步一步成为将军，到时候给你看更厉害的招式。”
“所以，小豆芽，你得多吃点，看起来病恹恹的，好好的活着，陪，陪——走了。”
昙现嚎着嗓门，但一对上弟弟的视线，便支支吾吾了起来，烦躁地摸着自己一头黑色小卷毛，逃也似地离开。
就这样过了三年，昙现成为了一名正式云骑军，即将奔赴战场。
临走时，昙现狠狠地摸了一把弟弟的白毛，扬起最灿烂的笑容，“小霖，沮丧着脸干什么，笑啊！”
“我最讨厌你这副模样，放心，我才不像父母那么短命。”
“等我回来，我带你去吃叉烧包。”
“我，我等你。”，弟弟努力地憋回眼泪，站在她的身边，对昙现露出一个微笑。
昙现挥了挥手，开始了自己的旅途。
可却不曾想旅途开始便是终点。
战争是残酷的，不分青年与少年的血，只有活下来与死去之分。
再次回来时，弟弟见到的是奄奄一息的昙现，医师说自己无力回天，弟弟不甘心，用自己的力量让昙现恢复。
那是青莲第一次绽放——
很美，干净的莲叶于血中升起，缓缓转动，昙现逐渐有了呼吸。
“昙现，不，不要死，我一定，一定会救你的。”
“不要死，你说过要我亲眼看你当上将军，还说要带我去吃叉烧包的，你不能失约。”，弟弟边哭边释放自己的力量，疯狂输出。
在察觉到昙现在恢复时，神情喜悦，
可是谁也没想到…这股力量在让昙现恢复的同时，却加速了魔阴身。
昙现成为了怪物，在向弟弟挥刃时，她及时出现，将其斩杀。
第二次，她杀了对弟弟来说，很重要的人。
她依然忘不了弟弟当时的神情，几分恐惧，几分崩溃。
一夜间，弟弟疯了——
是的，她的弟弟，有治愈的力量，可以救治小病小伤，甚至延续生命，但只针对没有受过丰饶诅咒的人。
可若是仙舟人，他的力量会加速对方的魔阴身，直接到达极端的永恒。
简直就像是在辅助药师一样。
亲手将自己的好朋友变成怪物，这对弟弟来说过于残忍，她消除了弟弟的这一部分记忆，并封印了弟弟的力量。
怪异的事来了，随着弟弟的力量被封印，弟弟的身体也越发虚弱。
弟弟心善，见不得病竭衰老，可这与她的理念，与仙舟的理念相反。
她一次又一次的告诫，一次又一次的封印，可那股力量总会卷土而来。
她没法救弟弟，没法面对弟弟。
她只能逼自己狠心，让弟弟去罗浮，并立下誓言，再使用这份力量，她便没有这个弟弟。
希望弟弟会安然的度过一生吧。
那一年，她目送弟弟离开，对方三步一回头，最终对着她挥了挥小手，苍白的脸露出一个笑容。
“姐姐，别担心，我会一个人照顾好自己的。”
“我…不会再使用那份力量，以后…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唤回了女子的神。
“元帅，幽囚狱已到。”
“好。”
——
【番茄怎么发也发不出这篇小故事，真是奇怪，也没有违规词，真无语，先插在这，等后面正文完结，开番外时，作者再移走。】
【读者大大们可以跳，下面只是对昙现这个小人物故事的补充。】
【支线——昙花一现】
1
夕阳的余晖倾洒在河面上，云霖蹲在河边，呆呆地看着河流。
清澈的河水倒映着他稚嫩的面容，眸中尽是孤寂。
附近没有人愿意和他玩，因为他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姐姐。
都怕一不小心得罪了他，不好收场。
忽然，一道身影出现在身后，对着云霖的耳边一喊。
“哇呜——”
“啊！昙现哥，别吓我。”，云霖被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掉进河里，略微生气地瞪着昙现，伸手摸着对方乱糟糟的卷毛。
“抱歉，抱歉，这不是看你走神，唤回你的灵魂。”
昙现扬起一个笑容，大嗓门充满朝气，任由云霖摸着自己的头发。
“怎么了，一个人在这。”，昙现坐在云霖旁边，伸了一个懒腰，从怀里拿出一个黄袋子，递给云霖。
“没什么。”
“这是什么。”
云霖眼神黯淡了一下，接过黄袋子，打开一看，是两个热气腾腾的叉烧包。
“叉烧包，入口即化，肥而不腻，请你吃。”
“别不开心，我又新学了一招，练给你看，配上一句诗叫什么——一剑霜寒十四州。”，昙现拿出一把漆黑的长剑，一个轻跃落到河面上，金色的眼眸微弯。
少年体型修长，剑过处，习习生风，一片片冰凝结成昙花，吹向云霖的方向，配合夕阳的晕染，极其的美丽。
“好…好漂亮。”，云霖瞬间忘记了所有的烦恼，伸手接住一片昙花，嘴角露出微笑。
“那当然，我以后可是要靠这一招扬名仙舟。”
“做美丽与实力并存的大将军。”
昙现收起剑，神情嘚瑟。
“——那祝你成功。”，云霖默默地咬了一口叉烧包。
他姐姐可是奋斗了好久，才当上一个云骑军队长。
昙现现在不过一个预备云骑军，不知道还要奋斗多少年。
“什么神情，你不相信我。”
昙现翻了一个白眼，捏着云霖的脸。
“唔…没有，昙现哥，相信你，相信你。”，云霖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一样，急忙求饶。
“嗯，相信我便好，走，带你去看晚会，今儿个有活动，可热闹了——”
“欸别老沮丧着脸，知道昙花吗”
昙现伸手拉起云霖，向前跑，回眸一笑。
“昙花呀，愉悦与悲伤都是一瞬。”
“所以才更要享受当下的生活。”
2
夜晚的灯光宛如一颗颗繁星，点缀在黑夜的帷幕下，少年背着一个小孩子一路向前。
“昙现哥，你一直都一个人，不寂寞吗”，云霖小声询问。
他知道昙现没有父母，是一个孤儿。
“有剑在我才不寂寞，我可是要成为将军的人，寂寞是一场修行。”，昙现温柔笑道。
“而且…现在还有你。”
“我可是把你当作弟弟了，所以，小豆芽，多吃饭，改一改病恹恹的模样，务必活到我成为将军的时候。”
“我才不是豆芽——”，云霖恼怒地咬在昙现的脖颈处。
昙现倒吸一口凉气，东倒西歪，最终两人一同栽进草丛里。
望着彼此头上满是绿油油的杂草，相视一笑。
3
“三万一千一百六十一。”
“三万一千一百六十二。”
小小的庭院里，身穿黑色劲装的少年神情认真，一遍又一遍地挥舞着手中的剑，四周种满了昙花，随少年的剑风起舞。
少年额头满是汗，但是却丝毫不敢懈怠。
“昙现哥，恭喜成为云骑军。”
一道小身影悄悄地从墙头探出脑袋，微微一笑。
“小霖，笨蛋，从正门走不就好了。”
“多危险——”
昙现眉头一皱，立刻收刀，一个轻跃，抱住云霖，稳稳落地。
“没事，反正也不是很高，我带了充气垫，可以弹好高的那种。”，云霖兴奋地挥舞着手。
“呃…确定那不是蹦蹦床。”，昙现额头流下一滴冷汗。
“不说这个，给，昙现哥，我做的小昙花，上面刻了「平安」。”
“听姐姐说，正式云骑军就要出去做任务，一定会很危险的。”
“我不想——”
说着说着，云霖眼眶突然泛红，被昙现弹了一下脑门。
“说什么傻话，没成为将军前，我才不会挂。”
“礼物我收着呢，小笨蛋。”，昙现唇角微微勾起，漾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将小昙花挂在剑柄。
阳光洒落，微风吹过，小昙花轻轻摇晃。
他还年轻，他的梦还很远。
他相信这一切才开始。
4
今天就要出任务，远远就看见那个小哭包沮丧的脸，昙现轻笑几声，挥了挥手。
“别沮丧着脸，不过一个小任务，笑一个。”
“回来请你吃叉烧包。”
昙现摸着云霖的脑袋，眨了一下眼。
“呜呜呜…昙现哥，好，我，我不哭，你一定要回来。”，云霖胡乱擦着眼，勉强一笑。
“那是当然——”
集结令响起，昙现拥抱了一下云霖，向大部队走去。
飞舰启航，透过窗户，昙现看见云霖跌跌撞撞地追着他，不由大喊道：“小豆芽，慢点，会摔着的。”
“笨蛋，我会回来的。”
喊完，才发现，云霖根本听不见。
昙现看着云霖，直到小孩的身影消失不见。
他想，他一定会回来的。
因为有牵挂的弟弟。
没有他，云霖会很孤独。
5
战场之上，硝烟弥漫，烈火熊熊。
数十名步离人围攻昙现，昙现眸光锐利，手中的剑展露锋芒，一朵朵染着血的昙花瞬间爆破，夺走敌人的生命。
一直杀，一路杀。
杀杀杀——
昙现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只知道为了回去，他只能杀下去。
最终，一只锋利的兽爪刺穿了腹部，昙现口中喷出一口血，眼眸黯淡，手中的长剑碎裂，唯有一朵小昙花摇晃。
“小霖…抱歉，回不去了。”
“不过别难过，昙现，本就昙花一现，小笨蛋。”
昙现眼角流下泪，笑着闭上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