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章 审判
幽囚狱,镇压仙舟的十恶不赦之人。
这是一个安静而又沉闷的地方,没有自由的呼吸和阳光的照耀,唯有灵魂在一点点向死亡沉寂,作为以往罪孽的代价。
墙角的暗影摇晃,黑发的少年蜷缩在那,清冷的瞳眸逐渐黯淡。
桌上放着几本书,书脊已经弯曲,书页也变得黄旧,看起来被翻了很多遍。
“阳光,金色,包容,如同大海一般宽广深远。”
“大海,深邃的蓝色,味道是咸咸的。”
少年伸出手在前面的地上画着,喃喃自语。
圈是太阳,几条波浪线就是大海,他没见过,不过他想大概是这个模样。
空中传来微弱的脚步声,少年眸光有了些起伏,看向外面。
是一名白发青眸的小孩,瘦弱的手戴着厚重的镣铐,穿着破烂的衣衫,浑身布满封印的纹路。
在他的旁边,是景元与怀炎,以及许多不认识的人。
“神策将军,在元帅赶来之前,我们轮流值守,以防止意外发生。”
“巡猎至上,丰饶余孽终会消亡。”,怀炎手负在身后,沉声道。
“嗯。”
景元垂下眼眸,余光似乎看了一眼旁边的黑发少年,嘴唇微动,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今天倒也热闹,好友相聚,但只可惜…早已物是人非。
若回到那一年,或许云霖会笑着对他们说:“丹枫,景元,今天总算写完了策划书,等会一起去逛会街,如何。”
“给,冰糖葫芦,丹枫,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吃。”
“景元,别乱跑,喜欢这只小白猫吗,哈哈,买买买,反正账全记在老师头上。”
傍晚的街道宁静而忙碌,落日的余晖将整个天空染成了一片金黄色,微风拂过,青年牵着一大一小的手,兴致勃勃地穿梭于人群中。
“神策将军,你今日走神的次数似乎多了些。”
怀炎淡淡道,眼神意味深长。
“或许是舟车劳顿,有些累了吧。”,景元收回思绪,没有过多解释,挥了挥手,领着云霖往前走。
云霖走的很慢,浑身都是禁锢,根本使不上力。
被带进黑发少年旁边的牢房之中,云霖的四肢与脖颈被锁在一个漆黑的桩上,无法动弹。
“这里机关重重,别想着跑。”,景元神情平淡,偏开头,一字一句道。
“好…见到我,似乎让你很难受。”
“如果我以前真的做了什么错事,抱歉。”,云霖小声道。
景元轻笑一声,抬起眼眸,“如果道歉有用的话,世上哪还有罪人。”
“不用道歉,你我从一开始便是敌人。”
“只要困住你,便能追寻药师的踪迹,只要你死,药师便能失去一大助力,这对仙舟来说,何乐而不为。”,景元的声音低沉而压抑。
但似乎有一丝微弱的颤音,就如同孤独的柳絮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那便好。”
云霖笑了笑,闭上了眼眸。
再次看了一眼云霖,景元转过身,“烛渊将军,剩下的封印你来吧。”
“我还有其他事要处理。”
“本分职责而已,神策将军大可放心。”
嘈杂的声音在耳边萦绕,黑发青年忍不住聆听。
是谁,一个罪人。
那么小的孩子,看起来似乎只有十岁左右,得穷凶极恶到何种地步,才能被关押在此处。
可是,不知为何,他觉得小孩不像那种人。
当然,他自己都被关在这,他也是个罪人,有什么资格评论他人。
随着红光冒起,隔壁传出小孩痛苦的喊叫,等光芒渐弱,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离去。
黑发少年缩了缩身体,他对这个再熟悉不过,这是仙舟的高级封印术,烙印在身上,就像被烈火焚烧身躯一样。
许久,黑发少年犹豫再三,翻了几遍一本名为《正常交流语言表达》的书籍,踉踉跄跄地走到墙边,生涩地开口。
“呢,妮,你…还,还好吗——”
“身体,疼不疼。”
隔壁的房间里,云霖动了动手,本雪白的肌肤此刻烫伤一大片,被封印了力量,治愈能力无法发动,面目全非。
忽然听到微弱的声音,云霖忍着疼,礼貌地回应,“不,不疼,就是变丑了。”
“或许…或许以后哥哥就认不出我了。”
忽然想到了什么,云霖轻轻一笑,话语夹着几分沮丧。
“我忘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丑样子,哥哥不会看见。”
“真好——”
云霖感觉到了一丝解脱,幽暗的环境实在是让人沉闷,似乎有点声音都成为了一种奢侈的享受。
“我叫云霖,天上之云,久下不停的雨,你呢。”
黑发少年听到提问,神情僵硬,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再次翻阅书籍,生疏地发音。
“丹,丹恒,丹是——”,黑发青年突然卡了壳,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这时云霖突然开口。
“丹恒,心如丹之赤,行如水之恒,很有诗意的名字。”
“是,是吗。”
第一次被夸赞,丹恒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但更多的是慌乱,心中有一种交流的紧张感。
“嗯,很美的名字。”,云霖弯眸一笑,眼睛里透露着疲惫,眼皮沉重地垂下,渐渐地睡过去。
“云,云霖,你为什么,会,被关进这里。”
丹恒再次询问,可对方却没了回音。
阴冷、晦暗,铁门沉重且常年紧闭,就像被世界遗忘的角落,丹恒再次蜷缩起身躯,安静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一天、两天、或许是十天。
黯淡的烛光摇曳,小孩归于死寂,就像未曾出现过一样。
丹恒看着书,小声道。
“白云,柔软,悠悠地浮动。”
“露希欧星,上面有一种名为「星鹊」的动物,头顶的羽毛呈深褐色,犹如一顶皇冠。”
今天,或者依然是今天,旁边的牢房中,依然没有回音。
没有声音,他的心死去了吗——
丹恒眼神闪烁,就在闭眼时,忽然有一道歌声微弱的响起,从未听过的旋律,就像在荒芜之中追寻希望,温柔间又带了一丝悲凉。
【这是可以痛哭的日子。】
【我们要从尘埃中复活。】
【有罪的人将得到审判。】
【地母神,请给我们施以你的仁慈。】
【逝去的生命,徘徊的灵魂。】
【我已失去了力量,于孤独中沉寂。】
【不知何去何从,只能不断地呼唤你的名字。】
【将信念传递于你, 一起面对未知的明天。】
稚嫩的嗓音略带沙哑,如同古老的故事在风中低语。
遥远的茨岗尼亚,卡卡瓦夏抬头看向天空,一道流光承载着梦与希望飞向广阔的宇宙,四周人影幢幢。
阿德莱带领一众公司成员看着眼前的小孩,敢窃取公司的财产,拦住他们的人,放走埃维金人,真是胆大包天。
必须按规矩处置。
“你们埃维金人…倒是不负「小偷」之名,也是他们无用,这都守不住。”,阿德莱冷笑一声。
若不是迎接仙舟费了一番功夫,绝不会让埃维金人得逞。
计划再次被打乱,这下得需将重心放在清扫卡提卡人。
“小偷、口蜜腹剑、虚伪——”
“这一切,不过只是为了活下去,在世界寻求安身的一个小角落罢了。”
“无主的荒星,希望的种子,从不是权力与条约的附庸,而是我与小霖,姐姐,妈妈最后的家。”
“而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卡卡瓦夏抬起眼眸,本绚丽的色彩黯淡如死水。
他的弟弟被带走了。
无声无息,最后,他什么也做不到,什么话都未曾说出口。
他完成了弟弟未做完的事,还埃维金人一个自由,用他自己作为代价。
还会再见吗——
仙舟,如此遥远。
他,如此渺小。
星神对有罪之人的审判,让生命转瞬即逝。
众人上前,将卡卡瓦夏按在地上,戴上镣铐,以公司的名义进行审判。
与公司的人周旋了很长时间,卡卡瓦夏已没有了挣扎的力气,只是手中紧紧拽着一个石头做的小徽章。
第一真理大学的校徽,云霖一直放在垃圾堆中的宝物。
是他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