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章 怜悯与孤勇
当金光穿透心脏，云霖仿佛如同深陷地狱之中，窒息的痛感几乎让他一度昏死，但他依然强撑着，转身看向其余的卡提卡人。
举着枪对准自己的心脏，没了首脑，卡提卡人慌乱而逃，但云霖不能放过他们。
他们每一个人手中都有好几条埃维金人的性命。
如若放回去，自己的秘密一定会被捅破，那么日后便是数不尽的麻烦。
今天…是他第一次下手，为了保护他的家人，他不得不下手，哪怕对方也有家人。
“抱歉…然后，安息吧。”
云霖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金光呼啸而过，卡提卡人瞬间消散无影，只留一株株稻穗于风中摇曳。
云霖跪倒在地，痛到想死，额头冷汗直流，但是想着姐姐的安危，猛咬唇，抬起眼眸。
姐姐倒在沙漠之中，被卡提卡人折磨了几个小时，她早已筋疲力尽。
一路上跌跌撞撞，伤口裂开，血液染红了粗糙的沙粒，腹部晕染了一片红，让本就瘦弱的少女再也撑不下去。
“姐姐…姐姐！！！”，云霖踉跄地跑过去，血腥味弥漫于鼻间，刺痛了本就紧绷的神经。
伸手摸了摸少女的鼻间，那微若游丝的呼吸让云霖呆滞了一瞬，急忙咬破自己的手腕，将血喂给姐姐喝。
可是无论如何灌输，血液都会从姐姐的嘴角流下。
“喝一点吧，喝一点，就喝一点，姐姐。”，云霖抱着少女，忍不住流泪。
为何有了力量…却还是救不了人。
忽然，六只手从背后抱住他，妖艳的脸浮现在云霖的右侧，脖颈处的绿叶闪烁光芒，无数藤蔓延着身躯缠绕，细长的茎叶于心脏处汇聚，结成一朵青莲。
【别伤心，我最爱的孩子，你生来便应是众生的哺育者。】
【悲天悯人，才是你应踏上的命途…忏悔，我的霖儿，越是质疑我的理念，你便会离我越远。】
【感受到了吗，走偏了路，逐渐失去了我的力量…你便无法前进，若伤害自己才能让你忏悔，于力量中保持清醒，那么试着摆正自己的枪。】
【让枯萎的生命于憎恶的枪口中绽放，重获新生的喜悦。】
【伤人伤己，救人救已，这便是你，霖儿，你本就是悲悯的化身，别折磨自己，我希望你多救人，因为…我既想看你肆意的长大，却又不忍你远离了我。】
【开枪吧，霖儿，这是独属于你对众生的怜悯，制裁自我罪恶的枪，却也藏匿不为人知的温柔。】
虚幻的大手包裹住云霖的小手，缓缓举起手中的枪，对着面前少女的心脏。
云霖的手忍不住发抖，他不知自己为什么要拿枪对着姐姐。
但是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支撑着他的双手。
扣动扳机，没有想象之中尖锐的声音，一朵青莲于枪口绽放，于风飘落至少女的胸膛，消失不见。
随着少女的气色好转，一颗金色的谷粒从胸膛浮现，最后归于云霖的腰间的稻穗。
虚幻的大手逐渐放下，抚摸云霖稚嫩的脸庞，擦掉眼角滑落的泪。
【别让稻穗枯萎…霖儿。】
【只要你心有悲悯，我便一直在。】
温柔的声音穿越时空的距离，在云霖的耳边萦绕，云霖微微偏头，身后空无一人。
“小霖…咳咳。”，姐姐睁开眼眸，看清了面前的小孩，轻声呼唤。
云霖回眸，嘴角勉强露出一抹微笑，晕了过去，倒在姐姐的怀里。
“小霖，小霖——”，姐姐神色着急，轻声呼唤，在探得云霖还有呼吸后，松了一口气，想背着云霖站起身。
“姐姐，小霖。”
空中传来卡卡瓦夏的呼唤，小小的身影飞快地跑了过来，时不时跌倒。
卡卡瓦夏从未有像今天一样害怕过，他无法想象失去弟弟与姐姐的生活。
如果今日是一场悲剧，那么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不顾姐姐的阻拦，卡卡瓦夏背起云霖，神色愧疚。
总是这样…他总是被弟弟护着，总是被姐姐保护，而他永远是被动的那一个。
回到部落，卡卡瓦夏见了一面母亲，报了一个平安，然后便回小帐篷照顾云霖。
姐姐没有受什么伤，但云霖却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一睡就是好几天。
卡卡瓦夏也不知云霖到底是怎么了，担心的不得了，坐在床边，握着云霖的手，期望他能早点醒来。
昼夜轮转，卡卡瓦夏守着云霖不敢松懈。
“卡卡瓦夏，睡一会吧，我来守着小霖。”
姐姐掀开帐篷，递给卡卡瓦夏几颗沙枣，卡卡瓦夏急忙起身，“姐姐，不用，你快去休息吧，这儿有我就行。”
“没事没事，姐姐精力充足着呢。”
“好了，休息一会吧。”
姐姐笑着摇了摇头，坐下，拉过卡卡瓦夏，让其枕在自己的膝盖上，手拿着布，轻轻擦拭着云霖的脸。
“姐姐，我睡不着，是…我让小霖和你变成现在——”，卡卡瓦夏愣了一下，眼眸中，泪水打转，但话还没说出口，唇被姐姐的手指封住。
“我们是家人，如果是小霖被抓，卡卡瓦夏也会拼尽一切去救，对吗。”
姐姐温柔地摸着卡卡瓦夏的脑袋，低声道。
卡卡瓦夏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云霖与姐姐的手。
他会拼尽一切去救，但他知道，其实他们三个人都很自私，因为他们都舍不得任何一个人死，牺牲自己，总是第一位。
这样聚在一起的时光总是短暂而又可贵。
“姐姐…我会快快长大，然后变强，到时候就不会有人受伤了。”
“我还是睡不着，姐姐，你去睡吧，我继续照顾小霖。”
卡卡瓦夏倔强地起身，心中再次坚定信念，像一个小大人一样，蹲在云霖的旁边，默默地看着对方，姐姐无奈地笑了笑，起身离开，将空间留给兄弟两人。
铺上的云霖面容恬静，呼吸均匀，卡卡瓦夏缩在角落里，半埋着脑袋，眼眸低垂，许久，有些难过地低声道：“我讨厌小霖总是受伤。”
“可是小霖总是会恢复，但是…好难过，如果小霖每受一份伤的痛转移到我的身上该多好。”
卡卡瓦夏小脸皱成一团，鼻涕没忍住流了下来，他每天都在担心云霖。
云霖无论是挨打，还是偶然受伤，永远是不哭不闹，疼了也不说，只会说一句“会好的，别担心。”
怎么可能不会疼呢，在卡卡瓦夏的眼中，云霖是鲜活的，是会感到疼的。
云霖越是这样忍耐，卡卡瓦夏便越是自责。
没了云霖在耳边说一些天马行空的话，没了云霖总是微笑着待在身边，卡卡瓦夏只觉时间漫长了许多，荒芜的沙漠更加孤寂。
卡卡瓦夏眼神黯淡，一路相伴，他不能没有云霖。
就在卡卡瓦夏越发陷入悲伤时，云霖突然翻了一个身，眉毛一挑，嚷嚷着，“哥，有点冷，快把电热毯打开。”
此话一出，成功让卡卡瓦夏的泪憋了回去。
霖牌电热毯，简直就是电流激荡，让人死后一整天，绝对热乎着，幸亏卡卡瓦夏用几只蝎子先试验了一把，不然云霖可要遭老罪。
“小霖。”，卡卡瓦夏凑近了些，只见小孩说完了后，再次睡的香甜。
卡卡瓦夏揉了揉云霖的白毛，轻轻抱住云霖，用自己的体温给云霖取暖。
相同频率的心脏跳动，夜不再漫长。
“小霖，总有一天，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向地母神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