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从医院出来后，坐上车，林霁边系安全带边说：“一起吃个饭吧，最近有个新开的馆子，听朋友说味道挺不错的，刚好一起去尝尝。”
隋清点点头，语气难得有些不容拒绝：“那这顿我要请。”
拒绝的话卡在喉咙，这些天对隋清来说帮衬的确实不少，恐怕他心里会有些过意不去，林霁想了想只好点头答应。
餐厅是古色古香的基调，一眼望去大部分都是木制品，是个娴静淡雅的地方。
两人跟着服务员坐到一处靠窗的位置，视野极好，从这边望去足以观赏车水马龙的街道，喧嚣被透明的玻璃窗隔绝，暖黄色的灯光照在发顶，毛茸茸的像一只乖巧的猫咪。
林霁把菜单递给他，菜的样式挺多，隋清简单点了两道招牌菜后把菜单推回去，转而盯着玻璃窗发了会儿呆，猛然间从玻璃窗上看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隋清扭过头试图看清，但那个身影只是一闪而过，仿佛是隋清出现的片刻幻觉。
饭吃到一半，隋清放下筷子，慢吞吞地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我扶你去吧。”
其实脚腕恢复的很不错了，隋清连忙摆摆手说不用，林霁只好任由他起身瘸着走去洗手间。
洗完手，隋清微低着头穿过走廊，突然听到有人试探着叫了声他的名字。
“隋清？”
声音很耳熟，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属于谁，那人再次带着惊诧开口：“是你么，隋清？！”
隋清看向那人，微微睁大眼睛，还是记忆里的模样，不同的是外表看起来更成熟了点，语气和神态还是和从前一样大大咧咧。
“哇！真是你。”方喆正准备来洗手间上厕所，没想到还能在厕所遇到熟人，“我们有三年没见了吧！有没有想我啊，我可是很想你呢！”
隋清睁着圆圆的眼睛看向他，说：“想呢。”
方喆笑得嘻嘻哈哈，注意到隋清脚腕上裹着的纱布，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一瘸一拐的身影，问：“哎，你这脚怎么啦，严不严重？”
隋清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右脚，笑笑说：“不小心扭伤的，不严重。”想起什么，往方喆身后看了看，两腿边的手指蜷了蜷，语气自然地问：“你一个人来的啊？”
方喆：“不是，跟我男朋友一起来的。”
隋清瘸着往前走了两步，有些惊讶地问：“男朋友？”
方喆嘿嘿笑道：“嗯，下次介绍你俩认识，等你脚好了我请你吃饭啊。”
隋清盯着他略微羞涩的脸，怎么看都写着“幸福”二字，抿了抿唇，两秒后说：“嗯，祝福你。”
没有向他问起周一澜，隋清还依稀记得三年前那场饭闹得不欢而散，虽然不知道两人有没有和好，隋清都没有再继续聊下去的意思了。
拒绝了方喆的帮忙，隋清一瘸一拐地回到座位，盯着菜看了几秒，还是决定不吃了。
林霁也吃的差不多了，用纸巾擦擦嘴，突然问：“生日是不是要到了？”
隋清抬起头，有些没反应过来，问：“谁的生日？”
林霁突然笑了两声，说：“你呀，自己生日都不记得了？”
藏在桌子下面的手微不可察地动了动，隋清垂下眼睫，用另一只拿着筷子的手戳戳碗里的剩菜，过了几秒，轻声说：“我不过生日。”
林霁可以理解，现在确实很多人不在乎这点仪式感，没再多问，起身扶他出去。
“走吧。”
与林霁道别，隋清简单洗漱完后爬上床钻进被窝，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慢慢闭上眼。
月光为这座喧闹的城市笼上一层薄薄的纱。
“今年可以陪你过生日吗？”
“……”
“明年可以吗？”
“……”
“后年呢？”
“……”
“泽一，开车要注意安全。”
“嘭——”
泽一猛地从睡梦中睁眼，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喘气，胸腔剧烈起伏着，视线有些不聚焦。
缓了会儿，泽一抓了把头发，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两只青筋缠绕的手臂撑在洗手台上，泽一盯着镜子里的脸，大片大片的水珠顺着方向滑落，最终，砸在大理石上。
镜子里的男人额前碎发微湿，蹙着眉，看起来有些烦躁，又有些困惑，还有些心悸。
良久，他抹了把脸，走出洗手间，站在床头边，垂眸盯着床头柜的第二层看了一会儿，走上前，曲腿蹲下身，拉开了第二层抽屉。
——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里四个少年乘着雪夜站在摩天轮前，互相搭着背，视线移到最角落的位置，那人穿着白色棉服戴着可爱的帽子被他揽着肩，眼睛弯弯，嘴唇抿着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东方的天际开始泛起一抹淡淡的鱼肚白，微亮的晨光透过窗户，刺破昏暗的卧室，落在照片上弯起的眼眸。
像是落下一片水光。
重新把照片放回抽屉，站起身去洗漱。
如同往常一般来到医院，护士站的小琳叫了他一声，指着他办公室的方向。
“泽医生，你朋友找你，在你办公室待着呢。”
泽一颔首：“谢谢，我知道了。”
推开办公室的门，果然看见方喆大咧咧的半躺他的办公椅上，泽一关上门，问：“怎么来我这儿了，又惹你男朋友生气了？”
方喆一噎，站起身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对他这种并不是真心的关怀，义正言辞地反驳：“什么叫‘又’？说话注意点儿啊，还给不给哥们儿面子了？我俩感情好着呢，您就甭担心了。”
泽一眉梢轻挑，坐下，食指轻点桌子：“找我什么事儿？”
“哎，你知道我昨天碰到谁了吗？”方喆兴冲冲地问，也不等对方反应，自顾自答道，“隋清！你还记得吗？隋清诶！小隋！”
听到名字，泽一掀起眼皮定定地看着他，不说话。
方喆对他的这种反应已经习以为常，并且接受良好，权当车祸创伤，大脑宕机。
“你不记得了吗？不应该啊，之前你还拿着咱几个的照片问我来着，不会又失忆了吧？”方喆说着就要伸手往人脑袋上摸。
泽一轻飘飘地拂开他的手，皱眉：“重修吧你。”翻开办公桌上的资料又接了句，“没忘。”
“我主修的又不是脑类专业，在我家的私人医院好着呢，才不会想不开。”方喆摊摊手，“我约了他这周末一起吃饭。”
泽一看向他。
又是这种方喆已经免疫了的眼神，慢悠悠地说出后半句：“你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