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李府夜宴
一晚,李整在家中设宴,宴请伍锦。
领着典韦乐进,走进李家的大门,伍锦算是第一次见识了这个时代顶级富豪之家的格局。如果桥家给他的感受是气派的话,李家的就是气势!
李家宅邸占地百亩,坐落巨野城南最繁华之地。李整十分看重伍锦,亲自出迎,这待遇在巨野也没几个人能享受。朱漆大门,黄石照壁,青石板路,做工极其细致……看着虽无金碧辉煌之感,置身其中但觉庄重严谨。
“伍兄弟,待会与你结识几人,均为山阳籍大户世家,日后有机会我们可要多多走动。”李整话语真诚,边走边道。
“如此谢过李兄了。”
伍锦知道李整是想介绍人脉给自己,顺带也拉拢自己一番。
穿过宽阔的门廊,李整领着伍锦来到厅堂,典韦乐进与其他随从在偏厅。只见厅中坐着三人,其中一位就是捐钱粮的罗乡绅了。
入了厅堂,左边上首一位富态的中年人低声问邻座之人:“此子如此年少,还是一名小小贼曹,子修贤侄需亲自出迎?”
旁边青年的年岁与李整相仿,他低声答道:“叔父,此人本领高强,不可小觑……”中年人不置可否地笑笑不再说话。
大家就坐,李整开口介绍道:“伍兄弟,这位是家父好友刘景升大人,在洛阳任北军中候。”
原来此人正是刘表,刘表为宗室,是山阳高平人。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长得身材高大,仪表不凡,一个将军肚尤其显眼。而北军为汉军精锐部队,共有五营一万人。北军中候官轶不算高,但为皇帝委派监率北军五营之人,权力极大。
伍锦赶忙站起身来,拱手深深一揖:“小子伍锦,见过中候大人。”
他自称小子,显得更为谦卑了。刘表见了,微笑颔首,心道此子尚算有礼。
“这位是金乡主记室伊籍,伊机伯。”李整又介绍道。
伍锦又拱手一礼,“主记大人,伍锦有礼了。”
伊籍是巨野邻县金乡人,与李整是好友。又是一位三国名人,历史上伊籍的地位在蜀汉阵营十分高,深得刘备信赖,以辩才、制定法律闻名。
主记室有一部分类似秘书,管文书事。官阶并不比贼曹高,伍锦的礼数让伊籍十分受用。他当即还了一礼,“前几日两辆牛车让人印象深刻啊,可惜未能亲见伍兄弟杀贼的风采。”原来前几晚的宴席他也出席了。
另外一位名罗均,乃是巨野富商之一,也在前几日的晚宴上带头认捐。伍锦也是深深一礼。
众人见过礼,酒宴开始。
刘表好酒,领头连干数杯,厅中他的官职最大,众人一一陪着干了。刘表高谈阔论,伊籍能说会道,场中气氛热烈。伍锦看着这群汉末上流人士锦衣玉食,不知怎的就想起途中见到的食不果腹的百姓,自己营中衣不蔽体的江夏蛮,这个社会的贫富差距太大了。
众人喝了数轮,李整见伍锦只是举杯陪着笑脸,就对伍锦说道:“伍兄弟,那日所捐为助你剿匪之用,莫要让这齐紊贪渎了去。”
伍锦心中一笑,李整还是那么直接。
伍锦尚未开口回答,刘表揶揄道:“听闻伍贤侄只率百十家丁剿匪,这贼人号称好几千,贤侄是打算用刀砍还是用火烧啊?我若只领百十北军至此,断无如此大口气,哈哈——”
刘表明显有点醉了,话中带着调笑,也带着他的真实想法。
伍锦看出刘表已有醉意,只是笑笑并不答话。
伊籍见状开口说道:“叔父大人啊,这你就不知了,就在数日之前,伍贼曹只领两名家丁,砍杀九十六名贼人,贼首就在城门口挂着呢!你来算算,这百十人对数千人有没有胜算?”
伊籍长得消瘦,留着两撇八字胡,对着伍锦眨眨眼。伍锦觉得有趣,此人似乎喜欢抬杠。
刘表被伊籍这般抢话,心中有点不快。就说道:“伍贤侄或许本事不小,不代表他家丁也个个如此,何况只是杀个把皮包骨头的贼人,有甚难度。”
伍锦不想搭理他,也不想得罪他,就顺着话说道:“我没甚本事,只是得几位出生入死的兄弟相助,贼人在他们面前不值一提。”
刘表听了嘿嘿一笑,“正好酒到酣处,不如唤你家丁上堂来比武助兴如何?”
说完也不理伍锦愿意不愿意,往堂外招招手,一名高壮的亲卫健步行入堂中,朝四人拱手作礼。只见此人阔面重颐,鹰眼宽鼻,脸色红亮,下颌一撮短须。再细细一看须眉两鬓皆生出几丝白发,看样子应该四十左右了。
歌舞诗赋比斗,是这个时代上流社会酒宴的常备节目了。其他三人也来了兴致,连连说好。伍锦无奈,只得让下人去将典韦唤来。
典韦喝了酒,甩着膀子入了厅中。众人见他身高体壮,一脸凶相,看着就不好惹,均啧啧称奇。
刘表看了看身高相仿的两人,说道:“你二人就于厅中比试一番拳脚功夫,胜者有赏!”说完,还颇为自得地交代一句“军候,莫要伤着人了!”
那名中年军候回了一句:“中候大人放心,某省得!”
军候对着周围行个礼,于厅中站定,看着稳如泰山颇有气度。刘表相当满意,他这个亲军军候可是北军里面万中选一,随他多年,武艺相当了得。
典韦也不行礼,在军候对面站定,双臂握拳下垂,看着似乎有点紧张。
刘表示意比试开始。
军候见典韦不动,“噔噔噔”几步迈上前,每踏一步浑身杀气就增长一分。得到典韦近前,右手握拳,一拳直直朝典韦面门锤去!众人耳边似乎响起“呼呼”的风声,这一拳真有震天动地之势。
眼看典韦就要被他一拳砸倒,刘表面露得色,伍锦也有点担心。突然典韦左手一伸,蒲扇大的手掌张开一把握住砸来的拳头,手腕一歪一拧。本以为这个军候会就此跌倒,谁知他只是肩膀微侧,下盘纹丝不动。典韦见状右手操起钵盂大的拳头,一拳直捣军候下腹!
“嘭——”
一声闷响,回声在厅中回荡,电光火石间军候提膝抵住了典韦的巨拳!拳头膝盖肘弯皆是人体最硬的部分,这下硬碰硬,军候腾腾腾连退了几步。
典韦震得拳头发麻——这军候的本事不小,力气也不怵他!
“好力气!”
典韦狂叫一声,霎时间酒气怒气上涌,伍锦知道他又要“暴走”了。典韦的拳脚功夫并不比他的双戟逊色,只见铁臂钢拳纵横交错,普通人只消被碰到一下,非死即伤。这个军候却直接用硬碰硬的打法,和典韦打得有来有回。
就这样,两人竟然在厅中来回拉锯了四五十回合,谁也打不倒谁。
厅中四人看得张大了嘴巴,从未见过如此精彩的比斗!
伍锦心中暗暗吃惊,这人恐怕又是一名三国猛将无疑。又斗了十合,军候崩出一拳,突然后退两步跳出圈子,对着典韦拱手道:“阁下本领高强,某自愧不如!”
典韦从未遇到如此能打的对手,心生尊敬,见他停手,也拱手回礼。
刘表有点不高兴了,“这斗得正酣,怎就认输了呢!再来!”
“禀中候,这位兄台力气远大于我,拳脚却不输于我,此处狭小,久战必输!”军候拱手,说得有理有据。
伍锦见刘表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开口道:“军候只是力气稍逊我兄弟,并非本领不如,若论经验更非我这蛮力兄弟可比。只是场地狭小难以发挥,我看着也分不出胜负,这一场就算平局如何?”
刘表沉着脸没有出声,军候感激地看了伍锦一眼,
伍锦又问:“军候的功夫我平生仅见,不知高姓大名?”
“在下黄忠!”黄忠抱拳恭敬地对伍锦说道。
难怪如此了得,四十岁的年纪还能与二十出头的典韦硬碰硬的,这个时代也只有他了吧。伍锦拿过一个漆耳杯(酒碗),满满倒上一杯酒,递到黄忠面前,再举起自己的酒杯。
“来,我敬中候大人与黄军候一杯,中候大人眼光超群,手下人才济济,伍锦羡慕得紧!”话说得好听,既给了刘表面子,又示好了黄忠。
刘表抽了抽嘴角,讪笑着举杯而饮。黄忠心生好感,豪爽地一饮而尽。
伊籍表现得相当兴奋,“猛将之才!伍兄弟,你这家丁是猛将之才啊!”
李整只是笑笑不说话,心想:你没见识了,前几日那两位杀起人来才可怕呢。
刘表冷着脸对黄忠挥挥手,让其退下,话也没有一句。黄忠脸露尴尬之色,朝几人再行一礼,走下堂去。伍锦冲典韦点点头,典韦也跟着拱手走下堂去。
刘表脸色变了变,最后呵呵一笑道:“伍贤侄的家丁果然勇武不凡,这回贼人可要倒霉了。不知贤侄可有兴趣往我军中任职,我向大将军保举你任一领兵都尉如何?”
刘表是凡事追求利益之人,本事也是不小,历史上“单骑入荆州”,平定荆州八郡,手腕相当高明。见伍锦手下如此了得,起了收伍锦为己用的心思。他深得大将军何进的信任,军中权势不小。伍锦明白刘表在招揽他,都尉虽只是中层军官,但有实权能掌兵,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不算小了。但他不喜刘表高高在上,心胸狭小,何进与宦官的斗争越来越烈自身都难保。何况董卓进京后,洛阳就是个水深火热之地,他可不想趟这浑水。
伍锦念及此,对着刘表拱手道:“多谢中候大人抬爱,锦有剿匪重任在身,匪患不灭,巨野百姓受苦,我心难安。”
意思就是婉拒了,话说得有理,但是在刘表听来就是做作之极,人往高处走,还说得如此高尚为了百姓。刘表的表情当即冷了下来,点点头不再说话。
伊籍反而听得热血上涌,他从小身子弱小,最向往“出生入死”的军旅生活,说得直白点,就是“富二代”追求新鲜刺激,刚才典韦的本事深深震撼到他。
“伍兄弟手下可还有空缺,我愿在兄弟底下任职,为剿匪助一分力。”
“这个……”
伍锦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伊籍一看就是纨绔子弟,而且他都是个主记官了,还要到自己这里求职,相当不靠谱。
伊籍似乎看出伍锦疑虑,“伍兄不需担心,只要我回家让族中父老运作一番,与伍兄共事轻而易举!”马上就改口称伍锦为兄,伊籍看风使舵的本领不小。
可这明明是降职啊,怎么看着他还很开心,伍锦实在想不透这些有钱人。
这时刘表发话了:“机伯贤侄,你想从军,来我军中即可,去一名贼曹手底下能做什么,当一名马前卒吗?”说完嘿嘿一笑。
李整最明白他好友从小的“理想”,笑说道:“叔父大人有所不知,机伯家中的娘子国色天香,他怎舍得远行呀!”
众人听了均哈哈一笑,李整适时化解了刘表的怨气,活跃了气氛。伍锦不由得与他对望了一眼,李整微笑着颔了颔首。
一场酒宴直至深夜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