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小丑
两人跟着脚印的引导，来到二楼里侧的一处房间门前。
推开虚掩的木门，江衡还未来得及看清房间内的景象，便不受控制的哕了一口。
酸汗味和脚臭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团实质性的气体，熏得江衡连连干呕。
“我靠，这是猪圈吗？”江衡用衣袖掩住口鼻，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踏入房间。
房间里，苍蝇横飞，垃圾和杂物四处堆放着，地上的两张地铺更是不忍直视，床单油腻得像一张野猪皮。
“张姐，我就不进去了。”江衡努力平复胃里的翻涌，“这环境，就算找到食物我也不敢吃啊。”
张伊面无表情冲着对面的房间门指了指。
“什么呀？”
“你自己看。”
对面房间的木门与其他房间大同小异，只不过门上加装了两把大号的铜锁。
江衡一看乐了，这俩歹人休息的地方都未曾上锁，对面房间却刻意加装了两把锁。
这不妥妥的地无银三百两嘛。
江衡当即取下消防斧，对着铜锁砸去，不出几下，铜锁带着锁扣一同被砸掉了。
张伊推开房间门，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一进门的地上，鼓鼓囊囊的蛇皮袋躺在地上，袋口散落着几颗土豆，土豆旁边堆放着一根根拖把杆粗的山药。
再往里，墙角处摆放着大半袋面粉和两袋未开封的大米。
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破桌子，桌面上码放着一捆捆挂面，足有十好几捆。
“这么多吃的！”江衡激动得在房间里转来转去，“这下不愁吃的了，光着两袋50斤的大米，都够我们吃几个月了。”
张伊拿起一捆挂面放在鼻尖下闻了闻，脸上绽放出难得的笑容。
江衡注意到屋内还有一个老式的煤炉，于是伸手探了探炉子上的水壶。
皮肤与水壶接触，发出嘶的一声，滚烫的水壶让江衡如同触电般猛地缩回手。
“怎么了？”
“没事。”江衡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炉子还热着，咱们中午煮面还是煮饭？”
“都行。”
江衡揭开水壶盖子，炙热的水蒸气腾起，一股浓烈的腥骚弥漫开。
浑黄的液体在水壶内翻滚，壶壁上挂着细密的泡沫。
江衡胃里又开始翻涌，拎起水壶将其扔出窗外。
“真是两个神经病”江衡不知道该怎么吐槽，“还头一次见煮这玩意的。”
张伊用力的搓着脖子，一想到那会脖子被瘦子啃了一口，心里别提有多膈应。
虽然倒胃口，但饭还是要吃的，江衡捡起炉子一旁脏兮兮的铁锅，“我拿下去洗洗。”
“你多洗几遍。”
江衡目不转睛地盯着铁锅，幸灾乐祸道：“幸好他们没发现水井，不然真是便宜他俩了。”
面条在翻腾的水面伸展扭动，土豆块和山药段在气泡中时起时伏。
张伊将盐撒入面汤中，树枝伸进锅中轻轻搅拌，一锅色香味兼不具的面条煮好了。
江衡用树枝夹起热腾腾的面条，象征性地吹了几口气便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
略微煮过头的面条稍稍咀嚼便在嘴里融化，微烫的面团顺着食道滑入胃里，紧缩的胃壁缓缓展开，江衡仰起头眯着眼，一种难以言表的满足感在身体里蔓延开来。
“张姐你平时下厨吗？”
“很少，味道怎么样？”
“味道很好。”江衡拿起盐袋，笑着往锅里添盐。
“淡了你就直说嘛。”张伊捂着嘴巴跟着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两人围坐在炉前，一锅挂面，吃了好一会，没有吃完。
“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张伊坐在红砖搭成的小凳子上，擦着额头上的细汗。
江衡站在桌前，将一捆捆的挂面往背包里塞，“我能有什么计划，他们把运钞车开走了，电动车也摔坏了，我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伊看着江衡的背影，窗外阳光映照在他的白衬衫上，在其轮廓上形成了一圈虚幻的光晕。
“你开车技术怎么样？”
江衡回过头，略作迟疑答道：“我虽然考了驾照但没车，技术不好。”
张伊听完略显失望地点了点头。
江衡察觉到张伊的言外之意，急忙问道：“你有车？我的意思是你的车在附近？”
“车停在银行外面的停车场。”
“运钞车停的那个停车场？”
张伊点头。
“张姐，你不早说，咱们还等什么。”江衡只觉峰回路转，一切又变得好了起来。
“我”张伊面露难色，“我开车的技术，也不太行。”
“这如今的马路上是乱了点。”
江衡在张伊的面前来回踱步，旋即巴掌一拍，提高音量道：“但是你想，这路上还有活人吗，你撞死几个丧尸根本就没人管，放心大胆的开便是了！”
“你说得对，所以你来开，不要有心理压力。”张伊站起身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把车钥匙递给江衡。
江衡低头定睛一看，当即将钥匙推了回去，“你这车太贵，我开着压力太大。”
“你放心，磕了碰了我不怪你。”张伊将车钥匙强行塞到江衡手里。
“你自己的车，你比我熟悉。”江衡巧妙地将钥匙推了回去。
车钥匙仿佛成了烫手的山芋，两人推来推去，场面僵持不下。
“算了。”张伊见江衡怎么也不肯收钥匙，便将钥匙收回口袋。
“先不管谁开车，想想怎么取到车吧。”
说完，张伊幽幽地叹了口气。
江衡无言以对，偏过头默默看着窗外。
残旧的院墙如同一道分界线，院内岁月静好，院外尸潮汹涌。
张伊也来到窗边，伫立在江衡身边。
“外面的丧尸好像变多了。”
“是多了不少。”
“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马路上，我们却像老鼠一样只能躲在角落里。”
张伊语气平静，听不出悲喜，“我们成了异类，他们才是这个世界的主流。”
“张姐……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丧。”
“没有，只是有感而发。”张伊将鬓角挽到耳后，“他们这会应该已经到了吧。”
“他们？丧尸吗？”江衡一脸疑惑地看着张伊，“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张伊不做解释，平静地看着窗外。
“你说他们啊。”江衡思索了好一会才理解过来，“也就两站地的路程，应该到了。”
提及他们，江衡内心猝然紧缩一下，思绪开始不受控制，脑海中浮现出韩婷婷的面容。
他们到了，可我们呢？
江衡紧紧攥住手心，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小丑……小丑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