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只手遮天
高佐从荣家出来，没有着急回衙门。他有些担心，在这出戏里，设计他的不只有丁氏，或许还有胡厉。
丁氏若否认在紫玉簪子上涂毒，那现下最有嫌疑的人，就变成了莫英楠。
簪子收在她房里，整件事情也是莫杰和莫英楠告知顾六爷去查的。
如果事情的真相真如丁氏的所说，从教唆莫峻去县衙告状开始，可能就是莫家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高佐自言自语着，他实在分析不出，莫家这么做的动机在哪。便只好在回县衙的必经之路上，等顾六回来。
“六爷！”
昨日还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今日见了顾六就主动打起了招呼。顾六巡了一天的街巷，也没什么收获，见他召唤，便走了过去。
“怎么不回刑司？”
“有件事我拿不定主意，想私下问问你。”
高佐并没直接回答顾六的问题，但一个私下，就让他明白，这事或许不那么简单。
“我今日去荣家见了荣华升得夫人丁氏”
“可有问清楚蛇螺散的事？”
不等高佐说完，顾六就急不可耐的插嘴道。
“问了，但被她否认了。”
在高佐的眼神制衡下，顾六终于耐心的听完了他的复述。
“照她这么说，如今救属莫家的嫌疑最大了。”
“倒也未必！”
顾六将高佐下的结论推翻。
“你忘了，簪子并非丁氏亲手换到莫英楠房里的。那执行这个命令的人，你今日可有见到？”
这个细节被高佐忽略了，他很是懊恼。
“这人若活着，那证明丁氏的话可以信。但这人若死了，就说明蛇螺散一计，必出自荣家，他们抵赖不得。”
蛇螺散一命换一命，害人之人必受反噬。
“可丁氏完全可以找个人顶替，不是吗？”
“当然可以。但荣家的下人不会不知，而且我猜，去清悠佩偷簪子的，和去莫英楠房中换簪子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为何这么肯定？”
“因为发号施令的人，一定知道蛇螺散的规律。如此这件事便神不知鬼不觉了。”
高佐的确还是个新人！
他虽比顾六懂得迂回，但在处理案子上，的确不如他老道。听了顾六的分析，高佐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似乎终于有人将他从死角拉了出来，让他有了接下来的方向。
说罢！顾六又提起了河东旧屋案。
“巡了这么多日的街，竟一次都没碰上那个章管家。”
他正想跟高佐絮叨一会，却被拒绝了。
“时辰不早了，回去吧！胡大人还等着回禀呢。”
高佐与顾六的交谈结束后，他心中已经有了下一步的打算。
他意识到，在对丁氏的盘问中，自己已经无意识的，被她牵着鼻子走。
而眼下，除了要密切关注荣莫两家的动向，还要尽快找到，那个执行了偷换簪子命令的人。
高佐回到县衙，没有立刻去见胡厉，而是先进了刑司，他想静下来捋清今日所得的信息。
“高佐，胡大人叫你过去。”
差点忘了，刑司还有刘青这个狗腿子。方正义和顾六的人，都陆续回到了县衙，从今日起，胡厉要求他们日日汇报所查之事。
而高佐是第一个。
“怎么样？今日去荣家有何收获？”
胡厉一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姿态，在房里里来回踱步。
高佐拿出今日对丁氏盘问的誊抄纸，摆在他面前道：
“就这些，荣夫人很配合，知道的都说了。”
目前形势不明朗，高佐也不敢将自己的态度，表现的太明显。
胡厉哼笑一声，拿着纸端详了半天，
“早说了你去也是白去。”
“为何白去？”这是高佐心中的疑问，不敢说出来。但这已经能说明，胡厉早知丁氏心性，或许连今日的证词，也是他们提早就设计好的了。
“既然荣夫人已经交代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继续查莫家，既然不是荣夫人，那莫家小姐就是最大的嫌疑人，县衙的人死在她院子里，众人皆知。如此，查她也师出有名。”
“嗯！孺子可教。不过我要提醒你，你只负责查，断案是我的事，懂了吗？”
高佐怎么会不懂。
胡厉这话明摆着是想告诉他，即便他查出真相，谁有罪，谁无罪，也不是他一个小巡吏能左右的。
即便他动了歪脑筋，最终也翻不起多少浪花。
这是胡厉对他的敲打，他觉得高佐虽话不多，但却是个心里有数的。
和聪明人说话，自是点到为止。
得了胡大人的“指点”，高佐并没有打算放弃自己明日要做之事，等到顾六和方正义汇报回来后，天刚擦黑，这三人又聚到了一起。
几人围坐在酒楼的隔间里，脸上都是不悦的表情。高佐见气氛尴尬，率先开口。
“今日胡大人嘱咐了我一句，想来也是希望我传给你们听听。”
“那你还是别说了，他那狗嘴里”
方正义刚刚喝下两杯美酒，便已经开始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甚至开始口出狂言起来。
好在一旁的顾六眼疾手快，立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并压低声音说道：
“小心隔墙有耳啊，方执事，说话还是谨慎一些为好。高佐，你继续说吧……”
“胡大人的意思是，我们只需要负责调查案件，至于最后如何判案，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高佐的话音刚落，整个场面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这句话就如同及悟县那条看似平静的清河，下面隐藏着的无数秘密，和那些积年累月始终无法见光的真相，都被深深地埋藏在了那里。
“这算什么！为了追求功名利禄，哪有他不敢说的话！曾经，咱们这位胡大人，还警告我说，他才是及悟县的天呢！”
胡厉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及悟县的天了。
不仅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而且他一直以来也是这么做的。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煞费苦心地去笼络那些县里的豪门大户，对于百姓们的生死则完全不屑一顾。
毕竟到了关键时刻，能够传进康宁城皇帝陛下耳中的，只有那些来自高门贵族的声音。
至于那些贫苦的老百姓嘛，最多只能充当一下垫脚石而已，说不定连当块石头，都会遭到他的嫌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