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忘敬苑（一）
一脸丧气的顾六一进院，就见高佐望着院子里的树发呆。
“今日闲的很吗？”
“不用去荣升堂做苦力，自然闲！”
高佐这脾性，瞧不上方正义去给荣升堂做苦力，忍不住要在背地里挖苦他一番。
“顾六爷，巡街原不是你的事吗？这回怎么轮到他了？”
整个县衙都以为方正义为了和荣升堂攀关系，主动跟胡厉求了这差事。这才挤掉了顾六的人。
“别听他们瞎说，方执事可不愿意揽这麻烦。要不是知县大人怕我多事，这事还真轮不上他。”
“怕你多事？多什么事？”
“还不是我手下的巡捕，死在莫家那件事。这几日有了些眉目，只是胡大人不让查。”
高佐一听这话，立即明白为何顾六一进门就满脸愁苦。
“你可别是碍了人家的高官厚禄吧！”
顾六一听这话，不高兴了，
“什么叫我碍了他的？我一个刑司巡吏，查案找真相不是本分吗？要说妨碍，如今也是他有意妨碍我。”
“又是哪个高门贵府？”
“你怎么知道。”
顾六听出高佐话里的深意，猜测他必知道些什么。便继续追问道：
“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这还用听说？”
高佐也不想瞒他，都是衙门的人，胡厉什么德行，还有谁人不知。
“清河沉尸案死者的查验结果你可看过？”
“看过呀！被绑住手脚溺毙河中嘛！”
“还有呢？”
“没了！”
“嗯，他改过的的确是没了。”
这话让顾六这个久在县衙，阅案无数的人心中一惊。康宁国谁人不知，仵作验尸结果属公文，篡改公文必是死罪。
“如此有恃无恐，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种事背后，必有替他兜底的人。”
高佐越说越气愤，他虽平日里就冷冷的不受人待见。但情绪如此激动，顾六还是第一次见。
“这么说，清河沉尸案还有其他线索？”
“顾六爷，你我相识多年，我好心劝你一句。少打听，或许还能好好活着。”
“我若偏要一查到底呢？”
“你凭什么查？”
及悟县衙里，心存宏愿的人，高佐见多了。
他虽然只是一个小小仵作，但眼看着胡厉这种人，能坐上县太爷的位置。
他就已经对这里不抱任何希望了。
更何况顾六一个刑司巡吏，连个官阶都没有，想凭一己之力查清他们官商相护的内情，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顾六被高佐问到无言以对，两人都沉默了。
过了半晌，顾六说道：
“高佐，就当试一回吧！看咱的胳膊能不能拧过大腿！”
他自己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实在没办法对这三个案子中的死者，视而不见。
高佐盯着他，审视似的看了一会。
“清河沉尸案，死者腰间有根带子上有字。”
“什么字？”
“忘敬苑！”
“他是个乞丐，若是捡来的呢？”
“你们县衙的回答，果然如出一辙。如若真是这样，大可放任不理。胡大人又为何要将其毁掉，不让任何人发现呢？”
高佐的猜测并没有错。
忘敬苑这地方，整个及悟县，除了官宦商贾怕是无人在意此处。
荣华升每年上供似的往那送钱。
除了气数阵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外，陆敏总要给这一家子弄些看得见摸得着的物件，当成心理安慰。
她这才特地叫人做了些腰带，给荣家人送去。
每逢特殊日子，荣华升必会督促家里人，悉数系于腰间，以求荣华常在。
“你去过忘敬苑？”
顾六问道。
“我算什么东西，怎配去那！”
“既然如此，总要打听到地方去问上一问。”
顾六是个说了就立刻要办的性子，他起身和高佐道了别，就往院子外面冲。
“顾六爷！”
还没等出门，就被叫住了。
“你最好找个帮手替你去问。”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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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莫英楠和莫杰回家后，莫昭便叫人看住他们不许出府。
莫杰被关在院子里日日闹腾，无奈之下，赵氏只能来找莫昭求情。
“老爷，这事也不能全怪孩子们，杰儿这些日子闹得厉害，让人跟他出去逛逛吧。”
“你以为，我想管他们？现在明摆着有人想要咱们儿女的性命。”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
“哎！再待几日吧！等事情平息些，也让大家都喘口气。”
见莫昭如此，夫人赵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又回了小儿子房中，连哄带骗的安抚他。
“老爷，顾六爷来找大小姐。”
“怎么又是他？”
莫昭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顾六每次来总会给莫家引来祸事，这一次又不知因何缘故。
他直接命人将顾六带到了莫英楠院子外，通报过后，莫家小姐出来了。
“顾六爷，找我何事？”
“莫小姐！”顾六行了个礼，又说，
“莫小姐可知道忘敬苑？”
“知道，但不曾去过，怎么了？”
顾六听了这话，以为她有意替家里隐瞒。
“你们大户人家不都信这些吗？”
“我们家世代行医救人，凭的是良心。你说的那些我们不懂，也不想懂。”
莫英楠到底还是被顾六给惹恼了。
来之前高佐就提醒过他，只是这家伙的确如方正义所说，木讷的一塌糊涂。
眼下两人面对面尴尬的很。
莫英楠见他囧在原地不说话，只好先不与他计较。
“顾六爷，你今日来究竟所为何事？”
“衙门里查出些指向忘敬苑的线索，只怕公然去查，得不到实话，所以，想请姑娘帮忙，去问上一问。”
“如何问？”
顾六刚说完，莫昭走了进来。
“顾六爷，你刚说的我都听到了。可我莫家正涉案中，你不怕我们有嫌疑吗？”
“莫先生，紫玉簪一事的来龙去脉我再清楚不过了。那日是莫小姐舍命帮忙，不想差点连累她和小公子，顾六甚是惭愧！”
有了这话，莫昭的顾虑便打消了几分。
他知道这个顾六在县衙，就是个排不上号的巡吏。
可即便如此，想要将荣华升和荣升堂连根拔起，就需要他这种明知不可为，还愿为之之人。
“顾六爷，跟我去书房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