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送赏

    被她问到的舞姬掩住心中的激动，上前两步，屈膝行礼：

    “奴婢白薇。”

    “哦？”裴璎仿佛来了兴致，身子微微前倾：“哪个‘薇’字？紫薇花的‘薇’吗？”

    白薇道：

    “小主猜的不错，正是紫薇花的‘薇’。”

    答完这一句，白薇大着胆子微微抬眸去瞧她面上的表情，恰好瞥见一抹笑容自那芙蓉玉面上绽开，美的勾魂夺魄，令人心惊。

    饶是白薇一向自负美貌，在这等容色的震慑之下，也不得不承认，自个儿之前那见不得人的心思，只怕是成不了了。

    有如此皓月在前，陛下怎会看得上她这样的小小萤火？

    倒不如，想法子依附于锦婕妤

    才刚想到这儿，就见那红唇轻启：

    “怪不得有花瓣落在你的额上，也算是缘分。”

    白薇的姿态谦卑恭顺，说出口的话也十分动听：

    “能得小主殿前花树的青睐，是奴婢的福分。”

    裴璎素手从碟子中取了一颗草莓，轻轻把草莓蒂摘下，而后缓缓放入口中，细嚼慢咽过后，才道：

    “你的舞，跳得很好。”

    这话并非虚言。

    众艺台的舞姬们本就技艺精湛，白薇更是里头最拔尖儿的那个，先前的那几支舞，无一不是由她领舞。其余所有舞姬的风采，皆被她一人压下。

    白薇得了这一句赞，心里又是兴奋又是得意，荣华富贵仿佛近在眼前，声音里难掩雀跃：

    “多谢小主称赞，奴婢愧不敢当。”

    裴璎却没再看她，视线转到了另一头儿，冲着站在左侧最边缘处的小舞姬招了招手：

    “到我跟前儿来。”

    被她选中的小舞姬正是濯玉。

    濯玉先是有些不敢置信，怔愣在原地没有动作，还是闻笙催了一句“小主唤你呢，愣着干什么”，这才踩着小碎步上前去。

    见过礼后，裴璎和颜悦色地问她：

    “你可还记得我？”

    濯玉连连点头：

    “自然是记得的，小主的——”

    她本想说“大恩大德”的，话到嘴边儿却忽然想起来，千秋节那晚，锦婕妤给她告假的时候，用的理由是自己救了她，若是自己说了“大恩大德”这几个字出来，有心人略一思量，就知道这里头定有不对之处。

    是以，她滞了一滞之后，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

    “小主的仙姿玉貌奴婢一直记在心里，不曾忘却。”

    裴璎笑了笑，又示意她再往前两步，一直等人站到了跟前儿，这才坐直了身子，亲自拉了她的手问：

    “你脚上的伤可好全了？”

    微微的热意自手背处传来，濯玉受宠若惊过后，笑着点了点头，脸颊处泛起两个小小的梨涡：

    “已经好全了，多谢小主惦记。”

    “我想也是，你刚才一连转了好几个圈儿，又快又稳，好看极了，想来脚伤已经无碍了。”

    裴璎的语气里带了赞叹，任谁听在耳中，都觉得比方才夸白薇的时候真挚得多。

    濯玉的脸微微泛红：

    “多谢小主夸赞。”

    裴璎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就放了她回去，而后漫不经心吩咐了句：“赏。”，便站起身来，缓缓往殿中去了。

    ···

    众艺台。

    众人从钟粹宫回来后，便有留在台内的舞姬乐师们围上来，问她们钟粹宫之行如何，锦婕妤如何。

    有人说:“钟粹宫气派极了，庭前花木葱茏，当真是个好去处。”

    也有人说：“锦婕妤可真好看，我长到这么大，都没见过比锦婕妤更好看的女子。”

    还有人拿出自己的荷包，从里头掏出枚造型精巧可爱的金锭子：“你看，这是锦婕妤赏我们的，比上次元宵节宫宴上赏下来的金锭子都好看，人人都有份呢。”

    这时候，却忽然有人问了一句：

    “白薇姐姐怎么不说话？”

    这声音不算大。

    但是这一句之后，喧闹的人群却瞬间沉寂下来。

    从钟粹宫回来的舞姬和乐师们面面相觑，好半晌都没人开口。

    白薇是众艺台所有舞姬里最出挑的，容貌出挑，身段出挑，技艺也出挑，因此平日里很是得了些优待，便是在管事面前，也有三分薄面。

    白薇自个儿呢，也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一双眼睛只管往上看，并不把众艺台里的小姐妹们看在眼中。

    今儿锦婕妤单独夸了白薇，却也只是两句话罢了，什么额外的赏赐都没有。

    若仅仅如此倒也还好，偏偏后头锦婕妤还把濯玉叫到近前去，亲近喜爱之意溢于言表，较之对待白薇的时候不知道胜出了多少倍。

    为着这事，从踏出钟粹宫的那刻起，白薇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

    现在回了众艺台，自然也没有心情与人多说什么。

    现下有人问起来了，和她同去钟粹宫的舞姬乐师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想轻易开口。

    “许是白薇姐姐眼高于顶，看不上锦婕妤的赏赐吧？”

    一道嘲讽的声音响起，是素日里看白薇不顺眼的另一个舞姬。

    白薇的眼睛瞬间盯了过去，目光灼灼：

    “绿栀，你敢冤枉我？”

    绿栀并不惧怕她，以帕掩唇笑了两声：

    “白薇姐姐这话可就言重了，我不过随意猜测两句，哪儿就这么严重了？”

    闻笙进入众艺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这是做什么呢？怎么都聚在这里？”

    听到她的声音，原本聚在一处的众人纷纷散开，转身看到闻笙的时候，一个个脸上都带了亲切热情的笑：

    “闻笙姐姐怎么来了？可是婕妤小主有什么吩咐？”

    闻笙略抬了抬自个儿手中的食盒：

    “婕妤小主吩咐我来送赏。”

    这一句之后，白薇原本僵着的脸色瞬间放晴。

    她就说嘛，婕妤小主明明赞过她了，怎么会没有额外的看重和赏赐呢？这不就来了？

    正要上前去，却见闻笙招了招手：

    “濯玉。”

    濯玉顶着白薇恶狠狠的眼神走到前头，屈膝行了个礼：

    “闻笙姐姐。”

    闻笙扶了她起来，把手中的食盒递给她：

    “小主赏你的草莓。”

    濯玉在一众艳羡的目光里接过食盒，谢了恩。

    闻笙办完了差事，便告辞离去。

    她才刚走，白薇就重重“哼”了一声，大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她三两步走到床前坐下，手恨恨地在床上捶了好几下，这才略微消了消气。

    “不过是好运气扶了锦婕妤一把。”白薇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若换了是我，也会奋不顾身地救下锦婕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