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凶手浮出水面
远处传来一阵呲呲啦啦的声音。
尹笙的头开始疼了，还有点耳鸣。
二十分钟前，她打电话给周路南，告诉他，自己和黎玥在西四路附近的派出所，出了点事，周路南说会立刻打车过来。
民警也给黎大鹏打过电话，对方不知在做什么，暴跳如雷的骂着让他闺女去死。
黎玥坐在角落，听见黎大鹏的声音，抱着胳膊，竭力控制内心的恨意。
尹笙从她眼里看到恐惧，很想伸手抱住她安慰，但她手伸出去，却够不到她。
耳鸣越来越严重，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从宇宙深处传来，一个巨大的旋涡在她眼前展开，民警、蓝白色墙和办公的桌子椅子，都扭曲变形，坠入黑暗。
直到派出所的玻璃大门上出现熟悉身影，周路南穿着一中校服，火急火燎的推门而入。
尹笙下意识起身，视线剧烈晃动。
走进来的人却成了方寻，他站在卧室门口，面露疑色：“尹笙，你醒了？”
她恐惧的环顾四周，再三确认，她身处方寻家，现在是2023年。
太荒谬了，之前她绞尽脑汁想要清醒的梦，说什么都醒不了，现在她差一点就要见到黎大鹏，没准还能弄清楚黎玥一而再再而三骗她的原因，偏就这个节骨眼，她的梦醒了。
她攥紧拳，用力捶了下床。
方寻见她没事，松了口气，却是邀功似的口吻：“要不是我，你现在说不定正流落街头。”
尹笙揉着浑浑噩噩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我怎么在你家？”
“你在医院门口晕倒了。”方寻提醒道。
她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三年前的几个月，放在现在只过去几个小时。
她今天去健身房前，和方寻见过面，自认为已经结束得很彻底，然后她和黎玥去健身，在黎玥衣兜里看到一张宁海到京安的火车票，发现她故意隐瞒自己去过宁海，和私教任未聊天时聊到仁爱北里火灾，两人也不太愉快，后来她就接到医院来电，让她去取化验结果，在路上，意外地晕倒。
“你从健身房，一直跟着我到医院？”尹笙质问方寻。
“我在健身房楼下的咖啡厅等你，本来是想再和你谈谈，看你提前出来，脸色不好，走得也很急，我怕你慌慌张张的会出事，所以就跟着你，没想到你……”方寻把她的检测结果放在床尾：“我已经看过了，其实你没必要瞒我，咱们这么多年感情，我不至于因为你身世不明就嫌弃你，你也别自卑。”
尹笙示意他打住，拿回检测结果：“你看就看了，我没自卑，”她把脚伸到床下，找鞋子穿上：“今天谢谢你没让我流落街头，但咱俩没可能再继续……”
方寻没听她说完，关门走了：“我妈给你熬了粥，一会儿过来喝。”
尹笙很无奈，先把鞋带系上再说。
厨房里，毕念娣把熬完的粥从火上端下，又起锅烧油，往里面倒了一把小青菜，她对尹笙向来看不惯，以前念在她有京安户口，还有套小洋房，哄着顺着，现在房子都没了，她也不明白儿子对她有啥旧情可念，还把她抱回家来。
见儿子过来端粥，毕念娣见缝插针说：“我今天在菜市场碰见小赫了，赶紧把你跟尹笙分手的事告诉她，她说她表妹还没找着合适的，这两天你俩见一面。”
方寻一头雾水：“哪个小赫？”
“就是原先海逸城社区的居委会主任，热心肠，我早就看出这尹笙不好拿捏，搞不好迟早得分，就问小赫身边有没有合适的姑娘，给你看着点，她说她表妹在京安上班，二十五，顾家、贤惠，还做得一手好饭，关键人家是正儿八经的独生女，爸妈都是学校老师，退休金高，条件差不了。”
方寻听见卧室有动静，忙关上厨房门，低声：“长得怎么样？”
“好看，小赫朋友圈发过她照片，我把小赫推给你，”毕念娣翻出微信联系人一通找，嘴也闲不住：“小赫叫赫佳钰，说来也是倒霉，就因为那个方人的姜予恩，搞得连工作都丢了，现在在商场里面卖衣服，诶，找到了，就是她。”
方寻收到一个头像是母女三人合照的微信号，随口问：“姜予恩是你那个死掉的前雇主？她有这么大能耐，还能让居委会主任丢工作？”
“别提了，”毕念娣抡起锅铲接着炒青菜：“上回小赫带闺女在小区游泳馆玩，赶上小姜跟豪豪也在那游泳，豪豪就是个混世魔王，一下就把人家小姑娘推水里，才三岁的小孩，要不是救得及时，估计就没了。”
尹笙正站在厨房外，就凭方寻家3d立体环绕式隔音效果，母子二人的对话，她想不听见都难。
赫佳钰。
十三年前，仁爱北里火灾受牵连的白领就是这个名字，这姓少见，同名同姓恐怕不多。
尹笙推门而入，直截了当问：“为什么赫佳钰的女儿被人推下水，反而会让她丢了工作？”
毕念娣和方寻措不及防，方寻满脸窘迫，毕念娣也有点心虚，毕竟小赫那边还不知道成不成，万一马没找着，驴也骑丢了，可真是罪过。
这么一想，毕念娣赶紧呸呸呸三声，堆起满脸假笑：“笙笙，你刚醒怎么不多休息会，我正跟寻寻说，你刚经历这么大人生变故，让他体谅你，小洋房不要就不要，大不了你俩结婚后回我们老家县城买套房，虽说跟京安没法比，但压力小，过日子在哪儿不是过，舒坦最重要。”
方寻反应迟钝的收起手机：“我妈说得对，在京安外环买独单的钱，能在我们县城最好的地段买大平层。”
尹笙觉得他们误会了，她真不介意方寻跟别人相亲，重复道：“我就是想先知道，赫佳钰为什么辞职。”
毕念娣百思不解，只得说：“小赫闺女差点没了，可不就得吵两句，小姜理亏，还恶人先告状，打政务通电话，举报小赫在工作时间擅离职守，还带孩子占用小区居民的游泳馆，所以就……”
赫佳钰、姜予恩、仁爱北里。
尹笙茅塞顿开。
周韬配餐公司出事后，卖掉大房，带一家人搬的那片回迁房就叫仁爱北里，赫佳钰也在那住过，她们是有交集的，就只有一点，她在健身房时没问过任未。
“尹笙？”方寻打断她：“咱俩的事……”
尹笙想起方寻母子刚才的对话，借坡下驴：“你得听你妈话，她过来人，看人准，给你介绍的对象肯定比我靠谱，别错过这个缘分。”
没等方寻母子再说什么，她拿上自己的东西，立刻走人。
路上，她给任未发去信息：当年仁爱北里着火的是哪家？
“仁爱北里22号楼301。”
易礼突然收到尹笙这条没头没尾的信息时，队里各位正陷入一片焦灼。
大杨像只泄气皮球，靠在椅子上感慨：“原以为谢子杰同意尸检，这案子也就水落石出，没想到徒劳无功啊。”
老孟接话：“也不能这么说，最起码咱们现在知道，死者生前点了一份烤鱼拌饭外卖，还服用了足够致命的抗抑郁药物。”
陆茗听着大家的议论，逐一排除：“造成死者唇黏膜损伤的是个女人，尹笙已经可以确定，并未和死者发生过直接冲突，叶和美否认和死者争执时曾捂住过她的口鼻，至于关雅馨，我调查了她周围的人，能证实她有不在场证明。”
老孟点点头，绞尽脑汁的想着：“一路上的监控显示，姜予恩车里没有别人，从家到进入南郊野公园的路上没停过车，南郊野公园虽然没监控，但没发现任何搏斗过的痕迹，我想在她从家里离开前，一定发生过什么，我推测有人在事发前，伪装形象进过她家，我之前只查了外卖员和保洁，我再查一遍监控，一定漏掉了什么。”
老孟说着已经开始重查监控。
易礼再次收到尹笙的信息。
“赫佳钰曾任海逸城社区居委会主任，因为被姜予恩投诉，丢了工作，后来在新泰商业街一家服装店上班。”
“就是你们提到过的，3号上午，姜予恩从名品回收店离开后，去的那家服装店。”
“十三年前宁海市仁爱北里22号楼301，也就是姜予恩以前的继父家，发生过火灾，邻居赫佳钰曾受牵连，这么多巧合，我不敢保证一定有问题，但还是告诉你，希望对案子有帮助。”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易礼回忆起服装店里，因为弄脏衣服，和姜予恩发生过争吵的那名瘦高个子的女店员，以及她说过的话——
“原本是3点下班，但我下午请假，是中午走的，那天是我结婚十周年纪念，我和我老公订了餐厅想要庆祝。”
他下意识翻了下手机日历。
2013年11月3日是周日，以赫佳钰和丈夫的户口，能够办理结婚登记的民政局都是周一到周六办公，当然，不排除十年间工作时间有所调整。
易礼立刻电联民政局，当年11月3日，赫佳钰和丈夫刘焰根本没有登记结婚，他们的登记日期是2014年7月，大多数人都是先登记再婚礼，如果是这样，赫佳钰和刘焰结婚根本不到十周年。
易礼把怀疑告知陆茗，陆茗忽然有个猜测，之所以在调查楼门监控时，没发现可疑人士，并非她伪装过，而是这个人熟知监控位置，并且能够拿到各个楼门的磁卡，畅通无阻。
如果是赫佳钰，应该是能够做到的。
陆茗立刻排查相邻两个楼门监控，终于找到赫佳钰案发时间出现在另一个楼门的身影，通过八楼相连的防火通道，便能避开监控，进入姜予恩家作案。
一行人立即启程前往赫佳钰工作的商场。
赫佳钰今天本来是白班，但从早晨她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老话说右眼皮跳灾，她觉得这次恐怕是躲不过去了，请假在家休息。
她让刘焰买张车票，带两个女儿去看望老家的父母，或者也可以不去，最后她说，还是别去了，去哪儿都行，但是不要告诉她。
公婆都不喜欢女孩，总要留个至亲照顾女儿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