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二次穿越
黎玥简单说明情况：“她叫姜予恩，大概2007年到2010年在这里上过初中。”
“毕业生啊？都这么多年了，”大爷挠着脑袋，毫不知情：“你去教务处问问，可能还能查到，你是她什么人？”
黎玥含糊其辞：“朋友。”
正好有个老师从外面回来，听见他们对话，上前询问：“找谁的？”
“一个2010届毕业生，”传达室大爷大声喊话：“叫什么来着？”
黎玥重复：“姜予恩。”
原本热情的老师脸色一变，戒备打量黎玥：“那个学生啊，你跟她什么关系？”
“她是我发小，但我们分开很多年了，我去了外地，”黎玥组织好语言：“这次回来我才发现她早就搬家了，我找不到她的电话，只记得她以前在这里上过学，所以过来问问。”
老师犹疑：“她早就失踪了。”
黎玥半松口气，随后才佯作惊讶的问：“失踪？她什么时候失踪的？”
“她初三那年，就是2010年吧，”老师回忆：“我记得快中考时她家里出了事，就没再来过学校，后来她家人给她办理退学，说是人找不到了。”
黎玥斟酌问：“再之后呢？人找到了吗？”
老师摇摇头：“那你去问派出所，学校哪知道。”
黎玥再问不到其他有用线索，道谢后转身离开。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尹笙打来的电话：“玥玥，下午有空吗，陪我去健身？”
“下午，好啊，”黎玥下意识答应，说完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赶紧补充道：“两点吧，健身房房门口见。”
一个推车小贩经过，大声吆喝——“宁海老味儿烤红薯，香甜可口！”
电话里，尹笙疑惑的问：“你没在京安吗。”
黎玥忙捂住手机，走进僻静胡同：“在啊，我在家楼下吃饭，等我吃完就过去。”
健身房楼下是家星巴克，尹笙按照习惯点了两杯美式，私教发来信息，因为时间冲突，今天可能需要他同事替课，她本来就是临时约课，并未介意。
接过咖啡，尹笙一面回信息，一面推门出去，余光不经意看见方寻正在店外停车，条件反射地关门回去，可惜为时已晚。
“尹笙！”方寻从车上跑下来，抵住她要关的玻璃门：“能谈谈吗。”
“借过。”
身后有进出的客人，尹笙只得作罢，跟方寻出去，站在路边速战速决：“有什么事快说，我两点约了私教。”
“给你发信息不回，去你家敲门也没人，还是问慧子，才知道你今天下午临时来健身房，”方寻有点生气，耐着性子说：“尹笙，都是成年人，你用得着躲我吗？”
尹笙冷着脸：“如果你说我没回信息，指的是你昨天晚上给我发的那些，我没拉黑你已经算仁慈了。”
昨天她画图画到凌晨，刚睡着，冷不丁收到方寻的信息，他都说了什么鬼话——
“你太情绪化了，说你两句，你就要分手，也就我不跟你计较。”
“平心而论，咱俩的差距无非是你有京安户口，我是小地方来的，可你除了户口，家庭、工作，哪样不是我迁就你，将来你生孩子，还得我妈给你伺候月子，给你带娃，你工作室赚不赚钱你心里清楚，万一哪天干不下去，养家的还是我，我为咱俩今后打算，问问你小洋房的事，你有必要这么敏感吗？”
“是，你长得好看，这点我承认，可你毕竟二十九岁了，快三十的女人重新找对象哪还有优势？外面男的谁不知道找个岁数小的？除了我，谁能保证对你不变心，对你好一辈子？”
“我承认我那天态度不好，你就没错吗？感情不是意气用事，成熟点吧女朋友。”
鬼话连篇，要不是这段时间尹笙经历了太多事，心胸已经足够豁达，她昨天晚上可能会气到失眠。
就算这样，她今天还是想来健身房出出汗，排排毒。
“你想让我回信息对吧，好，”尹笙点点头，早就准备一肚子话回敬他：“我现在回答你，我就是个情绪化的人，你要是不喜欢，路在前面没人拦你；我户口也不值钱，犯不着你倒贴嫁给我，我一个快三十岁的人，前二十九年没迁就过谁，往后几十年更不可能看人脸色，被人洗脑，听明白了吗，我们到此为止。”
方寻气得火冒三丈，脸色涨红。
就在这时，从后面传来几声清脆的拍掌声：“说得漂亮！”
两人同时回头，黎玥走过来，一把揽住尹笙肩膀，看向方寻：“尹笙说得很清楚了，人狗殊途，滚吧渣男。”
尹笙今天的硬气表现，难得没让黎玥失望，更衣间里，她还在说这事：“瞧方寻刚才的脸色，快气成跟紫皮茄子了，想想就痛快。”
尹笙在她隔壁的隔间换衣服，忍不住吐槽自己：“他昨天晚上给我发信息，我都准备睡了，愣是被他气得醒盹儿，翻来覆去想了一大堆骂他的话，所以刚才能说得那么顺，不然你看见的，就是我被他被怼。”
她性格向来这样，话跟不上，每次跟别人吵架，都是自己疯狂掉血，事后冷静下来，才冒出一堆反驳的话，然后就陷入懊恼，当时为什么不说。
久而久之，为避免被人当成包子，她索性给自己戴上一副“你说什么我都不care的淡漠面具”，以至于总给人不太好相处的疏离感。
今天是难得解气的一次。
“保持这个状态就对了，好男人有的是，我给你介绍。”黎玥从隔间出来，把一包衣服塞进更衣箱，敲敲她那扇门：“我先去热身。”
“我暂时不考虑找男朋友。”尹笙笑道。
换完衣服，她拎着运动水杯出来，不经意瞥见地上的蓝色卡片。是京安到宁海的当日车票，乘车人是黎玥。
想起十一点多她给黎玥打电话时，听筒里偶然传出的一句吆喝，尹笙眼里闪过诧异。
她当时说自己在京安的。
“尹笙，快点啊！”
正在热身的黎玥招手催她，尹笙应声，拿着水壶过去接水，脑子里想的都还是——为什么黎玥要骗她。
“美女，水满了。”
低音炮传来，尹笙思绪再次打断，水刚好漫过杯口，洒了一手，她忙关饮水机，迎面撞上男人关切的目光。
“你还好吧？烫没烫到？”男人递纸给她。
尹笙接过道谢：“没有，是温水。”
男人点点头，他是替课的私教，叫任未，说话语气温和有礼貌，给人很好接触的感觉。
做了几组动作，尹笙有点累了，坐在没人用的器械休息，原本以为运动让她心情放松，结果因为一张车票，反而胡思乱想。
黎玥正做坐姿划船，一面做一面跟任未闲聊：“我们在这练了一年多，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平时在汇鑫店，今天是帮凯文替课才过来的。”
“你挺专业的，做这行好多年了吧。”
“到今年第十年，我一零年从消防队转业，就开始干健身教练了。”
“你原来是消防员？”黎玥惊讶，看他年纪也才三十左右，没想到阅历还挺丰富。
“对，刚毕业时做过，不过我更喜欢健身，也考过教练证，当时正好我朋友在京安这边开了家健身房，叫我过来，就提前转业。”
“你不是京安人？”黎玥恍悟：“怪不得，我听你说话有点宁海那边的口音。”
“这你都能听出来，我以为我普通话说得很好了，”任未笑着承认：“是，我是宁海人。”
“我也是啊。”
“太巧了。”
又是宁海？
尹笙不知不觉把他们对话听了进去，宁海人，消防员，2010年转业，几个关键词连在一起，她忽然想起前几天做的怪梦。
梦里，她看到姥姥丢在沙发上面的报纸，上面报道宁海一栋居民楼火灾的采访，那个小区好像叫——仁爱？
“当年仁爱小区是不是发生过火灾？”尹笙凭借模糊记忆，硬邦邦闯入他们的对话。
任末和黎玥正聊到一半，齐刷刷看向她，黎玥神情极不自然地放下器械：“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尹笙从她眼里看出戒备，疑惑反问：“不能问吗？”
黎玥打马虎眼的笑笑：“哪有什么仁爱小区，在京安住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这个地名。”
“我说的是宁海。”尹笙纠正。
不知道是否因为那张宁海的车票，她总觉得黎玥故意岔开有关宁海的话题，以至于对她有些抵触。
“尹笙说的应该是宁海市仁爱北里吧？”任未打圆场：“那个小区2010年发生过火灾，而且刚好是我最后一次出任务，你是从哪儿听说的？”
尹笙没想到梦境成真，急于求证：“我以前在报纸上看到过一篇火灾后续采访，说是连累了好几户人家，我记得有个刚买房的白领，她的姓很特别，姓……”
就在嘴边，可她想不起来了。
“姓赫？”任末猜测，见尹笙眼睛一亮，知道自己说对了：“她叫赫佳钰，是我把她救出来的，她应该是除了当事人那家，房子被烧毁最严重的，确实很可怜。”
还真有这个人。
尹笙惘然，梦里的人和事，居然在现实里能对上，究竟还是不是梦？
黎玥只想岔过这个话题：“好好的，越聊越沉重了。”
“是啊，都过去了，”任未适可而止的结束：“我前几个月还见过赫佳钰，她嫁到京安，在街道工作，已经生了两个孩子，所以说，有人在，生活总能好起来。”
“任教练说得对，人就要往前看，别回头，”黎玥重新拾起器械：“咱们把最后几组动作做完。”
任未继续指导黎玥动作，让尹笙休息好后，也一起加入。没想到话题就这样突然终止，尹笙满腹疑问被憋回去，哪还有再练的心思。
刚好更衣柜里手机响了，她借接电话之际，一头扎进更衣间。
电话是医院打来的，通知她去取dna结果，又一件事即将落定。
该来的总归要来。
她收拾心情，把来时的厚衣服换上，不经意摸到衣兜里的车票。
黎玥应该不是故意骗她吧，况且就算是最好的朋友，她也没义务什么事都向她汇报。
尹笙不断安慰自己，她不想为这点小事和黎玥心生嫌隙，把车票放回黎玥衣柜，出去跟他们打了个招呼，提前离开。
检测结果如她所料，她和尹素琼没有血缘关系，贺滨没有骗她，骗她的是尹素琼。
什么贺晴，什么未婚先孕，什么出国打工多年未归，还有梦里那张全家福，都是假的。
尹笙紧紧攥着检测报告，气愤、茫然，尹素琼让她变成一个游荡的灵魂，没有来处，不知归路。
恍惚间，那首叫星星点灯的老歌再次响起，这一次，它比上次更加真实，清晰。
尹笙听清了这首歌的歌词——“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家门，让迷失的孩子，找到来时的路……”
与此同时，她看到街景像是染了风霜，褪色的高楼街巷中，一位六十岁上下的摩登爷爷，头戴小礼帽，穿皮夹克，尖头皮鞋，却蹬着三轮车穿街走巷，歌是从他车把手上的半导体里放出来的，三轮车上挂着几个字“老朱爆米花”。
一阵冷风袭来，身边传来女人的惊叫：“有人跳河啦！”
尹笙余光一晃，距离她很近的地方，女孩纵身一跃，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她丢下身上的书包，跑过去抓住她的手，惯性将她一同拉进河里。
谁知道那是刚结薄冰的河，刺骨寒冷，她也应该是会游泳的，可扑腾了几下后，她和跳河的女孩一同往下坠。
燃眉之际，岸边呼叫的女人丢了绳子下来，尹笙抓住绳子，奋力扯住女孩往岸边游，在上岸的一刻，她看清楚自杀女孩的面孔——
“玥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