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邀请
午后阳光包围着整片校园，秋日的太阳不再是那么热烈，反而是暖烘烘的，柔软无比。
铃声响起，学生像是得了解放一样，匆匆离开教室。
学校渐渐有了声响，连高三也一样，这时正是午休刚结束的时候。
学生有的眯着还没睡醒的眼睛出来打水，有的难得出来放松片刻，等待着午后第一节课的开始。
五班待会儿是体育课。
“温棤？”
“啊？”
温棤转头，林倾时正皱眉打量她。
“老王那天真没说你？”
温棤下意识摇头，“我只是在想事情。”
“哦哦，我看你这两天都魂不守舍的，还以为老王骂你了呢……”
温棤弯起唇角，脸上的梨窝若隐若现，
“王老师他挺好的，他只是找我说些学习上面的事情。”
嗯……确实也是这样。
不过能说老王好的估计也就这一个了。
林倾时赶紧摇头，而后凑近了些，眯着眼看一脸好脾气的温棤。
她突然出现奇怪的想法，
这样的女孩子会有讨厌的人或事吗？
“问你一个问题啊，”
温棤一愣：“什么？”
林倾时双手抱胸，突然认真看她，跳转到一个别的问题，“我们班你最喜欢哪个老师？”
温棤，“都还可以——”
“从小到大都没有？”
温棤摇头。
林倾时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摇晃两下，“那你最讨厌我们班谁？不许说没有。”
温棤眨巴着眼睛，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最合适的答案，一时的沉默让她变得有些呆。
她对外界的关注有时很敏感，但更多的是忽视，就像现在同班这么多天，班里的同学她其实也没有完全认全，更谈不上什么喜欢和讨厌了。
林倾时拖着凳子离得更近了，小声开口，“温棤，我和你说，你这样子，说好的是个傻白甜，对谁都好，说差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傻白甜……好像也不是……
两人距离略近，温棤生生忍住想往后退的动作，她顺着她的话问，“是什么？”
林倾时眯着眼故作神秘，可看到对面的人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破功，
“是海王啊——哈哈”
林倾时笑容逐渐放肆，猛得一拍她的肩膀。
“不过你要是这种人的话，应该是海后！”
温棤：“……”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海后……貌似也不是一个好……
林倾时见温棤单纯看着她的样子，像是被自己唬住了，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成就感，转念又觉得好笑。
“你知道海王是什么吗？”
温棤：“……知道。”
她故作老成地摇头，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不过，”
“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无趣呢？”
温棤：“……”
她又挑眉问：“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林倾时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在期待着一个不一样的回答。
温棤思索一下，接着认真开口：“你很好……”
像是觉得不够，又补充了一句，
“很好很好。”
女生的声音很轻，一字一句的，认真的目光专注在她身上。
像是确实不知道说什么，她只会笨拙地说这两个字。
顺着门外嘈杂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林倾时耳中。
那天中午只是无数个平常的午后，也许比平常还要普通。
可是阳光那么灿烂，空气如此清新，世界似乎都充满了一种秋天温和的气息。
对上那双浅色温柔的瞳孔，
林倾时罕见地沉默几秒。
虽然不是自己预料的答案，
可她这样的回答却莫名刻在了她的心底。
像是咒语一般，一点一点深深留在她的记忆深处。
哪怕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
当她早已失去心中的方向，成为这个世界沦陷的一员，当她为自己难过恼火，仍旧会在某个瞬间想起好久以前，有个安静温柔的女孩子，真诚地告诉她，
“你很好很好。”
林倾时从没见过温棤的人。
可是不知不觉之间，她已经知道，
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她看到温棤温和地看着自己，眼底尽管还带着柔柔的笑，可就莫名觉得，自己心底一暖。
林倾时回神，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虽然你话不多，怎么语文就这么好呢？我上次作文还没及格……”
温棤嘴巴抿起，眼睛一直看着林倾时，正如她所说，自己作文一直是挺好的，可一到和人交流这件事上，她的词汇量就会瞬间大大缩水。
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可她说的都是真的。
“倾时？快上体育课了，快点啊你——”
窗外于以兰隔着玻璃敲了几下。
林倾时先没回答她，而是眼神示意了下温棤，意思是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可温棤依旧拒绝。
好吧，她也预料到她会拒绝了，于是只好道：“那温棤，你也别太晚了，老师待会儿点名。”
“好——”
温棤点头。
班里的人零零散散地离开教室，除了一两个因身体原因请假还留在班中，只剩下温棤一个人。
她将桌子上的书本收拾整齐，而后又将板凳塞到桌子下面，她在原地站定，停顿几秒，接着又将头发扎得更紧了些，那些碎发被拂在耳后，整个人清爽下来。
温棤正要离开，旁边的玻璃又被敲响。
她以为是林倾时忘记什么东西才折返回来，于是连忙转头，却对上了一道高挺的身影。
温棤：“……”
面前的男生身姿修长，蓝白校服外套拉链半拉着，露出里面白色t恤。
黑发干净利落又不失帅气。
此刻正懒散着站在窗外，低头看她
他见她还没反应过来，又单手抬起，随意敲了几下玻璃。
“温同学？你好？”
尾音意外的缱绻，带着明晃晃的调侃。
阳光太刺眼，让温棤看不太清，听到男生清朗的声音。
温棤眼睛眨了眨，思绪慢慢回笼。
她抿嘴轻轻点头，也回了句，
“你好。”
她也跟着一本正经的问好。
祈朝怔了一秒，嘴角稍稍起了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还记得我呢，看来我对温同学来说印象深刻啊。”
温棤下意识在心底反驳，
不仅如此，
是一直记得啊，祈朝。
面上她眨眨眼，乖乖点头。
好像他说什么都不会反驳。
祈朝突然挑眉喊她，“温棤。”
连名带姓。
从温同学，变成了，温棤。
温棤默默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
他慢慢补充一句，“你是不是挺容易被骗？”
温棤：……
这莫名其妙的话让温棤不知道怎么接。
只是她还没作出回应，一旁的程至诡异地看了好几眼祈朝，又向里看着根本没有几人的教室。
“不是，既然认识你直接说不就好了？”
还敲人玻璃？
还和人女同学搭话？
说的这都什么玩意儿，幼儿园小朋友都比他成熟。
祈朝“啧”一声，睨他一眼，
“懂不懂礼貌？”
程至无言，以前怎么没见他这么懂礼貌……
很快，窗户被从里面打开的更大。
女生又退后一步，拉开一点距离，疑惑地看着他们，大概是在询问有什么事。
祈朝下巴朝里扬了扬，温棤知道那是林倾时的位置，于是在祈朝还没开口时，表示明白地点了下头。
眼睛直直看着他，瞳孔里清晰地有着一个身影。
祈朝眼底浮现出丝丝笑意。
他说：“温棤——”
温棤看着他没说话。
“今晚我们有篮球赛，你记得告诉你同桌今晚放学去篮球场等一会儿我们，”
他这理所当然的语气让程至忍不住侧眸看他一眼。
程至啧啧感叹，这人不要脸的程度是越来越强了。
人和你熟吗就这一副老熟人的语气？
看人姑娘乐不乐意搭理你——
“好——”
下一秒一道温声细语就应声出现，没有不满，没有疑惑，就这么答应了？
程至逐渐陷入自我怀疑，难道这两人还偷偷见过面，居然这么熟了已经？
什么时候认识的……
“再让她多带两瓶水和纸巾。”
“好。”
温棤继续点头，乖的不像个高中生，倒像是个刚上幼儿园的小朋友。
仿佛说什么她都会答应的一样。
祈朝指尖捏了捏掌心，一股麻麻地感觉从掌心逐渐向四周蔓延。
他看到她眼睛低垂，看着地面，不时眨下眼睛，浓密的睫毛就像小扇子似的扇两下。
祈朝只能看到她乌黑的发旋，头发被整理在耳后，露出纤细修长的脖颈，脆弱地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折断。
和那天的傍晚的身影重叠，那天她也只是这样，认真的听着自己说话。
金色的光线呈现出无数细长的线，从走廊的那边穿透到窗户的这边。
光晕模糊之下，两人相对而立，一高一低。
程至眯着眼看着此刻无言的两人，眼珠一转，突然笑嘻嘻开口，
“温同学，那时候我们还没结束，你要是有空也可以来看看——”
温棤一愣，抬头，“我？”
程至正要说话，又被身边的人抢先一步。
祈朝抬脚，踢到程至的小腿。
程至要说的话瞬间咽了下去，咬着牙瞪了眼祈朝，但到底没说什么。
祈朝：“你别理他，不过你要是有空也欢迎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