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入龙卫
安排已定,众义友便赶去马市,精挑细选下,为且欢公主买了一匹性情温驯的五花骢,并配上了整副的鞍鞯辔头,而后各自回去细细收拾包裹。
等把一切,已是日落,众人见状,只得又歇了一夜。等转过天来,诸人也不用饭,径自来到渡口,由蒋叔空载人,严祎载马,双双渡过涌涛水关。
到在对岸,众人下了船,孙元便从怀中取出自己所绘图谱,交给蒋叔空道:“叔空兄弟,那日初见,看你提着两柄船桨,也不知是否为你趁手家伙。为兄学浅才疏,但也有过造化,眼下化自家所学,绘了一本叉法、一册桨谱。今日一别,权当别礼赠予你和严祎兄弟,望你二人好生修习,以防林蛟寻仇。”
义兄所赠,蒋叔空不敢不受,便和严祎收下后,与众人洒泪而别,撑船回了对岸。待目送得船到江心,高骞等人也各自翻身上马。因武科时日已然不可再耽搁,诸义友不多做啰唣,一个个催开坐骑,快马离了龙卫子关,朝着母关——龙卫城飞驰而去
离了龙卫子关,众金兰便马不停蹄地赶往龙卫城。因过了龙卫城后,便是宗主之都——烁金城所在,故而一路之上,皆是十分热闹,虽不是五步一庄,但也各有村店。
“大姐,想不到这龙卫城倒是繁华的很啊,初次进城的,难保不将这也误认做城内。”见此情景,孙元不禁转头向高骞去问缘由。
“这事情说来也寻常,但三弟你却有所不知。其一,这龙卫母关多是烁金城内大小官员的一家老小居处所在;其二,每逢三节两寿,各城守将都要携重礼前来与宗主相贺,来来回回,总有那无家的兵丁领了赏后不愿再走,便在子母龙卫城外或盘店、或置田,做起买卖糊口,久而久之,也都在此成家度日。日子长了,便成了这般景象。”
宇文导商贩起家,精于生意算计,听高骞说罢,掐了掐手指说道:“妙极!只凭一点本钱便白手起家,这笔买卖倒是不亏。”
柏杉听了,同他打趣道:“怎么,小弟你莫不是盘算着武科之后便留下开店,不过今时可不同往日,当心赔了买卖,碰个灰头土脸。”
众义友早前一心着急赶路,一路上少有玩笑,此刻心中都憋足了劲头,眼见龙卫城将至,马蹄放慢,被柏杉一打趣,心中笑意掩藏不住,皆是哈哈大笑。
宇文导此时,被柏杉打趣的哭笑不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反倒是一路上一言不发的欧阳孤替他解了围:“玩笑,莫误时。”
王鲲这时,也一反常态,催促起大家来:“不错,已经行了大半月,离龙卫城尚有一段路程,还是早些进城,莫耽搁了。”
君郎紧随其后也开口道:“四弟、六弟说的不错,我看这一路之上,客栈驿馆都已挂上了满客的牌子,想来都已住满了往来商贾与赴考举子,我们若不连夜赶路,恐怕便要露宿野外了。”
君郎所言,也是诸人路上所见,因此都是点头赞同,邹佩茹趁势提议赛马,王鲲夸了一句好主意后,当先催开胯下雪狮子奔向龙卫城。
孙元见王鲲远去,心知其也有盘算,自己这兄弟有仇必报的性格,旁人不知,自家又怎会不晓?于是对诸人一抱拳:“兄弟姐妹们,我先行一步去追鹏翔,赚那得胜酒去了!”
话音未落,纵赤珠黄赶上前去;余下众人也紧随其后,策马前行。说起王鲲的雪狮子,虽也是难得的良驹,但比起自幼食芝草、饮清泉的赤珠黄来,脚力还是差了些。故而王鲲虽然先行,但也只二里内,便教孙元赶了上来:“鹏翔,跑的这么快,怎么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寻到殷荣?”
被孙元说破心事,王鲲自然无法再隐瞒下去:“果然,还是瞒不过哥哥。小弟这两年也想过,与其相恨,莫如相忘。可每次看到我前胸的刀伤,还有阴雨天,背上隐隐作痛,却又见不到的鞭痕,我便痛恨我自己,恨我自己当年只是负气辞官,没有一戟杀了那狗官!”
孙元见义弟激愤难掩,已然红了眼眶,连忙出言安慰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那混账当年命人害你不成,自然会担心你报复,想来也不能再待在龙卫城,又何苦白费精神?为兄答应你,日后若有殷荣下落,定把他活捉到你面前,任凭你发落。”
正说着,君郎众人也已纵马赶上;兄弟两个见状,赶忙岔开话头,转过来和君郎等人打趣前行。赶路之时,无事不表,且说众人到达龙卫城前,已是两日之后,时间已愈发临近武考。
一行人正欲进城,应小叶忽地惊觉起来:“且慢!离姐姐,你随身可还带有面纱?有便交予小妹一块!”
陆离素日蒙面,身边自然留有几块面纱备用,此刻心中虽是疑惑,但也没多问,便取了交给应小叶。
应小叶接了后,又从随身药箱中取出一粒丸药来一并付与了且欢公主:“事关重大,请公主先将此药服下,而后蒙面进城。”
此时此刻,任谁都不会平白无故说甚事关重大,见众人面带疑色,应小叶开口解释道:“公主身份特殊,刘势必然不会轻易放过找寻,这龙卫城临近烁金城,若公主随我们贸然进城,难保不会有意外,到时一番谋划尚未成型,却成了一场空。”
听应小叶说完,众人才觉此事重大,转头看去,只见且欢公主服下药后,面纱下原本白皙的肤色,已逐渐变得黝黑,若非相熟之人,恐是极难认出。
“这是我家祖传秘法炮制的乌面丹,一旦服下后,五天之内肤色黝黑,洗涤不去,便是亲近之人,也是难以辨认,一时无有别的法子,只得先委屈公主按日服药了。”
如此关头,任谁都不可能生出异议,而所生出的,都是对应小叶的赞许;待平平安安的进了城后,上官玧斐便引大伙去往自家茶庄分号卸了行李。
孙元边走边看,见城中大大小小的客店,多数已住满了客人,不由得愈发感慨起来:“想是各城为了在武科场上追名逐利的,都已来到龙卫城;一番比试较量后,却不知多少人失意,又能有几人遂愿。”
君郎此时在其身旁,不等孙元话音落地便劝慰道:“兄弟何须如此,常言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修道多年,也知冥冥之中皆有定数,何必徒生虑。”
不料,孙元心中之意,却并非君郎所虑:“哥哥说的差了,小弟旨在那些遂愿之人,既能高中,本领必然不俗,若是能说来相助,我等大业”
话未说完,突觉脖颈一凉,随即便如鲠在喉,有口难言。扭头看时,却是陆离在身后整理金针,身旁还有一队巡街兵马从众人后侧走过。
等兵马走远了,陆离方伸手取下了孙元颈侧的金针;“这,哎呀呀,我说好端端的怎么少了一根金针,原来在这!”众人心有灵犀,自是一笑无话,继续前往上官玧斐茶庄
等安置好了行李马匹,上官玧斐吩咐分号内伙计整理卧室,安排众人安歇;孙元众兄弟考虑男女有别,炎热天气同宿一处多有不便,便说了缘由,自去寻客店下榻。
离了茶庄,兄弟几人先去武考场报名,等领了腰牌后,便立即去投店。可沿路问了七、八间,却都是客满,王鲲走得累了,不觉抱怨起来:“哼!竟连间柴房都剩不下,这群贪名赴考的,怕是都已经盼红了眼!”
此时虽已九月,可正是太阳余火最盛之时,众人又热又累,心中多少都带了气,故而虽不顺着王鲲说话,却也不再去刻意拦他。
行不多时,几人又来到一处不小的客栈门前。可说来也怪,到了近前看去,明明是一座庄园的规格样式,但门脸却是客栈,且大牌匾上,“迎贤店”三个描金大字也是格外显眼。
“这进这家看看,也许会剩下房间也说不定”君郎说完这话,便率先进去。“不问,难知。”欧阳孤紧随其后,也跟了进去。
此时午饭已过,伙计们闲着无事,懒洋洋的趴在门房改做的柜上打盹,耳中虽听到门外有客来投,却也不起身接待:“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本店还有几间上房无客,若是住店,便要多费些金银了?”
君郎微微一笑,自怀中取出亮堂堂两锭金子递了过去:“这便为住店之资,可否?”
伙计见了,顿时来了精神,不过片刻后,却又推阻回来:“这可使不得,只住店开销,哪要得了这许多金子。”
孙元见状暗笑——想要便直说,何必扭捏?他伸手将君郎面前金子取了,再次扔在柜台上,道:“伙计你该是爽快人,我兄弟几个家资丰厚,还不在意这点钱财,你只收下便是。”
这伙计听的真切,急急伸手,用袍袖将金子盖住,满脸掬笑道:“既如此,几位先小候片刻,小人安排妥当再请公子们入住。” 说罢,又叫了几个跑堂一并走了。
兄弟几人在门房对面小屋坐了不久,柜上的伙计便一路小跑地前来,将众人请到了后园:“几位公子,后园这处,都是独户的上房,即安静,又有练武的场地,几位安歇再合适不过,酒菜热水少时自有人来送上。”
见这伙计殷勤样子,众兄弟却是一阵哭笑不得,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伙计,看你这店子规格,明明是一座庄园,好端端的怎么开成了客栈?”孙元越看越奇怪,便把心中疑惑说了出来。
“唔公子有所不知,我们店原本的确是座庄子,如今改了客栈,是我家老爷的主意。”
这伙计说完,顿了一顿,继续开口道:“早几年,这龙卫城共有文武两个守将,那文官年长,却少行人事;反倒是那武官,虽然年少,却是十足的好官。
我家老爷当初蒙冤,正是得了那武官的济,才脱出生天,正欲报恩,不想他却挂印而去,故而,我家老爷把这处欲送出相谢的庄园改了客栈,为的便是从八方来客口中,打听恩人的消息。”
君郎几人听罢,不由得齐齐看向王鲲,只见王鲲似是想到了什么,“唰”一下便红了脸,随即从怀中取了些散碎银子,就手丢给那伙计并呵斥道:“啰嗦!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还不快去忙你的去!”
那伙计接了碎银,又见王鲲发怒,自是不敢逗留,赶忙退去。几人刚想去问王鲲,不想王鲲也扭头进了一间房中:“倦了,倦了。兄弟们都各自歇息吧。”
余下四人见状,也不好去找王鲲问个究竟,便各自选了房间先去安歇,君郎到底沉稳,一直待到伙计将毛巾热水送来,教其去给上官玧斐报信后,方才洗去风尘,安心小憩起来。
卧室之中,劳累的众人都已沉沉睡去,唯独一个人此时却一反常态的在屋中,一边摆弄着茶杯,一边自言自语:“迎贤店?莫非真是柳老伯开设的,倘若真是这样不不不,我才不要结什么秦晋之好,绝不能误了涵墨妹子大好青春,不然岂不是和那恶贼殷荣无二。”
待到说罢,已是睡意全无,想要练练兵器,可银戟放在上官玧斐茶庄没一并带着。王鲲没奈何,只好出了房门,在院中练起拳脚来。
早在纳贤庄时,孙元就已把“云龙风虎式”教授给了王鲲,此刻得空,正好重温一番。
待到三十六路尽数练罢,王鲲仍感意犹未尽:“唉,招式不差,独练却不过瘾,可恼!”
便在这时,欧阳孤也披着衣服,从屋中走出:“吵!”一个字说完,便再没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