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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鬼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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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元听罢,愣在当场,抓住上官玧斐手腕的手也不知不觉松开了,君郎上前,偷偷一拽上官玧斐衣角,以目传信,要她不要再说。

    再看孙元,此刻竟有些失神,立在原地,喃喃自语:“走了苦苦记挂几年光景,今天才寻得些蛛丝马迹,竟然,又这么断了”

    王鲲知道其中内情,也起身去宽慰,谁料孙元一把推开王鲲,失心疯般号道:“当年之事,错源在我,我若不错,又能如何?我若不错,又能如何!”

    话一出口,茅庐内众人,尽数都惊呆了!君郎见孙元真情流露,心中不忍,也上前开解道:“兄弟何必如此,寻人不急于一时,与其沉溺于懊悔过去,何不放眼此际,再寻些消息,谋个补救的出路?”

    君郎说完这话,伸手在孙元背后一拍,便见孙元身躯猛地一震,而后,双目呆滞,身子再站不住,盘膝跌坐在地上,似是挨了天大的打击一般,久久回不了神,呆滞的眼睛,也缓缓合上。

    王鲲担心孙元,君郎却说:“不碍事,心结往事,排解起来,定是要耗些时辰,自然会呆上一阵子,别管他,让他自己静静。”

    几个时辰后,已到了晚饭时候,孙元方才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对上官玧斐一抱拳:“上官姐姐莫怪,适才想起些过去,有些失态,冲撞了姐姐,望姐姐宽恕则个。”

    上官玧斐微微一笑,摆摆手道:“孙元兄弟说的哪里话,你和况平一样,也是性情中人,适才也是激动,姐姐又怎会怪你,况平,你说是不是?”

    说罢,又朝着君郎莞尔一笑,这回反倒是君郎呆在那里,手足无措,脸红的极了,众人一见君郎窘态,又是一阵大笑,欧阳孤最先止住笑,对众人说:“将饭,合力。”

    众人听了,亦感腹中作响。欧阳孤草庐内室之下修有地窖,米面菜蔬,野味美酒一应俱全,众人一齐生火煮饭,各显其能——高骞、柏杉收拾菜蔬;君郎与王鲲专攻野馐荤食;上官玧斐带邹佩茹揽了酒茶鲜果;孙元同欧阳孤生火掌勺,不出半个时辰,八人合力把酒饭备齐。

    虽说只是寻常酒菜,但吃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八人推杯换盏,对酒当歌,王鲲、君郎喝的兴起,竟划起拳来,孙元不久也加入“战局”,谁知让君、王二人合力,灌了个南北不分。

    不多时,杯盘狼藉,众人也已尽兴,收拾了残羹冷盘后,在茅庐内饮茶消酒,商量武科事宜。待到将相关事宜商量完毕,天色也早已暗了下来,众人便在欧阳孤家中歇下。

    八人也懒得再动,分开男女,和衣而卧,也不用被褥,就在地上铺了些稻草当作地铺,不多时,尽数沉沉睡去

    转过天来,君郎早早起来,见余下诸人还在睡着,也不打搅,就到后院活动筋骨,这两日没好好使三尖刀,君郎早已有些不自在,此刻在后院里,脱了外衣,任火龙飞舞,把三尖刀使欢了,待把劈、斩、挑、刺、拦、扫、截的章法练的齐了,君郎已大汗淋漓,直呼痛快!

    谁知这时,君郎顿觉一阵不适袭来,心口突然一阵绞痛,渐渐呼吸紧凑起来,随后“哇!”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看着地上的血,君郎两道红眉皱紧,见无人查见,赶忙拿土掩了后,披了外衣,提刀回了内室。此刻众人均已睡醒,就等着君郎回来,一齐用饭。

    孙元眼尖,君郎一进内室,就发觉他面色不对,起身上前询问:“哥哥怎了,气色不如往常,可是害了什么病?”

    君郎强打起笑来回答孙元:“没什么,没什么,今天起早去练了练刀,想是吹了点风,不碍事,不碍事的,来,赶快一齐用饭吧。”说罢,拉着孙元坐下,和众人一起用饭。

    吃过了饭,欧阳孤把茶园里的茶尽数收拾妥当,又整理了自己的行装,提了铜棍,从园子里牵出一匹灰斑骏马骑上,和众人一起前往尚礼城,上官玧斐吃过早饭,就先一步动身进城打点,因此,余下七人驾马赶路,奔赴尚礼城。

    无巧无书,在路上,众人又结识了一员赴考举子,名叫宇文导,货郎出身,一生执意,最好打抱不平,惯使一柄伏魔杵,盖因得有造化,练成灵巧身法,故相熟之人给其起了个诨号,叫做“八臂苍猿”。

    几人客气了一阵,依旧驾马往城里行去,只是谁也没太注意,君郎的马,已经渐渐被落在了后面,等发觉时,君郎已离他们有一大截距离。

    众人驾马回去,只见君郎伏在马上,手中三尖两刃刀,已倒拖在了地上,头垂了下去,双唇惨白,面上血色也淡的怕人,被邹佩茹照肩膀上一拍,便径直坠下马去,躺在地上,双眼紧闭,顺着嘴角,渗出一股黑血。

    众人见状,连忙下马,孙元扶抱起君郎,王鲲、欧阳孤伸手推揉胸口,让君郎能排出淤血,喘过气来,一众人把能做的皆做了个遍,君郎却依旧是紧闭双目,迟迟不醒。

    邹佩茹此刻,急的哭了起来,高骞、柏杉在旁安慰,只有宇文导,还站立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六人七手八脚的又忙活了一阵,君郎仍旧是毫无起色,不由得一筹莫展,宇文导似是想起了什么,从马鞍旁取了个葫芦下来,对孙元说:“哥哥,我有办法了,只是劳烦你先把君大哥的嘴撬开,我才好救人。”

    孙元正没有主意,听宇文导说要将君郎嘴撬开,暗骂了自己一声蠢材,也顾不得血污,伸手撬开了君郎的嘴,黑血立时涌出,王鲲、欧阳孤也加力照君郎胸口一推,君郎一阵猛咳,一口气总算喘了出来。

    等君郎把黑血吐得净了,宇文导把葫芦打开,倒出一枚白色丸药喂给君郎服下,随后与孙元一起搀着君郎在路边少坐定神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君郎意识恢复过来,见众人俱是头上渗汗,邹佩茹眼眶湿红,便知自己定是犯了急症,宽慰了众人一阵,又向宇文导道谢。

    宇文导却不好意思的一笑:“哥哥客气了,这也不是小弟的功劳,要谢的话,倒是该谢炮制这丸药的神医——陆离。”

    一听宇文导说起这名字,高骞诧异道:“陆离?宇文贤弟说的,可是如今在尚礼鬼市开馆悬壶的女鬼医陆离?不过我听人说她性子古怪的紧,兄弟是怎么得了她的济?”

    王鲲随后也接过话头道:“不错,先父在世时候,也常对我说起鬼医陆离,他老人家说那鬼医平生有三救三不救——救偶遇不救远求,救顶撞不救重酬,救奇病不救寻常杂病。看兄弟你身体健硕,看起来并无大病缠身,怎么也被她医过?”

    宇文导此刻又是一笑,开口说道:“王鲲哥哥说得对,鬼医陆离却是有这规矩,不过先前高骞姐姐所说,倒是对了一半,我结识陆离时,倒不是在尚礼城,而是在定天城,说起来,这里还真有一段小故事,我们此刻还是先赶路要紧,等到了城里,安顿好了,小弟在慢慢说给各位。”

    众人听了,也觉宇文导说的在理,上官玧斐此时还在城里等着众人,刚才急救君郎,已经耗了不少时候,路上要是再耽搁起来,到也不好交代,于是等君郎恢复了气色,换好衣服,众人二次上马,加鞭疾驰,两炷香的功夫,就到了尚礼城门关。

    等得进了城后,八人先与上官玧斐会和,而后投了客栈下榻,又去给君郎买了些药,天色将晚,方才将一切收拾妥当。

    吃过晚饭,九人坐在一起,闲侃消食,宇文导依照前言,给众人讲起了他和陆离之间在定天城所发生的事

    “那是两年前的事了,我带了些货物,去定天城做些小买卖,那时候,城里有个大户,名叫杨鲂,虽然是个纨绔子弟,可也曾拜师学武,平日里养犬为乐,贪好女色,家里虽有娇妻美妾,却仍旧在外沾花惹草,若有不从,便以钱势逼迫,所幸他家大夫人也是厉害的人物,一对拳头治的杨鲂服帖,才不至城中女子尽皆遭了他毒手。

    那天我早早做完了买卖,趁着还早,就提着杵去城外,想打些野味下酒,谁知道野味没打到,却遇到了陆离,我只不经意看了她一眼,竟也有些动心!

    那时她身上一袭紫衣,左手拎一柄药锄,腰上挂了一个药篓,身姿苗条,颏尖面白,双眼亮如点漆,虽有紫色面纱遮挡,但仍是掩不住那一张秀丽脱尘的脸,樱桃小口若隐若现,想来是红润端正,嘴唇甚薄。

    她之前刚刚采了株药草,此刻正拿在手里看着发笑,刚一笑起来,便被一阵风吹起了面纱,露出她两排细细的牙齿,便如玉片一般无瑕,双手晶莹如玉,皓白如雪,现在想起,她真不像是采药的郎中,倒像是个仙女”

    宇文导说到这,见众人看他的眼光有些怪异,尴尬一笑,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我正看的出神,没想到她也看到了我,眉头一紧,嗔了我一声:‘恁大个儿郎,不务正业,倒闲游来这,偷看女孩子采药,好不知羞!’说着,就往我这里走来。

    我不知她是谁,刚要赔礼,她已走到我身边,哼了一声,我顿时闻到一股说不上来味道的香气,如兰非兰,似麝非麝,谁知道片刻功夫,我半边身子不知怎的,就麻了下来,单脚支撑不住,一下子瘫在地上。

    便在这时,我才醒过神来,城里人说:紫衣陆离,当世鬼医,我今天却是碰上了,她使这手段,定是怪我轻薄于她,怕是要让我在这了账了,真没想到,打个野味的功夫,竟碰上了鬼医陆离,看这样子,我倒是要做了野味的野味,在这郊外喂狼饲虎了”

    宇文导说到这,低头苦笑。“然后呢,你们就这么结识了?”邹佩茹打断宇文导发问道,宇文导摇了摇头:“怎么会呢,这时候她还以为我是个浮浪混混,要惩治我一番呢。

    哪知道就在这档口,我突然听见有人说话,那声音,贱的极了:‘哟!没成想出来躲那母老虎的功夫,碰上这么个俊俏的姑娘,这下有的耍了!’

    我脖子这时还能转动,顺着声音看去,果然是杨鲂那家伙,身边还带着一条银毛蠢犬,陆离此时不知道是怕杨鲂,还是怕那流着涎津的蠢犬,竟不由自主的后退起来,而后转身就跑。

    杨鲂见了,又一阵贼笑:‘小姑娘,别跑啊,这大好的天,待我和你做些快活事情,岂不美哉,白将军,追!’那蠢犬得了令,奔着陆离撒欢扑去,杨鲂也追了上去。

    我气不过,性子犯起,也不知哪来的气力,竟然硬撑着站起身来,提着杵,一瘸一拐的追上去,要打杨鲂。

    那时,杨鲂已经扑到了陆离,正欲行不轨之事,猛回头,见我上前要打,便让那条蠢犬扑向我来撕咬,他自己也很快撇了陆离不管,来和我争斗。

    本身我的药劲还没退去,打杨鲂一个就有些吃力,又有那条蠢犬在旁给它主子“助拳”,只一个不当心,身上就被那蠢犬乘机咬了几口。

    那蠢犬倒也凶狠,口口见血,不过也亏它,血流出来后,我顿觉药力小了不少,虽然伤口发疼,但我也顾不了许多,等那蠢犬再扑上来时,被我一杵横着扫去,正打在它下颚上。

    那蠢犬受了重创,惨叫着跑走了。杨鲂也因此这畜生跑了,失了戒备,拳脚上慢了下来,露了破绽,我选了个间隙,奋力一杵,本着出口闷气,径直舂在他两腿间要害上。

    这一招果然见效,他中了杵,弯腰捂着胯下要害所在,额上豆大的汗直往下掉,也不管哪蠢犬跑到哪里,自己飞也似的连爬带跑,沿路回了城中。

    我身上伤口流血不止,也无力去追他,只得倚着杵站下,不久,也支撑不住,跌坐在了地上,陆离这时走到近前,我见她头发虽有些凌乱,但更多了一丝柔弱动人,脸上一热,倒真的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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