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斗双姝
无忧真人说罢,孙元顿时茫然失措:“去?师尊大恩,弟子尚未报答,如今却又教我到哪里去?”
孙元见无忧真人态度决绝,双眼之中已是泪花满溢,尚不等真人开口,便继续道:“弟子知错,今只愿随师父一生,虚仪界虽大,已无有我家!”
此时,清风、明月恰好来到大殿,正听到真人要让孙元下山,于是下拜求情。真人似也不忍,喉头哽咽,但却依然开口道:“你若随我,心头之念怎解?这界中怎得安生?下山之后,一切造化,皆由纳贤庄起。今日过后,你我师徒再见,便是相及黄泉!”
近三年的时光虽说不长,但孙元已把真人视为父辈。此时此刻,孙元再也按捺不住,匍匐向前,哭诉道:“师傅对我恩重如山,弟子若不报恩,今生愧疚!”
真人听罢,不再出言,颤着手,自腕上提起拂尘,朝孙元猛一挥下。只片刻功夫,孙元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鸟鸣阵阵,月正当头!火峰寨上,孙元想到此,便停了对往事的思索,快步回到君郎为其准备的卧房内,不再考虑其他,取了尚未冷透的脚汤洗了脚,便和衣而卧。许是白日有些累了之故,不一会,鼾声便已透出门外
转过天来,孙元早早起来,会同王鲲收拾了行装,便准备向君郎告辞,不曾想君郎昨夜回寨后思虑半夜,此刻也已打包好了行装,决定与二人一同赴举,届时好给二人做个帮手。
兄弟二人本就不在意功名;再者,与君郎也称得上是一见如故,加之又口盟了金兰,哥哥有意,二人自然同意。
君郎此时也是心喜,但怕自己不在,寨中家丁守山之时有闪失,便想遣散家丁,仍回家中为良民。
王鲲这时,却劝住了君郎,把自己心中所想说出后,提笔写了书信,叫寨中家丁有孤身一人,或不愿回家的,先结伴往纳贤庄投去,自有管家安排,待三人回庄后,再做分晓。
正在此时,有人由寨外匆忙叫喊着进来:“表哥,表哥,城后那两个女娃娃越加的得寸进尺了,兄弟算是没柰何了,你管还是不管!?”
话音未落,便自会客厅中奔进一个人来。孙元耳尖,早听出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看向其时,见这姑娘六尺高半,亮铜面皮,五官标致,一身紫衣,背上背着两口钢刀,年纪似与王鲲相仿。
这姑娘进厅,也不看孙元、王鲲,一把扯了君郎就往外走。君郎臂上使力,反把那女子揽了回来:“你看你,大姑娘家,整天打扮的跟个皮猴子似得,也没个规矩,没见到这还有两个哥哥吗,还不给两位哥哥见礼!”
这女子仿佛生来就怕君郎一般,转过身来对孙元、王鲲抱拳:“小弟不,小妹邹佩茹,见过两位哥哥。”
君郎也适时解释道:“两位贤弟见笑了,这是我表妹邹佩茹,平时被家里宠的坏了,做事毛毛躁躁,故而失了礼数。”
说完,又问邹佩茹:“你刚说什么,可是你又去招惹那两位寨主了?”邹佩茹把嘴一噘,喃喃道:“哪个去招惹她两个,还不是你惹的祸!”
君郎恍然大悟,对孙、王道:“二位贤弟,我这有些小事,你们先在寨子再留一阵,等愚兄回来再走不迟。”
孙元未动,王鲲却开口道:“哥哥说的哪里话,我们兄弟虽只两人,但也是讲义气的,若是真有事情,我兄弟两个也能做个帮手,哥哥何必如此,既然有事要去,那就让我两个也去助个力。”
君郎尚未答应,邹佩茹先行抢白:“这位哥哥说的是啊,表哥,我与这位哥哥先行前去,你也快些过来”说罢,拉起王鲲就往外走。
君郎同孙元对视一眼,见孙元一声苦笑:“看来,这镇地城也是游玩不得了。”于是同君郎各自抄了兵器,追赶过去,一众家丁,继续收拾寨子,奔赴纳贤庄
离了火烽寨,四个人,四匹马,两匹在前,两匹在后,先后进了镇地城,只见原本热闹的街道,此刻一片死寂,家家闭门,只有两员女将驾马立于另一处城门外,上首女子持杆棒,下首女子执蛇矛,身后带着五十几个喽兵,神情平常,似乎在等什么人。
君郎四人进城不久,就被她们撞了对脸。见状,孙元以目问君郎是怎么回事,君郎自是把话说了明白:“元弟有所不知,镇地城外,除了愚兄护着的火峰山外,城后还有座寒雪峰,三年前,来了两员女将,一个叫高骞,一个名柏杉,姐妹两个带人占山建寨,城中人与外城人进出城,或买或卖,她两个都要十中取三。佩茹住在城内,早先去尚礼城办事,也被她两个所劫,以一敌二,落败寻我,我自是不允,月前假意去外城做些买卖,借机与她二寨主打了一阵,三十合上下,被我一刀砍了坐下马,跌伤了她,定下互不搅扰,我也嘱咐佩茹安分,想来定是那大寨主处,又出了什么岔子。”
孙元听罢,暗暗叹了口气:这寒雪寨二寨主虽是女子,本事也是不俗,居然能和君郎哥哥斗上三十余和,可惜却是结下了梁子,若是能联手,一前一后,倒也能保镇地城周全,如今可好,却教无辜城民们受了波及。
正想着,只见对面使蛇矛的女将大喝一声:“那使三尖刀的,前日里竟敢阴招伤我,我柏杉今日定要与你没完!”话毕,飞马冲奔君郎。
邹佩茹按耐不住,催马喝到:“好不知羞,已经做了我哥哥手下败将,也敢这样猖狂,让我先会会你!”说罢,拔出双刀,迎上交手!“
你又何尝不是我手下败将,还敢与人充舌,看矛!”柏杉见状喝罢,抬手即是一矛,邹佩茹双刀跟进,厮杀起来,三件兵器叮当作响,君郎在后,却不禁担起心来。
原来,孙元、王鲲早前不曾看到,邹佩茹上次落败,已然吃亏受了外伤,左腕之上,此时仍有伤痕未消。
但他却没想到,邹佩茹自上次一战,知耻后勇,这几日内苦心钻研,双刀竟略有小成,此刻又有自己等三人撑腰,自是气足志高。
斗至四十余合,双刀虚砍柏杉右肋,柏杉使蛇矛向外招架。邹佩茹寻了间隙,使尽平生气力,将右手刀向上斜砍,只是她无意伤人,不过是想出一口闷气,出手时略微将刀回撤了二分,只听“铛”一声金铁脆响,柏杉手中蛇矛,已然生生被邹佩茹一刀砍作两截!
虽是一击将柏杉蛇矛斩断,邹佩茹右手却也被震的一阵酸麻,没了下招,这时,柏杉背后高骞驾马上前,柏杉听背后马蹄声传来,打马回转。
邹佩茹知道自己决计战不过高骞,也要拨马退回,高骞此刻却道:“净使得阴谋诡计,单打独斗,你可敢堂堂正正与我斗上几个回合?”
邹佩茹心知,日前交手,已经是斗她不过,此刻又岂是对手,随即开口:“好钢铸刃,我如何能舍长取短?”高骞听了,闭口不答,只是嘿嘿一笑,脸上颇有不屑之意。
这时,孙元将扁担往地上一插,开口说道:“你这话,可算得了数?”
高骞见是一个生面孔策马向前,周身虽隐隐显出将风,自家却又不认得是谁,想来不是镇地城中人,也笑着答道:“你若是能胜得了我,我哪里还有不算数的余地?”
孙元此刻微微一笑:“好,好,好。”三个“好”字说完,飞马抢出,高骞一怔:“空手来战,且让我看看你本事!”手中杆棒当头落下。
见状,孙元也不还手,只把左臂上举,“啪”一声响,这一棍竟被孙元以手臂架住!高骞一见,撤手变招,杆棒二一次打将下来,孙元不挡,径直伸手接住棒头,握紧了,奋力一扭,把高骞手中杆棒棒头生生折断,掷于地上。
高骞先前,只是试探,此番见孙元力气极大,不是易与之辈,撇了杆棒,顺手自马鞍挂袋中取出一条铜链,太阳一晃,熠熠生辉,不知铸造时又加了什么。
“那汉子,我兵刃趁手,不想乘人之危,你且先包扎了手伤,再去取兵器来战”高骞说完也不摆架势,只双目圆睁,看向孙元——却是孙元空手接棍时,虎口震裂,正顺着手掌流下血来。
此刻,就看孙元未曾挪动,仅将左手放在嘴边,把伤口周围的血用嘴一吮,而后缓缓道:“不用兵刃,三十合之内,我也可擒了你!”
“好猖狂!”高骞气极反笑,将铜链舞的犹如一条金龙,走势如乘暴风,驾骤雨,一刻不离孙元左右;孙元也不还手,只在马上或侧或卧,左右躲闪,一不留神,左肩上又挨了一下。
铜链虽不锋利,但劲力凶猛,这一下,却也将孙元肩上打的渗出血来。王鲲见孙元负伤,急道:“不好!”一勒缰绳,挺戟便要去救。
君郎见状,把三尖刀一拦道:“贤弟莫急,再等片刻不迟。”话音未落,只见孙元又闪过高骞一击,张开猿臂,右手夺过半条铜链,扯紧了夹在肋下,左手不顾疼痛,抓上前去,一把将高骞拉过马来,按在自己马鞍桥上!
原来,孙元已识破高骞激将之意,顺势将计就计出战,虽又激的她先攻,但高骞铜链招式不俗,自己也难立即擒住,只好先引她近身,再使个苦肉计叫她略有松懈,才可趁这机会破了招式,将她一击擒下。
此际高骞也回过味来,暗道孙元使得好计;只柏杉恐高骞有失,想要上前,可是断了兵器,手臂又被震得酸痛,救援不得,只得开口喊喝:“净是些阴谋诡计、古怪调调,识相的快放了我姐姐,再来明刀明枪的打过!”
孙元身后,王鲲、邹佩茹见孙元空手擒下高骞,双双惊得要将眼珠瞪出,虽然诱敌受伤在先,可这结果他二人谁也不能做到;君郎却与他们不同,昨夜深谈,他已知孙元善于隐忍,平日低调,对陌生人沉默寡言,但要论起本领,自己只胜在长他几岁,有些阅历,若与他年岁一般,恐怕也是胜之不易。
这时,孙元得胜回返,邹佩茹上前贺喜:“哥哥好本领,竟能一举拿住这女将,如此手段,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孙元摇了摇头,只讲出四个字:“何足挂齿。”高骞闭口不言,柏杉却听的又气又怒,只是自己姐姐已经失手,此刻人为刀俎,也不敢再言语了。
一旁君郎恐高骞感耻,上前对孙元说道:“孙元贤弟,既然分了胜负,你且先将高寨主放开如何?”
王鲲连忙劝阻:“二位哥哥万万不可,如若放了她,等她回去一声令下,那些喽兵冲上来,凭我们四个,又如何招架?”
孙元这时,一改方才之冷,对王鲲说道:“鹏翔,你说的哪里话,高骞寨主今番想是来给妹妹搏个脸面,如此义气,又怎会做这勾当?”说着把手松开。
只见高骞借孙元松手,顺势离鞍站定,来在孙元马前抱拳,说了声:“多谢手下留情。”便回去自己坐骑旁,上马回转。
孙元见高骞上了马,又将铜链掷回,高骞接了,放回挂袋,在马上再施一礼:“这位兄弟果然好手段,只是未曾与另外两位交手,想来也是好本事在身,今番这事,委实是一场误会,若是不弃,就请进我寨中,我有事相商。”
四人对视一阵,应邀前往寒雪寨。寒雪寨内,高骞、柏杉引君郎四人回寨议事,五十余喽兵见二位寨主结交了四位武艺高强之人,自然知道与自己山寨有极大的好处。不待高骞吩咐,就将寨中珍馐美酒、鲜果时蔬,如走马灯般搬将上来。
六人先彼此赔了不是,而后入席饮宴,高骞、柏杉先举酒杯,对四人笑道:“今番与四位倒是不打不相识了,些许误会,就让它化作云烟,饮了这杯清酒,日后我等便以兄妹相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