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为首的正是柏县知县刘明志，跟在他身后的便是柏县的两位主簿和一位县丞，以及一干其他没有品级的衙门中人。看到他们匆匆赶来，柳安眼神深处便忍不住闪过一分寒意。这帮人，来得真快。自己要找的内鬼，大概率就在这些人当中。“柳会元！”刘知县高呼一声，原本围观的百姓们顿时散开两旁，让出道路。来到柳安身前，他气都还没有喘匀，便急匆匆道：“柳会元，你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堂堂会元返乡，怎么也得大肆操办一番才是。”“这样，今日本官在酒楼大摆筵席，专程为柳会元接风洗尘。”刘知县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不过细看之下不难发现，其下还隐藏着几分心虚。能不心虚嘛。刚把别人亲爹斩了，紧跟着人家就中了会元。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刘知县可是被吓得当场跌倒在地。眼下他这么做，无非是想先一步堵住柳安的嘴，免得他让自己太过难堪。柳安深知这种时候绝不能好言好语，否则只会引人怀疑。他一改平日的温文尔雅，当场冷笑。“不敢当，我虽是会元，但尚无官身，算起来还只是草头百姓，怎得知县大人亲自宴请？”“况且我那可怜的父亲，稀里糊涂就丢了命，现在就算是山珍海味摆在面前，我也没什么胃口。”刘知县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心道这家伙果然是回来找茬的。他只能压低声音道：“柳会元，令尊的案子证据确凿，本官只是按律行事，这这这，我也没办法啊！”柳安再度冷笑，道：“证据确凿？我看未必，家父是何人，街坊领居都清楚，他会做这种事情？”“若当真是我父亲一时行差踏错，律法威严，我只能认了。”“但若不是，就算闹翻整个县衙，我也得为家父讨回一个公道！”说罢，就见柳安冷哼一声，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拂袖离去。刘知县看着柳安远去，急得焦头烂额，想上前解释，但又怕柳安盛怒之下破口大骂，他这个知县的颜面就彻底丢光了。可不解释，真让他这么闹？衙门的威严又何在？况且柳安这话说得就不对，高中会元，基本等于拿到了进入朝堂的门票，眼下哪怕依然只是平头百姓，但他一个知县，也绝不敢轻易招惹。他铁了心要闹起来，自己拦还是不拦？拦得住吗？刘知县一时间心神大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柳安离去，消失在视野当中。等柳安走后，一旁的县丞这才低声道：“科举尚未结束，他既提前回来，那说明科举之事多半是黄了。”“大人，你何必对他如此讨好？”刘知县重叹一声，愤愤道：“他之才能，能中一次会元，便能中第二次，往后迟早是要拜入朝堂的，这一次黄了又能如何？”“哎！早知柳沧海有此麟儿，我就不敢判那么早！”刘知县现在满心的懊悔，但凡柳安中会元的消息能早一点传回来呢？到时候自己只需在分内之中稍微拖延一下，没什么风险不说，还有可能收获一名会元的感激。他没有多远大的志向，能在知县位置上干到老便已知足，谁曾想如今却惹上了一件这么麻烦的事情。为今之计，只能尽力想办法，先稳住柳安了。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劫银案的证据，都还在吧？”县丞点头应声：“大人放心，全都在。”“此案证据确凿，莫说柳安只是一个会元，就算他此刻真的已经入朝为官，也无法在明面上挑出大人的毛病。”听到这话，刘知县才稍稍安下心来。……柳安回了自己原本的家。刚才那番，虽说是演戏的成分居多，可心里的悲苦却是做不得假。他的母亲早亡，也没什么亲戚，过去十几年里都是他和父亲相依为命。原本还不觉得，如今再看，这偌大的院子竟是显得如此空旷。他就坐在院内石桌旁，怔怔的看着周围，思绪万千。直到一声呼喊，将他的思绪打断，他这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看，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县衙主簿周宏，他的儿子便是柳沧海的学生，因为这个关系，以往柳安见过他很多次，两人算是相熟。“原来是周大人，请进。”“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备茶，只能委屈一下周大人了。”柳安说着起身，要将周宏邀入院中。
不过周宏却是摆手拒绝了。“这就不必了，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知会你一声，令尊的尸骨已经安葬。”“我知你们在柏县没什么亲人，你这一走，给令尊收尸的人都没有了。”“我担心拖下去，等到尸骨腐烂，连这最后的体面都没有，便擅自叫人安葬，你……不会怪我吧？”柳安连忙拱手做辑：“岂会怪罪，晚辈不胜感激。请问，家父葬在何处？”周宏抬手一指：“城外牛角山东面，依山傍水，算是个风水宝地。”说罢，他神色复杂的看了柳安数息时间，喟然一叹。“你前途无量，为何要回来呢？”柳安脸色略有些苍白，咬牙道：“家父蒙冤惨死，前途无量又如何？”“若家父真的含冤而死，我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得还家父一个清白！”周宏听到这话，却是突然脸色巨变。“你！你为何就是听不进去？我这是为你考虑！”他面色狰狞，捶胸顿足，道：“柳安！速速回京吧！”“令尊已经安葬，相信陛下不会怪罪于你，等你有了足够的能力再回来。官银之案，牵连不小，不要自掘坟墓！”柳安只是倔强道：“我意已决，周大人，你就不要再劝了。”见此，周宏的脸色好一阵青白交替，最终也只能无奈摇头，转身离去。柳安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觉得有点奇怪。毕竟从表面来看，自己这次回来再怎么闹，头疼的应该是刘知县，而不是他。而周宏和他们父子的关系也算不得多好，他感觉周宏的反应似乎有些过激了。“难道他知道一些内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