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章 全是疑点
无论事情如何，柳安暂且此事记在了心里。次日上午，他买好祭拜用的香烛、纸钱，出了城，在牛角山东面，一个靠近山泉的地方，找到了柳沧海的墓。说是墓，不过就是一个小土包。大离律法有明文规定，重犯判死者不得厚葬。在没有给柳沧海昭雪平反之前，甚至不能给他举办一场像样的葬礼。柳安点燃了纸钱香烛，放在墓前，看着它们化为灰烬。“爹，你放心，不孝孩儿绝不会让您死后还要蒙冤。”“等给父亲洗刷冤屈之后，再来给父亲办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祭拜之后，已接近中午，柳安这才动身返回。回了柏县，他并未回家，而是去了东市街尾的馄饨小摊。老板王老汉是个老实木讷的男人，以前穷苦，种地为生，常年的劳作让他的手指都无法完全放平，平日都只是微微曲卷着。后来和他那跛脚的媳妇，开了这么个摊子，日子才渐渐好起来。柳家离这里不算远，以前柳安经常来这边吃馄饨。刚靠近，王老汉就将他认了出来，僵硬的露出一个笑容。“是柳安啊，昨日就听说你回来了，听说你高中会元，可喜可贺。”“可惜造化弄人啊，你爹他……”大概是觉得这话说出来有些伤人，王老汉说到一半便主动停下，转而道：“那还是老样子，一碗馄饨，一张麦饼？”柳安微微点头，勉强露出几分笑意：“那就老样子吧。”说完，他便找了个空位置坐下。老板手脚麻利，很快便把东西都端了上来。趁此机会，柳安低声问道：“王伯，这两天可有人让你转交东西给我？”王老汉闻言一愣：“没有啊。”柳安觉得有些奇怪，难道赵长歌还没有收获？见王老汉不似说谎，柳安没有多说什么，让他自己忙去了。拿起筷子开动，刚吃没两口，就看到赵长歌大摇大摆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柏县算是附近几个县的交通要道，常有生人进来，赵长歌的出现应当不会引起谁的注意。就见他在棚子外面嗅了嗅，而后感叹：“好香啊，老板，给我也来一碗。”那般样子，好像真的是一个随意闲逛被香味吸引的食客。柳安一时失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家伙演戏这么好？这时候，赵长歌环视一圈，最终像是随意挑了个位置，过来坐在柳安身后，两人背对着背。他似随意的往四周打量，在几番确认没人注意他们之后，这才低声开口。“我暂住在排云客栈甲字三号房，监察院的人昨晚上找我了。”柳安面上不动神色，继续吃着东西，只是速度放慢了不少。“结果如何？”“信息很乱，我看了一晚上，倒是有几个怀疑的目标，但还不确定。”说着，王老汉已经端着馄饨走了过来，赵长歌接过道了声谢，这才继续压低声音。“监察院送过来的资料，我已经放在了前面的那个巷子里，你等会离开的时候，拿回去看看吧。柳安嗯了一声，道：“好，你继续隐藏。”两人的谈话简短结束，赵长歌大概真是饿狠了，一碗馄饨狼吞虎咽的吃完，而后结账潇洒离去。至于柳安，则是不紧不慢，等真的填饱了肚子，这才丢下几枚铜板起身。他走到巷子周围，似无意的四下环视一圈，确保没人跟着自己之后，这才拐进了巷子里。监察院院送过来的资料，被赵长歌压在一块石头下。柳安将它翻了出来，藏于衣袍之下，这才离去。回到家中，他关好了门窗，这才拿出来翻看。这上面有些地方已经用笔墨点了出来，大概是赵长歌特意标记出来的，好提醒柳安注意。而这些地方，却是把整个柏县官员的高层，全都囊括了进去。首先是县令刘明志，自从柳安中了会元的消息传回来之后，就被吓得几乎不敢离开家门。刘明志就是那种典型的胆小怕事，不思进取之辈，能有这般表现倒不算奇怪。硬要说的话，倒不如说他这样的人，当初能那么直接宣判柳沧海死刑并且执行，才叫奇怪。大概是当时有人在催促他，只可惜柳安没法回到当日，无法判断具体缘由。之后，便是县丞蒋文才。柳安对这个人没什么特别的印象，作为衙门的二把手，他一直都十分低调，也没什么不良爱好，妻女和谐，家庭美满。哪怕是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似乎都没有打乱他的生活节奏。有种太过正常，反而是在欲盖弥彰的感觉。柳安继续看下去，再之后，就是两个主簿了。其中一个名为孙浩，最大的爱好就是逛青楼，但可惜一个县丞的俸禄还不足以支撑他长期在青楼这等地方潇洒。所以他只是偶尔去青楼，更多的时候，是去更为低贱的窑子。他这点爱好，县里不少人都知道，谁都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所以孙浩至今都是孤身一人。可奇怪的是，最近几天，他几乎是每晚都待在青楼里。“青楼花费不小，孙主簿一连待了好几天，说明最近是发了横财……这家伙很有嫌疑。”柳安沉思稍许，这才看向最后一个人。周宏。周宏和孙浩同为主簿，他的风评就好很多了。他平日和县丞蒋文才类似，没什么不良嗜好，生活也较为规律。就是不知是能力不行还是运气不好，上任多年都没做出什么政绩，以前是主簿，显然仍是主簿。劫银案过后，他便因病告假，一连好多天都没有去过衙门。知县那边又因为柳安中会元的事情胆战心惊，压根就顾不上周宏。也就是昨日柳安回来，刘明志才急匆匆的把他找来，一起迎接。这倒是有意思，柳安昨天是见过周宏的，他可没有丝毫生病的样子。不过也有可能是病好了，只是还没复工，算不得什么。真正让人怀疑的，是另一件事情。他将柳沧海代为安葬之后，往后几天，几乎天天都会悄悄出城，前往柳沧海的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