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莲叶何田田
天终于是放晴了，太阳高高悬挂在天上，照亮湿润的大地，万物熠熠生辉。
灵犀淋雨受凉又受累，昨夜跟着出殡队伍给大丫二宝他奶下葬，送回大丫和二宝，爹娘随了礼钱后，到家已经折腾到很晚了。回家就赶紧泡上了汤婆子，整夜抱着，踏踏实实睡了一觉，一夜无梦。
鸟鸣啾啾，阵阵清脆。唤醒了灵犀。灵犀伸了个懒腰，起床，去后院水井打了桶水上来，洗了把脸。
选了一条浅绿色纱裙穿上，走到院子里。她背对着太阳站在阳光下，晒晒背，感受这份浓烈的暖意。
灵犀教娘练了一会八段锦，端起娘特地做给灵犀的紫苏饮用来驱寒，喝了几口就坐在葡萄藤下又读书，桃姨拿着泽叔的衣服在做针线活。
石榴花开得正灿烂，桃姨浇了浇水。过一会儿，桃姨又去点燃艾草，烟熏得灵犀直呛，艾草浓郁的香气很好闻。下雨后蚊蝇多，燃烧艾草能熏走蚊蝇。
灵犀去灶台用茶叶水煮了十来个鸡蛋，给娘吃两个，爹吃了三个，她自己吃了一个。
突然想起那男人的眼神，总觉得不妙，心里慎得慌，得去看看大丫二宝。
“爹，周围几个村子可有一个男跛子，长得斜眉歪眼，还有约一寸胡子的？”灵犀拿起瓜啃了一口。
“跛子？胡子？歪眉斜眼？咱们这几个村子从没见过这样的男人，什么事？”泽叔想了一会，把这几个特征脑海里都过了一遍，边大口吞茶叶蛋。泽叔爱吃这茶叶蛋，一口就吃完一个，抹了抹嘴巴。还装了两个放兜里，待会地里做农活饿了就吃。
灵犀摇摇头算是回应，若有所思，用麻布包上了剩下的茶叶蛋，想着大丫给她奶下葬应该就已经花完了所有的银钱，担心他们姐弟俩饿肚子，说：“爹，娘，我去看看大丫二宝了，茶叶蛋带给他们吃。”
爹娘看女儿也不懒了，愿意出门走动走动很是开心，对看一眼，笑眯眯。桃姨想着要给灵犀做一个挎包。
阿白正在自家院子里扫大雨大风刮来的落叶，耳朵却时刻关注着灵犀家的动静，灵犀该醒了吧。
“灵犀！我跟你一起，我带你走另一条路，好看的路，等等我。”阿白听到灵犀的话，隔着竹篱笆喊了一声。
灵犀站在阳光下嫣然一笑，回过头来，点点头。绿纱裙随风摇摆，发丝也随风飘荡，灵犀肤若凝脂，阳光下她仿佛在发光。
不一会，阿白向灵犀跑来，穿上了一身黑色薄衣衫，四肢修长，风姿迢迢，气度不凡，不像是农家长出来的男儿。灵犀的身高正好到他肩膀的位置，灵犀看看，阿白下颌线硬朗利落，很帅。
阿白低眸，灵犀抬头，阿白墨色深邃的眸子对上灵犀水汪汪的大眼睛，惹得灵犀突然心脏微微一颤。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灵犀，我早就想带你看看那一片荷塘的，每次路过我就想到要带你来看看的。现在荷花开得美极。”阿白撑开一把绘着竹林的油纸伞，修长的手握住伞柄，手臂一直往右边伸，不想太阳晒到灵犀，自己在阳光里。左手接过灵犀包起来的茶叶蛋。
“这把伞我真喜欢，上面还有我最喜欢的竹子。”灵犀声音低低地说。
“我早就做好了，想送你的，可是总是见不到你。但我画工不好，还望你不要嫌弃。”阿白哈哈笑起来，“喏，还有一把竹编扇，扇面也是我画的竹子。”
“好美，怎么会画工不好，我太喜欢了。可是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竹子的？”灵犀接过扇子，打开来轻轻摇起来，心里是凉快下来了，脸上已经上了一抹浅红。莫非，是看见我在竹林里吗？那他那日，是早看见我所以去他家正好打了个正着吗？
“我看你喜欢穿绿色的纱裙，我就想做绿色的东西送给你，你还得想想竹摇椅想要什么样子的，我也要给你做。”阿白大方承认这份喜欢。
“好吧”灵犀有点害羞，羞得张不开嘴了，就不再继续说了。
“灵犀，我听说媒人来说媒了吗？你可想嫁人？”
“我，我不嫁。”灵犀低低说。
“嗯。那就好。”阿白偷偷笑，轻轻拍了拍灵犀的头。灵犀被阿白硬控十秒。莫不然这小子喜欢上她了？
两个人有说有笑走了一会儿，拐几个弯，在一棵大桑树下立定，面前一大片荷塘，荷塘边还停着摇橹船。见有几个大石头，阿白收起竹伞，放下了茶叶蛋，用手袖替灵犀拂了拂，灵犀坐下。
“真美啊！”灵犀很开心，享受这份惬意。小扇引微凉，悠悠夏日长。真真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灵犀，上船。”阿白牵着灵犀上船，自己则在船头摇橹。
彩蝶翩翩起舞，蜻蜓立上枝头。莲花有完全盛开的、也有含苞待放的，空气中随风吹来荷花独特的清香。两条草鱼跳出水面咬荷花，相戏碧波间。
摇摇晃晃，暖暖的风，美美的景。从荷叶荷花中穿过，灵犀随手摘了几支娇艳欲滴的荷花，打算赠予大丫。
“生当如清荷，心净无染。”灵犀感叹道。
“如你就很好。”阿白看着灵犀，笑意深深。
灵犀害羞，低头不语。
“你喜欢荷花吗？”阿白想要了解灵犀每一个喜好，又补了一句。
“世人都说荷花不染泥，高贵无暇，我最爱的是荷花的佛性，慈悲静美，吉祥圣洁。你呢？”灵犀仔细想了想，摸了摸下巴说。
“我喜欢，荷花淡淡的清香味道。”阿白说。“会让我想起我小时候，想起我的家人。”
从荷塘出来，拐过几家农户，往山坡上走，最上面就是大丫二宝家的农舍。
还没走近，站在一棵枯木上长出的高高挺立的美人蕉旁，灵犀和阿白就听见一个男人粗粗的嗓音和女子的啜泣声，对视了一眼。
“我说你这小蹄子，是怎么这么不听劝！你且跟我走，能叫他万老爷看上，真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做他的姨娘，你只管吃香喝辣，好日子在后头！你也要为你弟弟想想。做姨娘可比你现在吃不饱穿不暖不知好上多少，金首饰玉钗环随你挑。更何况，你也不想想，你们姐弟俩，万一落到那贼人手里，可别想着有个什么好的！”
那跛子男人歪着嘴笑，指指点点，再三苦劝。
农舍里大丫缩在地上紧紧抱着二宝。
这跛子男人眼露精光，上下扫视打量大丫，看她生的细肌嫩肤、亭亭玉立、柳娇花媚的，心想这可是给富商办了个好差事，这等美人天然出芙蓉难得一见，若能成事，能得不少银钱，少不了赏他一些好的。早就听说这清风村风水好，专出美人，可算让他等到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可怜美人。
“就算是为你弟弟考虑吧，这么小，可怜啊。”
“你这黑心肝的老儿，我不认识你，你走！我是不会跟你走的！”大丫狠狠哭，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想着一定要带着二宝去把爹劝回来。
“你这小贱蹄子，好好说你还不听了是吧？！”这跛子男人说着就挽起袖子准备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