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爹 你当真要出家?
“不要,不许打我姐姐!你这个坏人!”
二宝冲出姐姐怀抱,抓起来一根棍子一个石头,用力扔出石头,扑上去打这个跛脚男人。二宝不懂事,但已经知道要保护自己的姐姐了。
这跛脚男人哼一声,重重踢了一脚二宝。二宝痛得惨叫,被踹倒在地,脸上擦伤了一块。
二宝痛得坐在地上抹眼泪。脸上擦得都是泥。哇哇大哭。
大丫在角落瑟瑟发抖,脸色惨白,破烂的衣衫,散乱的头发,楚楚可怜。
“你给我住手!清风村岂容你放肆!”
灵犀大喝一声,有高高大大的阿白在旁边,她不怕,底气十足。
灵犀快速跑过去抱住二宝。起身拉着二宝,将荷花递给大丫,紧紧抱着大丫。
大丫眼泪止不住的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灵犀不禁想起来了上辈子的好朋友乐宜冉。有一次跟乐宜冉在学校操场散步,乐宜冉哭着说她妈来找她了。乐宜冉童年时期父母打架、争吵不断,会为了晚饭吃牛肉还是吃猪肉,吃白菜还是吃菠菜争吵不休,甚至父母动手,任凭她怎么求父母不要再吵了都无济于事。两个至亲的人在自己面前辱骂对方、互相殴打,她从一开始的无助哭泣、愤怒扯架,到最后的冷漠淡然,关起门来戴起耳机再也不吭声。后来父母终于感情彻底决裂,妈妈一气之下就离开再也找不到人,爸爸也再婚有了新的家庭。乐宜冉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直到上了高中爸爸妈妈知道乐宜冉的学习很好,有望冲进全国排名前十的大学,都来联系乐宜冉,祈求女儿原谅。故事的后来,乐宜冉毕业进了头部大厂,年薪百万。妈妈故意各种讨好,仿若乐宜冉就是这辈子她最爱的人,渴望母爱的她终于感觉到家庭的温暖后,完全放松警惕,钱财也交给妈妈保管。终于有一天,心脏疼急需手术用钱,才发现妈妈早已将所有钱财转走还网贷。
很多人的童年并不幸福,父母不需要考试就可以成为父母,生下了孩子不管不顾,把自己的孩子当做摇钱树或者是完全听之任之。
灵犀重重叹了一口气,幸福对于有些人来说就是很难的事。
这跛子男人一看这女子身后还站着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顿时低眉顺眼了起来,也不耍威风了,讪讪讨好笑道,“我这不是好心相劝嘛。再想想,再想想,过几日我再来!”跛子男人拖着腿跑得极快,生怕这年轻男子给他抓住暴揍一顿。
阿白眼神邪瞥了一眼,懒得理他。
大丫瘫倒在地,眼睛全红了。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去找她爹!只要爹在就没人敢欺负他们,爹还会做草鞋,只要爹回来,他们就能有安生日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知道爹在哪里。
“灵犀姐,阿白哥,你们可以陪我去找我爹吗?他在溪莲寺,奶去世那天他告诉我,他要出家。”大丫揉揉眼睛祈求道。“我怕我和二宝去,会路遇歹人。”
灵犀:“好!只是………出家?”
阿白:“……”
二宝:“爹……出家……爹?出家?什么是出家?”
大丫带上了这捧荷花,想要以花供佛,奶奶生前总是带着她去佛前供荷花。
“我奶生前常说,今世供佛,来世漂亮。”大丫轻抚着荷花,擦干眼泪,振作起来,打了点井水,往荷花上撒撒水。
四个人出发前往溪莲寺。日光太晒,走走停停,走了好一阵子,终于是到了山脚下。
一路上阿白一直给灵犀撑着竹伞,灵犀摇着竹扇,路遇山泉水几人都大口大口喝。
寺庙依山而建,环境清幽,一个个大小殿阁散布在山间。溪水潺潺流淌,绿意葱茏。几人在山脚下的大树下稍作休息,就继续往山上走了。黄色的寺庙围墙上写着南无阿弥陀佛,寺院内的白色的花已开,从寺院院墙探出来。慵懒的猫猫走来走去,漫步庙宇间,眼神深邃宁静,悠然自得,岁月静好。
寺院内绿荫蔽日,翠竹夹道,阵阵清风送爽,四人已经凉快了下来。
二宝很喜欢寺庙里水池里一群站在池边石头上晒背的乌龟,他驻足盯着看了很久。大家在菩提树下坐着等着二宝,三人相对无言,安静感受这份静谧。
亭台廊街中,梵音绕梁,善男信女络绎不绝,青烟袅袅。
大丫内心默念“祈求佛祖保佑奶奶早登极乐世界。”
“佛”字照壁前,一个小和尚走过。
“小师父,敢问寺里可有一位新剃度的师父?”大丫双手合十,微微低头。
“施主,怀贤师兄在大雄宝殿内诵经。”小和尚躬身还礼。
大雄宝殿内。梵音伴着木鱼声,庄严虔诚。
和尚们立定在跪垫旁虔诚礼佛。
一只小猫恭恭敬敬跪在蒲团上拜佛。
大丫恭恭敬敬敬香,供花献佛。
几人退出殿外。
“施主,有失远迎。”一个和尚手持念珠,微笑说道。这就是大丫二宝他爹。三千烦恼丝已斩断。和上一次看到的衣衫褴褛、头发胡子全然炸开的男人已大不相同。如今已是梯度为僧,僧衣加身了。
“爹,你当真要抛下我和二宝不管吗?你可以信奉佛法,为什么一定要出家?”大丫双眼含泪,拖着身子上前几步,痛苦地说。
“施主,请叫我怀贤。滚滚红尘我已看破。我已了生脱死,劝你也且放下,不可愚痴。无常亦无我。”他爹后退几步。淡淡说道。
“你是看破红尘了!你让我和弟弟在红尘中受尽欺辱。你叫我我和弟弟怎么办?弟弟对面见你都不识,你可曾担负过爹爹的责任!”
“善哉善哉。何须更问浮生事,只此浮生在梦中。不必再劝我,我意已决,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灵犀尊重理解但大为震撼:“……”
阿白腹诽:“……真够玄乎的。”
二宝低着头看自己的草鞋:“爹,你就是我爹吗?爹带我回家。阿奶说我的草鞋是你给我做的,可是我的草鞋已经破了。”
“阿弥陀佛。红尘种种我已放下,你们也放下吧。我会日日为你们诵经祈福。”
“你是躲起来了,怎可知我和弟弟面对的是什么。恶霸上门欺我辱我,你真的忍心吗?你看看弟弟脸上的伤了吗?!既然你能躲避,我也能躲!要让娘知道你是如此自暴自弃,娘在天之灵也难以安心。我也出家,我去尼姑庵当尼姑去,二宝我也不管了!你能舍弃老小,我亦能舍弃去出家。你出得,我自是也出得。”
大丫脸色凝重。气得已经乱接话了。爹已经剃度,落发出家,尘缘割断,是再也劝不了了。
他爹手轻轻颤抖,但只是沉默,不为所动。
“你且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赖他、敬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施主,请回吧!尘缘已了,我心向佛。”寺庙鱼梆声响,他爹走开了。
“你这秃驴!”大丫气愤不已。
“灵犀姐姐,什么是秃驴?”二宝抓着灵犀的裙子,看大丫生气,早已躲在灵犀身后,小声嘟囔道。
她爹不管奶奶,不管自己,也不管二宝。大丫从震惊到愤怒到失望,大丫气得犹如五雷轰顶,头痛欲裂。我受辱,还让我忍他?由他?敬他?这是当爹的该说的话吗?!
几人回去路上。无尽的沉默。灵犀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大丫会如何选择。
“你还好吗?我给你和二宝还带了我自己做的茶叶蛋。”快到大丫家了,灵犀看着依旧沉默的大丫,关心问道。
“谢谢你和阿白哥。我会好好睡一觉,太累了太苦了,我好累。”大丫没有希望也没有力气了。
“大丫,你……你当真也要………呃,出家吗?”灵犀问。
“不会的,只是气话,弟弟还小,我若走了,他就成了乞儿。小树要修,小孩要管。我自己过得不好,可是我希望以后我和二宝会好起来。”大丫咬咬嘴唇道。
“那你……会去当姨娘吗?”灵犀问。
“我也还没想好,许是会吧。”大丫并不想,可是如果不做姨娘。又该怎么办呢?即使是做姨娘,她也要努力,为了弟弟和自己。两个人在这世间,只有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