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唐家的矛盾
林芝踹了一脚拐杖的碎渣，指着于文丽破口大骂:“这是秀荷在世的时候，我们欠下的人情，跟你这个烂了心肝的脏货有什么关系？”
于文丽被骂得脸皮发烫，指着林芝说不出话来。
“林芝你给老子闭嘴！”唐从林跳脚怒骂。
“唐三，我是你二嫂！”
“老子还是你孩子的救命恩人！啊！唐二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踹老子！”
赶回来的唐二又狠狠补了一脚:“你再吼我媳妇一句试试，信不信我当着爹的面宰了你！”
“有本事你就来，你女儿的命都是我给的，你来啊！”
“跟你有个屁关系！那是秀荷拿出来的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初压根不想帮这个忙！”
“马上写欠条，我现在就能还一部分！”林芝招呼女儿去拿钱，被叶笙一把拦住。
“二婶，我来。”
“不行，小笙，这是二婶家事，怎么也不能让你出钱。”
叶笙坚定道:“二婶，这是唐没的银行卡，他设计游戏赚了一笔钱，其实这笔钱攒了很久了，当初你是因为急着找唐没，动了胎气，两个妹妹才早产，唐没一直想为当初的事道歉。”
“这不关唐没的事。”林芝的眼泪再次掉了下来。“他怎么那么傻。”
“二婶，让我们出这个钱吧，如果不让我们负责，我们会一直良心不安的。”
于文丽扶起自己老公，看着叶笙计上心头，狮子大开口道:“十五年前的十五万和现在可不一样，至少得要三十万。”
“你放屁！这钱和你有半毛关系吗？你个黑心肠的烂货，秀荷四月份死，你八月份生你儿子，你和唐三背着她鬼混多久了，你还敢睡在秀荷婚房里，也不怕她晚上来找你，你个黑心黑肝的烂货！”林芝跳起来臭骂，这些话憋心里太久了，骂出来舒服多了。
“闭嘴！把钱还了，三十万，我唐三以后，只当没这个兄弟！”
“我唐大也没你这个兄弟。”唐大出言，有点大哥的余威在，“三十万，我们还，但林芝说得对，这钱和你们两个忘恩负义的烂东西没有关系，这钱，是属于泡泡一个人的！”
唐大说得掷地有声，一片寂静之后，周围响起一阵掌声和叫好声。
泡泡是秀荷唯一活下来的女儿，傻傻愣愣的，连自己穿衣吃饭都是问题，能听懂话，但不会和人交流。
唐三嫌孩子丢人，很少带出来。
“今天，请大家一起作证，我唐大唐二，一起还秀荷多年前的人情，这三十万，我们会请村长陪同，在泡泡成年后，连本带利存入她的名下。”
三十万，于文丽目前不放在眼里，可是如果落到那死丫头手里，能让她抓心挠肺很久。
“不行！谁知道你们以后会不会耍赖，你们两家穷得老鼠来了连夜都得搬走，能拿出三十万来给一个小丫头？再说句不好听的，泡泡身体差，三天两头生病，谁知道能不能活……”
“于文丽！”林芝怒吼
啪地一声，叶笙先一步一个耳光甩了过去，于文丽转过头想甩手还回来，叶笙一把抓住她的手，再狠狠甩一记耳光过去。
抽得她差点站不稳。
离得近的，被耳光的声音吓得闭起了眼睛。
“于文丽，做人嘴上积德，泡泡只是个孩子。”
听见叶笙的话，周围人看向于文丽的眼神变得十分不善。
后妈不爱前妻的孩子，这事大家都知道，这般明目张胆诅咒的，还是第一次见。
唐三也觉得丢人，不客气地推搡了于文丽一下:“给老子滚回家去！”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村长和村委会一起来了。
“于文丽不能走！”一直抱着夭夭看戏的泠泠突然站出来。
她把醒来的夭夭交给唐没，站到人群中，站直了身体。
“我要告村长和村委会，我妹妹泡泡被家暴。”
她看向汀汀，汀汀默契地拉着泡泡走到庭院中间。
“泡泡，姐姐给你换衣服，好不好？不要怕哦，是汀汀姐姐哦。”
“……泡泡依旧一言不发，眼神呆滞无光，手里拿着棒棒糖，畏畏怯怯缩在姐姐怀里，好在没有抗拒姐姐的动作。
外套脱下，泡泡骨瘦如柴的两条胳膊上遍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仔细看，有些伤口已经结痂，呈圆形的疤痕。
“这是烟头烫的吧？”抽烟的人一眼认出这些疤痕。
越来越多的人走近看，纷纷不忍心地点头。
“造孽啊，这样对一个智力不全的孩子，给口饭吃就行，干嘛要虐待孩子啊？”
“天，谁这么恶毒啊！孩子其他地方指不定还有多少伤。”
……
唐家两老口也起身看，叶笙没在他们脸上看到一丝不忍，反而有些烦躁和不耐烦。
今天唐家被扯得底裤都不剩，向来重面子的两老口恨不得现在马上离开村子，回城里生活，继续做体面人。
“这孩子不好带，你们是不知道，她连吃饭上厕所都不会，什么都要人伺候，这样好了，那三十万就不用了，唐大，唐二，你们谁家把这孩子领养了，就当还了这三十万吧。”
唐三觉得爹说得真对。
说实话，他早就受够了，别人老和他聊家里智障的女儿，他厌恶那些可怜中带着幸灾乐祸的眼神。
“这是两码事！”泠泠不满这些人，惯会转移矛盾，强调道:“这是两码事！”
“你个丫头片子，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唐奶奶呵斥道，抬手想扯泠泠的胳膊，被叶笙挡住了。
叶笙眼里带着警告，唐奶奶感到了威胁，不服气地走开。
“奶奶，你也是丫头片子长大的，让你被这样虐待，你能忍受吗？”一贯安静的汀汀厉声道，“我妹妹，养在他们几人身边，身上遍体鳞伤，这是儿童虐待罪，我不指望村里能给什么公道，但我希望你们能认清人和鬼，从道德上审判不了恶人，但我们会上江城市妇女儿童保护协会找公道，我们还会找残联，找未成年保护协会，总之，我们不会像你们这样，一句算了，就能虐待别人的孩子，一句算了，就能亏待亡妻的孩子，一句算了，就能豪不亏心地站在太阳底下装贤妻良母装好爸爸！”
果然是文科生的嘴，不说则已，一开口逻辑清晰掷地有声。
叶笙真想给汀汀鼓掌，再大叫一声好。
“妹妹别怕，哥哥嫂嫂给你们当司机，咱们先去医院验伤，再去派出所报案，实在不行咱们找媒体曝光。”叶笙附和。
“不能曝光！”唐三急了，他可不想以后破产，做那么多年生意，他深知舆论的影响力。
“你个臭婊子！叫你虐待我女儿！叫你虐待我女儿！”于文丽被自家老公追着打，呜哇呜哇乱叫。
“老头子！”堂屋，唐奶奶一声惊呼，原来唐爷爷晕倒了。
不管真晕还是假晕。
这场闹剧也到收尾的时候了。
很快，一群人呼啦啦陆续离开。
唐三很久没这么丢脸了，早知道他就不来凑这个热闹。
谁也没料到林芝会突然发疯，扯以前的旧事，更没料到，于文丽心能这么毒。
说实话，当初他就不敢和于文丽结婚，孩子月份不对，聪明人一算就知道，他在江城混，表面上至少得干干净净。
虽说哪个大老板背后没点花边新闻，但关于他的，涉及到人命。
只是拗不过爹妈想要孙子的心，只好将人娶回家。
于文丽也算听话聪明，在江城低一点的夫人圈子里混得还不错，帮唐三拿到不少大单。
看她有点子用处，平常对孩子打骂，只当是教育不听话的孩子，谁知道她下了死手，还被人当场拆穿，重重打了他的脸！
他必须离婚，才能挽回丢失的颜面！
断尾求生，一向是唐三这种人的作风。
唐三在赶往医院的路上，把所有的怒气都在心里发了一遍。
于文丽好打发，唐大和唐二给他的难堪，他也不会就这样放过，谁让他不痛快，他让谁后悔来到这个世上！不管那人是谁。
老爹也真是，没事上门惹这些人做什么，现在好了，他名声全坏了！
唐三用恶毒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父亲，看得同行的小护士心惊胆战的。
唐大唐二一家都没跟车，也没打算去医院照看。
老爹老娘的偏心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原来不愿意计较，是因为他们都成年人了，受点委屈咽下就是。
可秀荷才死多久？泡泡就这样被虐待。
老爹老娘和于文丽同一个屋檐下，肯定知道于文丽下的狠手，不维护自己的孙女，着实让人寒心。
“咱们也去医院，带泡泡去验伤。”
唐大做出决定，“然后再去派出所，我去弄午饭，吃完咱就出发。”
唐大一向能拿唐二的主意，林芳姐妹也同意。
泠泠汀汀看见长辈们都站在自己这一边，激动地看向嫂嫂叶笙，叶笙微微一笑，给予她们肯定的眼神。
接下来的事无比简单，车子只坐得下五个人，除了驾驶位唐没，副驾驶位叶笙，去了唐大唐二和泡泡三人。
“你们把大门关上，谁来都别开。”出发前唐没叮嘱。
唐三从工地混到家装公司，身边有不少混过黑社会的，并且他心眼小睚眦必报，免不了狗急跳墙，弄什么野路子来报复。
“哥，你去吧，我们会在家守着。”姐妹俩抱着夭夭，一身凛然。
“家就交给你们了。”叶笙拍拍两个妹妹的肩，勾了勾夭夭的小下巴。
路上，叶笙让唐没直接开去江城市，想去大一点的医院。
验伤报告是其次，给孩子做全身检查才是今天的重点。
路上，叶笙一直在打电话联系人。
陈闲听说她要找医生，将阳光医院贺院长的电话给了她。
贺守仁，这名字很耳熟。
听见对方的声音，叶笙想起，这是阳光疗养院的院长，也是谭越的老同学。
“小丫头，听说你找我？”贺院长笑道。
“贺叔叔好，我就是想给家里人检查身体，是个五岁的孩子，听说您医院的设备好医生专业，就想着能不能走个后门。”
“我大侄女开口，那肯定没问题，你妈妈就在我旁边，我怎么没听她说过你们家有个五岁的孩子。”
叶笙转移话题道:“这事电话里也说不清楚，您和我妈妈身体都还好吧？”
“好着呢，就是好久没见你来疗养院了，怎么，不管你妈了？”
“叔叔说笑了，这不是忙着挣疗养院的费用嘛？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妈不会跟我置气的。”
贺守仁惊讶道:“你妈没跟你说吗？她早就办了出院，现在可是阳光疗养院的合伙人，帮我管理日常事务。”
叶笙一愣，不着痕迹道:“大概是她忙忘了，等我处理好这事，来疗养院看她。”
“那行，你忙，直接去急诊科报你名字就行，我已经和负责的医生交代好了。”
“好的，谢谢贺叔叔。”
叶笙挂断电话，更换了导航。
“咱们去私人医院，不用拿号排队。”
有关系就是快，从入院到所有检查结束，只花了一个小时，报告都打了加急，半小时后，叶笙拿到全部检查单。
“孩子长期营养不良，有重度贫血，小腿多处骨折，另外，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们推测孩子下体遭受过非人对待，鉴于她十分抵触我和护士的接触，我还无法给出详细报告。”
叶笙气得牙根发痒，攥紧了拳头。
“什么意思？什么下体……”唐大不确定地问。
唐二握紧了拳头，气得目眦欲裂，恨不得生吞了于文丽一家。
“那我们需要配合哪些治疗？”唐没问。
“心理伤害远高于生理伤害，孩子很抵触和陌生人独处，我建议你们，想办法以虐童罪剥夺虐待人监护人资格，接到身边细心照料，这比什么都强，另外，我听叶小姐说，这孩子智力低下的表现是因为一氧化碳引起的脑缺氧，我看过她脑部ct，没发现有这种迹象，我怀疑有这种可能，孩子并不是傻，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拒绝与他人交流，至于穿衣吃饭这类问题，可能监护人压根没教过她。”
“谢谢医生。”叶笙点头，捏紧泡泡的小手。
她心里忍不住发酸，泡泡妈妈在天上看着，不知道有多着急呢。
四点钟抵达派出所，接待人员一听说是虐童罪，格外重视。
特别安排一老一新两名警员负责这起案子。
生育率逐年下降，未成年保护协会的影响力逐年增强。
虐童罪严重最高可判故意杀人罪。
六点钟，伤情鉴定完毕，负责的警官留下联系方式，她们将会对监护人进行查问，走访邻居，收集人证物证，以便后续起诉。
回家的路上，车里极其沉默。
叶笙坐在后座，泡泡窝在她怀里睡着了。
唐大坐在副驾驶位一言不发。
唐二靠在后座，没出息地掉眼泪。
“我们对不起秀荷。”车停后唐二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唐大抹了一把脸，交代道:“泡泡身体的事，先瞒着你妈和你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