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后脑勺的伤
“你……相信我……吗。”叶笙打着哭嗝小心翼翼问。
“你先吃点东西。”
唐没松开了她，叶笙的安全感随之消失。
很快唐没拿着一块粉红色绣着狗狗图案的毛巾，从浴室走出来，将温热的毛巾温柔地贴在叶笙哭花的脸蛋上。
动作熟练，语气亲昵:“洗把脸，你需要吃点东西。”
“好。”叶笙变得很乖，眼神始终追随唐没。
唐没放回毛巾，转身又进了厨房。
翻出杂酱，烫开西红柿，水热下面，另一个灶翻炒西红柿杂酱，捞出来的面条放冷开水过滤，装盘加入西红柿杂酱搅拌。
“也是给我的吗？”叶笙慢吞吞喝了半杯奶半个煎蛋，盯着盘子里的面条两眼放光。
唐没微微颔首，放下盘子和叉子，简简单单的西红柿杂酱拌面，摆盘十分好看。
是个典型的完美主义者。
他将叉子递在叶笙面前，又倒了一杯温开水。
叶笙低头吃面，他端起麻辣烫，几口把它吃完了。
“我还有工作，你吃完睡一会儿。”唐没收拾好垃圾，将外套和帽子一一穿戴好。
“碗不用管，我回来收拾。”
他说他会回来。
他走得很快，叶笙目光直直跟着他的背影，慢慢放下手中的叉子，突然没了胃口。
她说不清此时的心情。
仿佛习惯单打独斗的叶笙，突然贪恋有人的陪伴。
她想任性地将人留下，又怕唐没拒绝。
“唐没！”最终情感大于理智，“你还是……不想见到我吗？”
唐没回头看她，扔下垃圾袋迈开长腿，再次一把将她揉进怀里。
唐没低头用脸蹭了蹭她的耳朵。
大手扶住了她的脑袋，呼吸交错间，那张冷冰冰的薄唇吻上她的嘴唇。
辗转，缠绵，唇齿相依。
很快，叶笙因为生疏而憋红了脸。
唐没呼吸变重，慢慢放开了她，两人额头相抵，趁机呼吸氧气，平复心跳的节奏。
“我很快回来，在家等我。”男孩声音低沉，带点叶笙沉迷的性感。
好喜欢听他在我耳边说话。
叶笙发愣中。
唐没直起身，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终于没有攻击性，取而代之的是，看不见底的情意绵绵。
门轻轻关上，带走叶笙身上最后一点力气。
她单手捂住嘴，笑容灿烂，脸颊发红，人生第二次初吻也没了。
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姜维，我忘了他，但我依然好喜欢他。
叶笙揣着幸福和雀跃的心情，卸下心里的包袱，慢吞吞吃掉大部分东西，是她最近吃的最多的一次。
吃饱了就犯困，她躺回沙发上发呆，胡思乱想很多东西。
有快乐，有忐忑。
又好奇，又茫然。
叶笙确认，她对唐没有着深切的喜欢、依恋和着迷。
又忍不住猜想，她和唐没的故事，有着怎样的开始。
叶笙想入非非，浮想联翩。
思绪最终回到那个吻上，叶笙拿手背盖住双眼，掩耳盗铃地认为，这样脸会冷静些。
越想越离谱，觉得新奇快乐的同时，又羞愧于自己表现太差。
陷入初恋般的叶笙上网搜索如何接吻。
看得她面红耳赤，又忍不住继续看。
有了网络，时间消磨很快。
门锁再次转动，叶笙听见声音刷地爬起来，扔掉手机往门口看。
“你回来了？”叶笙开心的时候，每句话最后一个字会带着浓浓的笑意。
唐没破天荒“嗯”了一声。
叶笙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只好追求内心的渴望，穿好鞋，蹭到他身边，离他更近一些。
唐没脱掉工作服和帽子，好整以暇挂好。
接着打开主卧的门，示意叶笙进去:“穿长裤和卫衣，一会儿我带你出去。”
“我们出去玩吗？”叶笙走进主卧，倒抽了一口气，一只手捂住胸口，呆呆地环视主卧。
肉眼可见的范围内，全是她的爱好和习惯。
漂亮的衣服鞋子，供她发呆的飘窗，粉红色带花边的四件套，可爱的毛绒地毯，漂亮的梳妆台，一整面墙的高跟鞋鞋柜……
琳琅满目，目不暇接，全是一无所有时，她梦想中的房间，这里属于她，她属于这里，她叶笙有家。
这个认知让叶笙差点掉下泪来。
十五岁后的流离失所，二十岁后的孤独无依，醒来后因为失忆造成的焦虑不安，通通在这间房间里消散。
归属感像浪花一样袭来，叶笙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和舒适。
即便三个月她不在，房间里依然空气清新，没有一点灰尘。
“穿这个，外面有风。”唐没放下衣服就出去了，并贴心地合上门。
孩子都有了，还这么见外？
叶笙心里臭屁道，看不见她自己脸上，一直未褪去的绯红和浓浓的笑意。
她穿好衣服和裤子，打开门。
唐没冲了澡，换上一身黑色运动服，递过来一双白色新袜子:“穿上。”
“好。”
叶笙低头穿袜子，头上多了一顶薄薄的针织帽。
“妈妈给你织的。”
叶笙摸摸帽子，心里一阵暖流缓缓而过。
走出门，从头到脚暖呼呼的。
幸福得快要冒泡了。
坐上出租车，两人离得有些远，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唐没看着窗外，黑色帽沿挡住了他好看的眼睛。
叶笙不自觉挪挪，再悄悄挪挪。
唐没回头，叶笙停下动作。
“哪里不舒服？”他问。
叶笙当然不好意思回答内心真实想法。
“有点渴。”随便找个借口吧。
唐没转身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粉红色兔耳保温杯。
叶笙喝着温开水，抱着杯子仔细打量。
是她的审美了。
心里涩涩的，感动得想哭。
她之前过得什么神仙日子，有这么好的男朋友。
这简直是今年上榜的十佳男友。
还有那么可爱的夭夭，她怎么能失忆呢！
啊，姜维，之前的我好幸福。
叶笙大胆挪动屁股，脑袋靠在唐没肩膀上，唐没没推开，顺势坐直了身体。
两个人挨得更近。
叶笙全身放松，整个上半身倚靠上去，唐没没一点拒绝，叶笙满足地闭上眼。
她不关心要去哪儿，这样就很幸福了。
车在医院门口停下。
唐没付钱，拉开车门，护住叶笙头顶。
“我们去医院干嘛？夭夭在医院吗？”叶笙急得一把抓住唐没手腕。
唐没顺势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
叶笙看着大手牵小手的画面，嘴角止不住微微上扬。
“夭夭没事，带你来检查一下。”
叶笙脚步一顿，抽出自己的手:“我说失忆了，你不信……我？”
唐没表情一怔，眉头微蹙:“我不放心你。”
叶笙忙将自己的手送回唐没掌心:“对不起，我……”
她疯了吧，怎么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叶笙你忘了别人，别人可是一直记得你的！
“唐没，我错了……你别生……气。”叶笙最会服软了。
“没事，走吧。”唐没重新捏紧她的手，不让她被人流挤着。
从走进医院，唐没再没松开叶笙的手。
一通检查下来，医生看过报告单，给出结论。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被重物打到下丘脑附近，因为重力过大，导致颅内出血。”
他指着电脑示意唐没:“你看，这里是出血点，虽然已经止住了，但是血块还未被完全吸收，需要做长久的观察。”
“失忆是出血引起的吗？”唐没问。
“八九不离十，一般来说，脑部有自我保护机制，一些重力打击，会引起轻微脑震荡，既然造成这么严重的出血，多半……”
医生点到为止，转而问道:“当时没人在她身边吗？”
医生盯着唐没看，显然对家属有些不满。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剖腹产大出血后，被打击下丘脑形成脑部大出血，你女朋友捡回这条命，要感谢阎王爷大发慈悲。”
唐没神色凝重谢过医生:“我们需要办理住院吗？”
医生摇头:“恢复期太长，住院无济于事，回家好好将养吧，少动脑少运动，最忌讳情绪波动。”
最后的话医生郑重其事跟唐没强调:“换句话说，顺着她，后续来复诊，如果有任何不适，随时来就诊。”
唐没认真点头。
急诊科没其他病人，唐没免不了多问一些注意事项。
医生见他人虽然年轻但行事稳重，收回之前责难的脸色，认真多叮嘱了几句。
“嗜睡和失眠都是正常的，能多睡就让她多睡，饮食上清淡为主，她太瘦了，可以少食多餐，营养均衡，提高她的免疫力。”
“郑医生，在忙啊。”护士敲门进来，“齐老师来复查，在护士台等着呢。”
“好的，我马上来。”郑医生起身，“差不多就这些，有疑问给我打电话发微信都行，我一般上午手术，下午坐诊。”
“好。”唐没点头答应。
护士跟着他们一同往外走，忍不住多看了唐没两眼。
年轻护士满脸吃惊见到明星的表情被叶笙捕捉到。
她看过去的同时，对方迅速收起了目光。
护士暗地里摸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唐没的背影。
这一刻，叶笙对唐没成了网络红人有了实质性感受。
护士台，齐妙妙一身米白色干练休闲西装，一头长发又黑又直。
额头上的纱布十分醒目，和小时候又胖又怂的模样迥然不同。
这么年，叶笙从小美到大，几乎没怎么变。
所以是齐妙妙先认出叶笙。
“叶笙！”齐妙妙一脸惊讶。
随后又认出高大的唐没，“是你啊，外卖小哥。”
唐没的证件照此时已经满天飞了。
齐妙妙前一句话带点随意，后一句话加了亲近之意。
叶喜来和齐泰安从小斗到大，不死不休。
叶笙和齐妙妙小时候见过几面，前者霸道不好惹，后者软弱很好欺，同属于孩子圈边缘人物，每次聚会被迫玩到一起。
后来谭越嫌齐妙妙母亲放任老公养情人，只知道哭哭啼啼没点自己的脾气，两家彻底不往来了。
天意弄人，谭越自己一滴眼泪没掉，弄得家破人亡，还有一个蹲牢房，不比齐妙妙母亲忍气吞声好多少。
“你们……认识？”齐妙妙打量道。
叶笙心里莫名生出危机感，将两人紧握的手高高扬起，以示主权。
“叶笙你厉害啊，我怎么听说，你家要和陈家联姻呢，你这算什么？腿挺长哈。”齐妙妙每句话说完，目光都会落在唐没身上。
叶笙一把将唐没拉到自己身后。
“你也挺厉害啊，网红女老师，出个车祸都要弄得人尽皆知，生怕错过一点流量，你知不知道很影响别人的生活？”
齐妙妙摊手:“网友闲得没事干，一心想找乐子，我能怎么办。”
“我还不知道你。”叶笙扔下一个看似恶狠狠的眼神，拉着唐没走了。
“唉，唐没！”齐妙妙连唐没名字都知道了，“记得联系我！钱我已经准备好了，叶大小姐可不好养哦，养她可花钱了！”
叶笙不准唐没回头，自己回头鄙视了一下齐妙妙:“区区一百万买断，你把自己的命看得太贱了吧。”
电梯里，冷气足，唐没将叶笙的手松开。
叶笙抬头看他。
“冷不冷？”唐没将她拉进怀里，大掌护住她的肩头，唐没试着捏了两下，眼神微暗。
“不冷。”叶笙摇头，“我以为你生气了，我是不是不该凶她？”
叶笙生怕唐没觉得她嚣张跋扈。
电梯里没人，唐没将她整个抱进怀里，下巴轻轻点她的头顶，柔声道:“不会生气。”
叶笙追问:“永远不会生气吗？”
唐没点头:“永远。”
“那我之前去看夭夭，你让我滚。”叶笙开始算旧账。
唐没叹气:“三个月没有你的一点消息，你在商场完全当妈是陌生人，我们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们了，伤心让我失去了理智。”
“就算失忆了，也不会不要你们。”
叶笙承诺道。“你看，我不是自己找来了嘛？”
唐没揉揉她的头发，给她戴好帽子和口罩，打车回家。
楼下蹲守的记者所剩无几，可能是最帅外卖小哥的新闻热度褪去了。
人们前仆后继追着别的新鲜事物，记者们守在这里没什么价值。
安全走进楼道，路灯应声亮起，叶笙忍不住提出疑问:“你为什么会在外卖车上随身携带灭火器。”
提到这个，唐没脸色缓和，带了点暖意:“你给我准备的。”
叶笙更好奇了:“能多说一点吗？我想知道我们多一点的故事。”
“你怕我买的二手车发生自燃，让我随身带着。”
“那真是便宜齐妙妙了，是我准备的灭火器救了她。她在网上说重金酬谢，你怎么没去找她？”
唐没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打开门，弯腰拿出叶笙的粉红色兔耳鞋。
“我忙。”
他关上门吐出这两个字，换好鞋径直往厨房。
叶笙跟进来，唐没自己系好了围裙。
叶笙看见他身上针线粗糙的粉色围裙，忍不住吐槽:“谁买的？这做工也太差了吧，快扔了，我要重新给你买一个。”
“你做的。”唐没洗手，打开冰箱拿出半只鸡。
“我吗？我亲手做的？”
“嗯。”唐没一边解冻鸡肉，一边准备熬汤的材料，配在小碗里。
“网上找不到大号的，你生了一周的气，打电话问商家为什么围裙都是给小个子妈妈准备的，难道大个子爸爸就不用做家务吗？后来妈妈教你动手做，你给我选了这个颜色的布料。”
叶笙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手艺真好。”
她一直盯着唐没的脸看，刚好捕捉到了这张脸上稍瞬即逝的笑意。
“终于看到你笑了。”叶笙感叹，“别人二十不惑，你二十知天命，小小年纪，一身爹味。”
唐没不置可否，打开灶开始熬鸡汤，戴上手套收拾下午的碗筷，不用猜就知道，这粉色的手套也是之前的叶笙买的。
看男人做家务，有种新鲜的刺激感。
如果这个男人又帅又年轻，身材比例堪比明星，那么这种视觉刺激感会加倍。
叶笙不自觉摸摸鼻子，干的，还好没流鼻血。
唐没狐疑地看她一眼:“怎么了？”
“没事，就觉得鼻子痒痒的。”
“是不是鼻炎犯了？”唐没紧张地摘掉手套，拉着她回到房间，从床头柜翻出一瓶海盐水。
“抬起头。”
叶笙听话抬起，和唐没的距离瞬间拉近了，她想起了刚刚那个吻。
唐没低头给她喷海盐水，手掌扶住她的额头。
结束后，唐没又将手背贴贴她的额头。
“发烧了吗？” 他不确定地问。
叶笙急忙躲开:“没事，我只是困了。”
唐没不疑有他:“那你睡一会儿。”
他率先把被子都拉开了，叶笙不得不硬着头皮躺上去。
“睡吧。”唐没打开睡眠灯，关上门出去了。
叶笙没出息地将脑袋埋在被子里。
好歹当妈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经不住撩拨呢！
不过真可惜，连怎么当上妈的都忘了。
原本只是一个逃避的借口，叶笙翻来翻去检讨自己，没一会儿真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唐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叶笙起床气还在，一声不吭跟着他的动作。
“我不饿。”她试图拒绝下床。
“你晚饭吃得少。”
唐没见她半天找不到自己的拖鞋，蹲下去扶住她膝盖，给她穿上拖鞋，动作熟练又自然，仿佛做了上百次似的。
叶笙忍不住抬手，想摸摸那颗为他垂下的毛茸茸的脑袋，又不好意思地缩了回来。
没有哪个男生喜欢被摸头吧。
清淡的鸡汤，鸡丝盖着一点面条，配上青菜和煎蛋，原本不饿的叶笙忍不住食指大动。
“你的呢？”
唐没整理客厅的沙发，答:“你先吃。”
叶笙先吃一口面条，再喝一口汤，心里美滋滋。
“唐没，你熬的汤真好喝，鸡汤面也好吃，跟月子中心的味道好像。”
唐没不好意思地点下头:“跟网上的月嫂学的。”
叶笙心里更美了，“谢谢你，唐没。”
唐没没说话，走过来拿额头碰碰她的头顶，呼吸洒在叶笙后颈:“快吃，一会儿凉了。”
“好。”唐没的触摸对叶笙有魔法效应，让叶笙对他的指令言听计从。
明明比她小那么多啊。
叶笙安静吃饭，手机都不看一眼。
不管她多么努力，还剩一大半的面条。
唐没走过来一看，眉头微微一皱:“你把胃又饿小了。”
叶笙很不好意思:“对不起啊。”
“没事，慢慢来。”
唐没让她慢慢把鸡汤喝完，自己端起面条，几口吃干净。
叶笙目瞪口呆看着他的动作，这是……我……
算了，两人孩子都有了，唐没不嫌弃就好。
叶笙心里更自责了，要是她花时间准备的食物，别人只吃一点，她肯定会生气。
唐没脾气真好。
几口扒完，唐没指着卫生间，“去洗澡，睡衣给你放里面了。”
说完他又开始在厨房忙碌起来。
叶笙洗好澡，带着一身热气坐到沙发上，拿眼睛瞟小房间里敲键盘的唐没。
今天晚上怎么睡呢？
叶笙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