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蹊跷的车祸
时间临近午夜十二点，唐没房里键盘的敲击声哒哒作响。
叶笙窝在沙发里换了三百个动作，眼睛盯着唐没房间看。
终于，唐没起身想起客厅还有个人。
“洗好了？”唐没揉着手腕走近。
“早就洗好了，看你在忙。”
“嗯，回去睡吧。”唐没伸手拉她，“我送你去床上。”
叶笙把手给他，又忍不住吐槽，多远的距离需要亲自送。
窝在粉红色被窝里，唐没再一次触摸她的额头:“睡吧。”
叶笙乖乖闭上眼。
闭了一会儿又睁开，唐没还在。
“怎么了？”他轻声问。
叶笙挪出一点位置，拍一拍，示意他坐下。
“想和你聊聊。”
“聊什么？”
“你在设计游戏吗？”叶笙想多了解一下唐没。
作为同计算机系的学姐，叶笙一眼看出唐没写的游戏代码。
“嗯，九月份复学，提前赚点奶粉钱。”
明明是充满负担的一件事，叶笙在唐没的语气中听出愉快的感觉。
“那尿不湿交给我好了。”叶笙积极提议，生怕唐没拒绝他，“我不去读研了，我要开始上班。”
“先养好身体，比什么都强。”唐没轻轻揉摸她的后脑勺，眼里充满了自责。
终究是他势单力薄了些，打烂了拳头也拦不住叶喜来的人，眼睁睁看着他们将叶笙带走。
“夭夭的眼睛真好看，像你。”叶笙抬手，手指触摸唐没的眼睛，“不过夭夭的眼睛爱笑，你的不爱笑。”
“她性格像你。”唐没嘴角一弯，眼睛笑起来和夭夭一样好看。
“是吗？三个月就能看出性格了？”
“嗯，调皮捣蛋，爱睡懒觉，还喜欢看热闹。”
“真可惜，我每次见她，她都在睡觉。”
“嗯，睡吧。”唐没起身。
叶笙抓住了他的手指:“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夭夭。”
“等你身体好点。”唐没很执着这一点。
“你是不是还在防着我？”
唐没抽出自己的手指:“我说过，我不会生气，不代表不会伤心。”
叶笙爬起来站在床上抱他:“别走，你和夭夭一离开，我在世上的安全感一起消失了。”
像坠入深不见底的海水里，沉不下去，浮不起来，每一秒都在艰难挣扎，下一秒濒临窒息。
“你们是我最亲近的人，却离我最远，我知道我爱你，却不记得当初是怎么爱你？”
“我很难过，为什么不能好好的呢？为什么会受伤。”
“那场车祸，确实存在蹊跷。”唐没突然道。
叶笙松开他，和他对视:“我真的遇见车祸了？”
她一直以为是叶喜来的托词。
“我事后想起，追在我们后面那辆车，在这附近出现过几次，那天坐出租车去医院，车子跟了一路，在桥上开始踩油门。”
唐没有理由相信，这是一场明目张胆的谋杀。
要不是司机是退伍兵出身，点明有车一直特意跟踪，一直防备着，也许他们已经……
当时车子侧身被撞得粉碎，120将昏迷的叶笙送往医院，唐没只来得及留下司机的名片，之后忙起来再找，名片已经被水泡过。
救命之恩只能暂时记在心里。
这场大桥上的突发交通事故，竟然没有在交警记录薄留下一个字。
这不得不让唐没心生疑窦。
更大的疑点，叶笙当时头部没受伤，之后一直住在医院里，身边一直有人守着，更没有撞击头部的可能。
只有一种可能，叶笙头部受伤跟叶家的人有关。
“那叶喜来怎么知道我出车祸的呢？和他有关系吗？”
“不能确定就是他，你大出血，需要调动血库，我……我不是直系亲属。”唐没神色有些落寞。
叶笙感知到他的情绪低落，用力抱紧他。
“发生了这么多，你到适婚年龄的时候，还会考虑我这个未婚生女的妇女吗？”叶笙试图用自嘲缓和他的情绪。
唐没特别用力回搂住她的腰。
“别这样说自己。”
“不要转移话题，请正面回答我。”
唐没反问:“你呢，吃了这么多苦，还愿意……”
“我愿意！”叶笙抢答，“我永远愿意，记不得也愿意。”
“傻瓜。”
两双眼睛对上，昏暗的床头灯增加了暧昧。
叶笙被美色驱使着，抬头吻了一下唐没的嘴角。
唐没眼神变暗，闭上眼睛吻了过来。
不知是谁先动的舌头，仿佛是练习多次养成的习惯。
这样的拥抱，最适合深深地亲吻，用力将对方按进自己的身体里。
叶笙站在床上，整个挂在唐没身上，搂着他的脖子和他亲吻。
叶笙太迷恋唇齿相依的感觉了，似乎找回了失去的两年，不再患得患失。
一吻完毕，两人都出了汗。
“找不出谁是幕后凶手，夭夭先暂时不回来。”唐没没忘记解释。
叶笙服软:“对不起，是我胡思乱想了。”
“睡吧。”唐没拍拍她的背，抱她进被窝。
叶笙再不敢贪心要太多，闭上眼睛努力去睡。
迷迷糊糊中，额头上一痒，“晚安，小满学姐。”
……
叶笙在清晨醒来，阳光挤进缝隙里，投射一条直线在被子上。
客厅里有人轻微走动。
门锁轻轻转动，唐没穿着简单的牛仔白t站在门口，“起床吃早餐。”
久睡乍醒，叶笙头还有些发晕，一时之间没想起自己为什么会睡在这里。
直到唐没出现，她的记忆才被唤醒。
他们似乎和好了呢。
打开手机，月子中心的电话打来好几个，叶笙回拨电话，取消了全部订餐:“钱不用退，我有饭吃了。”
吃着温热可口的早餐，叶笙从头到脚沐浴在幸福的阳光里。
她这两年过得都是什么神仙日子，忘掉真是太可惜了。
叶笙吃饭慢，唐没吃完穿上外套，收拾好帆布包，又走进叶笙房间翻箱倒柜。
他似乎习惯了给叶笙搭配衣服。
“吃完把衣服换上，我带你出门。”
“去哪里？”
唐没收拾碗筷进厨房，拿起粉色手套回:“去哪儿都比留你一个人在家里乱想的好。”
两人出门，没看见唐没的二手摩托车。
“你的车呢？”叶笙问。
“转手了。”
“为什么？我们家不跑外卖了吗？”
听见“我们家”三个字，唐没弯了一下眼角。
网约车已到达指定位置，他先将人拉上车，才说:“我能用计算机工作，空出一个职位也是好事，今天去见个客户。”
更深一层的原因，大抵是因为成大众焦点了，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不如辞了清静。
也能留出多一点时间陪叶笙，保护家里人不被伤害。
昨天晚上辞的，今天早上车就被拉走了。
下车以后，唐没握紧叶笙的手，叮嘱道:“一会儿你不用拘谨，陪着我就行。”
“啊？你见重要客户，我也出面吗？”
“嗯。”还是要放在眼皮底下才放心。
叶笙扯一扯身上的衣服，牛仔裤，灰色卫衣。
这么草率的吗？再看唐没，一样的简单随性。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是时候发挥她临场反应和精湛演技了。
装一个可靠的贤内助人设应该没问题吧。
上午九点的阳光很舒服，照在咖啡馆外面，晒得人暖洋洋的。
咖啡馆一角，等着一道靓丽的背影，大胆的奶奶灰发色，头顶垂下两绺引人注目的亮绿色，淡黄色针织上衣，渐变淡紫色卷边牛仔短裤，脚踩粉红色的运动鞋，散发着多巴胺的气息。
“唐小姐。”
“唐学弟。”
叶笙两眼放光，好一个性感美女，打扮少女，眉目间却充满成熟和魅力。
“这是我女朋友，也是我这款游戏的共同开发者。”
叶笙:？
不行，我要给唐没撑场子！
叶笙淡淡点头:“唐小姐好。”
“嗯，坐，服务员。”她将电脑合上，示意两人点单。
服务员来到跟前，唐没摆手拒绝:“两杯白开水就好。”
唐遇点头，先喝一口黑咖啡，苦得再不想喝第二口，放下咖啡重新要了杯冰奶茶，抬头单刀直入:“商量得怎么样？要不要卖。”
“这是我和我女朋友合作的第一个软件设计……”
叶笙:“？”
唐遇抬手打断:“说出你的需求，咱们九零后谈生意，不玩老一辈那一套。”
唐没看一眼叶笙，回答:“我们只卖一部分。”
“你想拿后续分成？”唐遇直言不讳。
“我对这款游戏有信心。”
“每个卖家都这么自信。”
叶笙插嘴:“唐小姐肯定也期待它的面世。”
“那是自然，我更期待它给我带来大把钞票。”
“既然双方都有信心，唐小姐的顾虑在哪里？高价买断可能会砸在手里，低价合作可能会创造奇迹。”
唐遇看着叶笙笑，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不介意吧？我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会抽一根。”
“唐小姐请便。”
“你不像一个游戏开发者。”她笑着评价叶笙，“倒像个谈判专家，有没有兴趣到我的公司玩两天？”
这是变相的职业邀请了吧？
唐没一把按住叶笙激动的手。
“喝点水。”唐没盯着她喝了一口水。
唐遇看着他们，只觉得好玩。
“可是我有开发成本啊，一旦真动刀动剑了，闭上眼睛全是钱。”
叶笙灵机一动:“要不要试试第三种方案。”
“说说看。”两人同时看向她。
“你出大头资金和团队，我们出小头资金和设计方案，风险对半。”
唐遇点出她的野心:“你想利润也对半哦。”
“若是成功了，利润的对半不会是个小数目，唐小姐应该比我清楚。”
“叶小姐真会画饼，画到我心坎里了。”
桌子下唐没握紧了叶笙的手，叶笙轻轻安抚，用眼神示意她别担心。
“既然出了第三种方案，那我们双方再回去考虑考虑，等脑袋冷静了再议。”
她抬手看时间，见唐没带着电脑来了，询问能不能再看看运行过程。
唐没正好准备试玩录屏，一分钟左右，画质依旧粗糙，不过运行速度快，内容更加丰富了。
“不错不错，之前我提过的没提过的bug你都修复了，不愧是江大高材生。”
唐遇刚冷静的头脑又被挑起热血来。
她急忙喊停，邀请他们共进午餐。
唐没婉拒了，关于午餐，他有别的安排。
唐遇遗憾点头。
叶笙觉得她这个人很有趣，想主动要微信，但现在是唐没的主场，她不能越过唐没去。
回家的路上，网约车停在农贸市场，两人手牵手买了不少蔬菜和水果。
回到家，叶笙出了一身虚汗，精神头却不错。
唐没推她进浴室洗澡。
叶笙扶着门槛道:“唐没，我刚才没有乱说话，我手里有五百万，叶喜来是我爸，这钱拿出来了，没有送回去给他的道理，不如拿来投资你的游戏。”
唐没道:“你连代码都没看过，不怕五百万打水漂？”
“我信你，你在医院守夜都随身携带电脑，如果它是你的梦想的话，五百万买它，不亏。”
唐没帮她打开浴霸:“我的梦想不是它。”
“那是什么？”
唐没没有及时回答，只深深看着叶笙:“洗完换上睡衣，头发吹干出来，一会儿就开饭。”
“嗯。”
“我之所以对它有信心，是因为它是我们一起写的，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唐没关上门，叶笙红了眼睛。
唐没什么都记得，还要一遍一遍提起他们之间的事。
被遗忘的那个人，一定很痛苦吧。
我一定要比从前更爱他……
虫草乌鸡汤，清炒虾仁，干煸藕丁，白灼菜心。
三餐一汤，两副碗筷。
叶笙和唐没对坐，笑得两眼弯弯。
“我没想过，我会这么幸福。”
叶笙想起以前，“叶喜来总是很忙，我妈呢又控糖，我们家两米长的餐桌上，经常只有我一个人，这样膝盖碰到膝盖一起吃饭，多好。”
唐没盛起一碗汤:“凉了再喝，小心烫。”
主食是杂粮粥，叶笙喝了满满一碗，菜碟子里堆满了唐没夹的菜，剥的虾。
叶笙只需要埋头好好吃饭就好。
吃完午饭，唐没找了几部电影，让叶笙自己挑，消磨下午的时间。
洗过的圣女果，保温杯里的热豆浆，叶笙最爱的腰果，一一摆放在她面前，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
而唐没，收拾好厨房后，一头扎进知识的海洋，边看书边用电脑做笔记。
他的门大开着，正好能看见叶笙扎起的丸子头。
如果丸子头看不见，多半人已经睡着了。
叶笙睡得朦朦胧胧的时候，感觉被腾空抱起，漂浮在空中没多久，落在熟悉的被窝里。
叶笙睁眼，不自觉撒娇:“你陪我睡。”
唐没没依她，用手合上她的眼睛:“睡吧。”
唐没关上门，键盘声似有似无，叶笙听在耳里，很快陷入睡眠。
快乐的日子总是一闪而过，转眼，叶笙在这里蜗居了一个周，成功长胖一斤。
唐没露出点笑模样:“继续保持，再接再厉。”
叶笙觉得幸福又丢人，她都二十四岁了，吃饭吃得好还会被夸。
这段时间里，叶笙完全无视叶喜来的电话，但她知道，欢乐屋待不了多久，如果叶喜来的事没有解决，她不知道多久才能见到夭夭。
这天下着雨，唐遇约见面，落实第三种方案。
天气不好，冷空气肆虐，唐没没让叶笙陪同。
前脚唐没刚走，后脚叶笙打车回星月湾。
不知怎地，她不敢和唐没坦白。
时隔一周，叶喜来终于听见叶笙的声音。
“爸，我们星月湾见，叫上谭柔。”
叶喜来怒火中烧:“你好大的排场！叶笙！谁给你的胆子！无视我的安排，你以为你不愿意，陈家就算了？叶家就算了？你就能为所欲为了？我告诉你，你休想！”
“怎么了？爸爸，这么快打算撕破脸了？”
叶喜来恢复理智深吸了一口气，换成慈父的口吻:“笙儿，你太让爸爸失望了，爸爸为了你忙前忙后，上赶着讨好陈家，只为你以后的富贵生活，你何苦执着于唐家那个穷小子，我看你真是中了毒了。”
叶笙不想评价唐没穷不穷，她和叶喜来的账她会慢慢算，她不需要借助任何人的力，哪怕那个人是陈策。
司机有意无意往后张望，家丑不可外扬，叶笙无意和他在电话争执:“我在星月湾等你。”
车上，路旁绿植倒退，回忆如潮水般袭来。
叶笙想起了许多。
十五岁之前，她过着无数人羡慕的生活，在李家老宅称王称霸，在谭家村受尽吹捧。
这些都不值得回忆，叶喜来对她的予取予求羡煞旁人，即便他和谭越吵架，也会温柔地小声和自己说话。
直到谭越情绪爆发的那个夜晚，所有东西都被摔得粉碎。
包括被叶喜来甩了一巴掌的叶笙。
现在的她，是她自己一点一点捡起来粘好的，带着裂痕，带着深深的不安。
即便如此，她依然相信，他那天只是不小心的，他还是自己的爸爸。
车祸，后脑勺的伤，失忆……
桩桩件件，都和叶喜来有关。
外公外婆的去世，谭越的疯癫，谭超牢狱之灾……
每件事都是叶喜来的手段。
叶笙狠了狠心。
不想冤枉他，更不想轻易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