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试探
由于修月人的糖果，木槿的状态得以迅速改善，她享受着这种骨骼重塑的舒适感，江皖揉着腿守在一边，大概一刻钟，木槿伸了伸腰，糖果的效用已经完全被吸收。
“姐姐刚刚的眼睛好漂亮啊。”
一听到眼睛的颜色，木槿下意识地转过身，再次确认药效已经被完全吸收才又转过身来。
江皖关切地问道：“姐姐好点没？”
“好多了。”其实本来只是因为一个噩梦惊到了而已，不至于用这么猛的药调养，是江皖大惊小怪。
“没想到这个糖果这么好用，姐姐的气色都恢复了不少。”江皖看到木槿嘴唇的颜色逐渐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修月人的赏糖效用自然好，看来今年赏月的人不少。”
“她和我说今年创造了赏月新高。”
木槿点点头，只尝糖的味道就知道了，“连赏糖都舍得给你，关系不错啊。”
阴阳怪气的语调全都落在江皖耳朵里，她一厢情愿地解读为吃醋，“吃了这个糖，姐姐就不会再吐血了吧？”
木槿坐在江皖身边盯着她的脚，“自己都顾不好，还想着别人？”她还在为江皖私见修月人的事情介怀。
“还生气呢？”江皖凑近木槿，“我就是和她聊了一会儿而已。”
“聊了一会儿？”木槿仔细闻了闻江皖身上的味道，再次确认自己的想法，“你身上的送客香还没散呢，还说只聊了一会儿？”
江皖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袖子什么也没有闻到。
“你闻不到的。”木槿淡淡地说。
“买菜的时候遇见了，有点事儿想问她，就请她喝了杯茶。”
“有事儿想问？为什么不问我？”
“这不是惹你生气了吗。”江皖低下头。
“我哪有那么容易生气？”木槿自己都疑惑，在她的记忆里晕倒的明明是江皖，一醒来晕倒的人变成了自己。
“还说不生气，不仅晕倒了还吐血了。”
木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梦，梦中的场景她记得清清楚楚，就连身体的感知都会在想起梦境的瞬间重现，见江皖仍带着歉意便安慰道：“我没事儿了。”然后适时地转移话题，“和李斯聊什么了？”
江皖便说起了李斯的身世，江皖从不是一个喜欢传话的人，但她好像读懂了李斯的心事，她喜欢被她们提起，就好像还是有人在意她。
木槿听江皖说完，轻轻地叹了口气，“怪不得她会一直留在这里。”
江皖也很心疼这个外表坚强的孩子，总是将事情往最坏处想但又有所期待才是最煎熬的，一个孩子长长久久地寂寞着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呢？纵使这个孩子活着的时间一定比江皖长，但她却从未体会过温暖，家人将她推入地狱，友情在地府遥不可及。
“去了这么久，就是听了个故事？”木槿问。
“还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奇怪？”
江皖又说起那个光头赌鬼的事儿，她觉得这人莫名其妙的。还让自己给他恢复头发，自己哪儿会啊？
“他头发都掉光了？”木槿想起之前和自己擦肩而过的光头，自己果然没有看错。
“是啊。”江皖想起他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你都没看见他的样子，很滑稽的。”
木槿可笑不出来，她知道，江皖被一些不知名的鬼缠上过，也知道那鬼的厉害，她害怕真是江皖在不受控的时间给人下咒，在地府，随意下咒如果被发现，一定会被惩罚的。木槿试探性地问：“你真的对他没有印象？”
江皖觉得木槿这个问法很奇怪，她应该记得他吗？“没有啊。”江皖可不想反复解释所以再次强调，“我真的不认识他。”
木槿不再追问，心想一会儿要再试探一下，江皖身上那一位是偶然来访，还是？她希望只有那一次，这种东西长久地在身上，对江皖有害无益。
江皖不知道木槿的心思，江皖看着木槿的侧脸发呆，脑海中仍想着李斯的话，想着该如何确认自己是不是木槿唯一的徒弟，“姐姐来地府多久了？”
“三百多年了吧。”
江皖震惊，“三百多年？不无聊吗？”
“活着怎么会无聊。”
“我听说，姐姐之前是一个工作狂。”
木槿不解，“工作狂？”
“就是工作特别拼命。特别努力。”
木槿点点头，为了早日脱离东城的时候，她确实是这样。
“可是我来之后，姐姐很少出门。”江皖对答案有所期待。
木槿看了看江皖，实话实说，“因为需要带你过站啊，这也算是我的工作。”木槿挑眉，看着江皖“高回报率的工作。”
听见木槿说高回报率，江皖再次想到“一串数字”的故事。
“怎么不说话？”木槿看江皖眼睛发愣，心想李斯到底说了些什么。一回来江皖就怪怪的。
“姐姐。”
“嗯？”
江皖一时没想好该怎么问，打算先去做饭，好好组织语言，想想策略，主要是木槿一直盯着她，盯得她有些发毛。江皖拿起菜篮，“我先去做饭！”
木槿看着她的背影，试图看出一些端倪，但看到的只有江皖的慌乱。
江皖一边做饭一边想着问话的切入点，不能太直白，不然木槿一定会发觉异样，万一李斯说的是真的呢？虽然那个故事充满着太多的巧合，但江皖还是忍不住上心，她甚至想，自己要不要趁木槿不注意偷偷去看看木槿珍藏的小木盒，看看里面会不会有津贴的明细表，里面会不会有串数字。
想什么呢！怎么能把自己变成小偷呢！
厨房中的江皖还在想着对策，书房中的木槿也在匆忙翻找着，这些年，她都没有探究别人的心思，按照任务执行能窥探一二，其他时候，木槿对于别人并不好奇。别人是什么级别的鬼，处理的究竟是妖、精、鬼、怪她也懒得甄别，完全按照地府给的任务执行就可以了。很多事情，没必要问缘由。但是江皖让她忍不住探究，她对她的死亡越来越好奇，究竟是什么将她推进地府的，为什么她身上会发生这么多神奇的事情，五藏神、夜行灯、祖宗鬼。还有她看不见的力量，她不能总是装糊涂。翻来翻去，终于在某本书中，找到了之前当做书签的一张纸，她默默记住，而后走进耳房准备着。
晚饭，两人各怀鬼胎，心思全然不在食物上。
“姐姐。”江皖依旧先开口。
木槿静静地等待下一句。
“姐姐在地府除了花婆婆和李斯还有其他朋友吗？”
“朋友？”真是一个陌生的词，“没有。”木槿没有时间，在她搬到东城之前，她根本没时间认识别人。
“花婆婆管理那么大的土地庙，每天处理那么多通关文牒，忙得过来吗？”江皖觉得自己聪明极了，从花婆婆来切入最合适不过。
“她那里每天都有鬼差轮岗帮她处理通关文牒。你不是也去帮过忙吗，这么快就忘了？”
“没有没有，就是…有点想她了。”江皖吃了两口饭。
木槿也心不在焉，没再追问，而是给江皖倒了一杯酒，“喝一口吧。”
江皖拿起杯子，又放下，再次开口：“花婆婆有过徒弟吗？”
“徒弟？”这个木槿真的没有印象了，从她们相识以来，花婆婆一直都是一个人，除了不断轮值的鬼差，没有见过固定的人，“应该没有吧。”
“应该……”这个答案江皖很不满意。
木槿听出了江皖语气中有些失落，以为她是想成为花婆婆的徒弟，“你想当土地婆啊？”
“啊？”江皖连连摆手，“没有。”
木槿松了口气，心想这孩子还真是心气太高了，土地庙管理者可不是随便当的，考核可比当鬼差还要严格，她曾经问过花婆婆考核内容，花婆婆缄口不言，这是只有下一任土地庙管理者才知道的秘密。
“她什么时候才能有徒弟呢？”
江皖的问话让木槿沉默。她想起花婆婆也只能再陪她百年，她快离开了，再看看江皖，说不准什么时候也会离开。
“姐姐？”
木槿不想提起花婆婆将离开的事情，她不想现在就开始等待离别的倒计时，再次端起酒杯，“陪我喝一杯吧。”
江皖想问的东西没有问出来，心中愁苦，端起酒杯，与木槿碰杯，一饮而尽，木槿看江皖喝完，随即将口中的酒吐在手帕上。江皖知道这是灵溪酒，但味道却和之前不太一样，“这酒的味道好怪。”
木槿解释道：“年份不同味道肯定有点差异的。”
江皖看了看酒杯，皱着眉，“有点发苦呢。”
“那可能是在地下埋得太久了。”
江皖没喝过藏酒，也不再追问。仍旧想着自己的问题，打算再试一次，“姐姐，地府的津贴也是一个月一发吗？”
木槿一边回答一边给江皖倒酒，因为心虚回答问题的时候都特别真诚。“不一定，有的时候会按照任务结算的。有时还会有一些零碎的香火钱。”
“啊，原来是这样啊。”江皖见木槿对这个问题不设防，便继续追问，“会不会突然收到一笔巨款。”
“巨款？”木槿以为江皖想问之前叩门的任务结算，“你那个任务太小了，巨款不太可能……怎么？缺钱了，我这里有。”
江皖恨木槿的不同频，但也庆幸木槿不能及时发现，给了自己再问的空间，“我这里有，我就是想问问，会不会在突然间，津贴上就多了一串数字，一笔巨款，特别特别大的巨款，还没人给你解释的那种。”
木槿不禁笑了笑，“你做什么梦呢？地府恨不得找缘由克扣，还能不解释就给津贴？还巨款？”
“姐姐在地府这么久，就没收到过巨款？远远高过平时津贴的巨款。”
“我在地府也算是兢兢业业，但从没有见过巨款。”她的结算清单上从未见过这样的好事儿。
江皖听见木槿如此肯定的答案，忍不住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
木槿蹙眉，“听见我没钱这么开心吗？”木槿不理解，没钱有什么好开心的。
江皖一直笑着，比平时都要开心，“没有好，没有好，咱不要这个便宜！”
“说什么呢。”木槿想着，难不成是自己的药下多了，这么快就说胡话了？因为江皖过于兴奋，剩下的酒根本不用木槿来劝，转瞬间就喝光了。
江皖坐在凳子上摇摇晃晃，木槿盘算时间应该也快到了，便走进屋里，拿出香饼和香炉，点燃后静静等待。观察着江皖。
“姐姐，这是什么香？”
木槿沉默不语。
江皖喝的是掺有彼岸花花粉的灵溪酒，加上恶气显形的婆律香，足以让江皖身上的魂灵显现出来。
喝完酒的江皖很乖，坐在那里就看着木槿，一直看着，她越看木槿越愧疚，但这也是不得已，时间早已过去，江皖除了喝醉后红红的脸之外，并没有任何异常，一般人，至少瞳孔会显现颜色，但江皖连瞳孔都没有任何变化，木槿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香饼放得太久了，效用出了什么问题。又等了一阵子，江皖已经昏昏欲睡，“姐姐，你还要在这里坐多久？”然后摇摇头，笑着靠近木槿，顺势挽住木槿的胳膊，“不着急，姐姐在这里多久，我就陪你多久。”
木槿红了脸，也松了口气。之前的异样应该只是因为江皖体弱被眷顾，应该不是长久地占据她的身体。木槿扶着江皖回屋，将她安顿好才离开。
确认木槿离开后，江皖瞬间起身，右手指尖逐渐轻轻划过左手手掌，黑血不断涌出，地上染上很大一片血迹，江皖将顺手将屋中的茶倒在黑血上，地上的黑血瞬间消失。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江皖再次躺了回去，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