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地府的规则
从土地庙回来后，木槿带着江皖重走了一遍望乡台，望乡台的人定然不似清明，江皖在望乡台待到人都散了，也不曾见到自己的亲人，江皖伤心了几天，也只能无奈释怀。木槿开始了早出晚归，她落下了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江皖便主动承担起了木槿的衣食住行和家里的劳动。早饭江皖都是去市集买回来的，买的次数多了就只知道木槿更喜欢什么，但奇怪的是，她每隔几天就会发现市集早市的品类不一样了。买着买着，自己喜欢的和木槿喜欢的就没有了。江皖只将这当成是自己的品位太好了，未曾多想。
江皖在这段日子里，终于适应了家里的大锅，经过这段日子，江皖大概知道了木槿回家时间的规律。因为木槿回家之后总会先去沐浴，给足了江皖做饭的时间，江皖询问过很多次木槿喜欢什么，木槿只说都喜欢，做什么就吃什么，没什么忌口和要求，但江皖还是在多次后发现了木槿喜欢的菜，想着这回自己也总算有点用了，但这市集总是和她作对，想买的只能买到两次，等到第三次就没有了。她和一位卖菜的大娘关系逐渐熟络，便问大娘为什么她前两次买的菜都没有了。
大娘似笑非笑着说道：“一看就是新人，等你待得久了，就摸出规律了。”
江皖初来乍到，也不敢多问，只能根据自己能看见菜做一些新花样，这里没有手机，不能搜索什么菜怎么做好吃，江皖只能多买一些，下午试着做一顿饭自己先吃，有些还真的被她蒙对了，木槿也说好吃。等江皖再去市集的时候，菜又没了，江皖还是没忍住问大娘，“大娘，您就不能上一些好吃点的菜吗？”
大娘淡定地说道：“我这里一直都是全的，是你看到的不全。”
江皖揉了揉眼睛，看着菜摊上剩下的一堆叫不出名字的烂菜就头疼，“就算我看得不全，您也不至于拿一些已经坏了的菜给吧？”
大娘只说让她回去问问家里的大人，自己解释不明白。
家里大人？木槿算不上大人，自己更不是孩子，但江皖看着菜摊上的菜，实在不忍心让木槿将这些吃进肚子里，幸而前天买的菜还剩下一些，只能将就着先做，然后等待明天。
木槿换完衣服就听见江皖在大锅前叹气，木槿算着日子，也猜到了江皖必然是遇见了做饭路上的滑铁卢。吃饭的时候主动说起，让江皖最近一个月不要再做饭了，因为再做下去，只能看见空空如也的菜摊了。
江皖早就想和木槿说这事儿了，但木槿最近过于忙碌了，江皖不想再给木槿添些麻烦，其实忍了很久了，“为什么我们喜欢的菜都没有了？”
“没有就对了。”
“为什么！”
“因为地府不可能让你过得太舒服啊。”木槿言简意赅。
地府的规则本来就延伸至衣食住行。
住与行，便是之前所说的四城之分。
衣，对于年代久远的人来说影响不大，因为三个月可以做一件，积少成多，肯定是不愁穿的。但对于江皖这样的新人来说，就有些困难了，江皖正好赶上清明还能做一件，要是赶不上，估计那件白衬衫她就得一直穿着了。
对于食，任何只要你喜欢且买了两次的短期内就不会再有了。要想再次等到自己喜欢的，少则一个月，多则一年半载。全靠运气。
江皖不解，“他们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还能准确地带到市集？”
木槿接着解释：市集本身就是幻象，每个人看到的菜摊都不一样，菜品也不一样，
菜摊的大娘，只是按照最后被人买的东西计算价格而已，正如她说的，她菜摊上的菜是全的，但每个人只能看到地府想让你看到的。而且菜量不多，断了你囤货的念头。
江皖无奈：“就一个菜而已，至于吗？”
“至于啊。”木槿淡淡地回复
江皖质疑，“至于？为什么？”
“刚才不是说了吗，因为不想让你过得太舒服。”木槿又补了一句：“怕你过得太舒服就不走了。”
江皖沉思，这样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太舒服了，确实没有走的必要。江皖又想起前天去过之前去木槿带自己去过的裁缝店做衣服人家说做不了呢，原来是自己没到做衣服的时间，还好有两件可以换着穿。
江皖忽然想起一件事，“那我这衣服？”江皖指了指自己来地府第一天穿的白衬衫。
“这是我的。”木槿说。
“你还有这衣服？”
木槿可看不上这衣服，但这是地府前阵子要求她们做的。“说是这样的衣服方便，让我们这些老鬼都试试。”
“老鬼！”江皖看着木槿一本正经地说自己是老鬼就觉得好笑。
木槿也不理她，只说自此往后一段日子里就不要做饭了，不然只能吃烂菜了。
“所以，你和花婆婆什么菜都会做，是因为总是没菜吗？”江皖想起在花婆婆那里的一个月，花婆婆总是变着花样做不同的菜，“这算不算地府用另一种手段培养的大厨啊？”
木槿倒是很欣赏江皖这苦中作乐的性格，倒像是能陪着自己一直在地府的样子，这句话仅仅在木槿心里过一遍而已。“算是吧。”木槿只能这样回答。
晚上，江皖趁着木槿休息的间隙跑进了木槿的书房，近期不能再做饭了，自己又成了家里吃白食的人，江皖有些不好意思，就来找木槿要点活干。
“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呢？”江皖端坐在木槿对面，“我什么都能干的。”
木槿对这话表示肯定，她知道，最近这院子收拾得很好。
“所以？”江皖一直在看木槿的表情。
“可是，你现在还不是鬼差，很多事情你做不了啊。”
江皖有些泄气，“可是一个人在家时间好久好久，很无聊的。”
“我劝你尽快适应这种无聊，地府大部分时候都是这样的。”
“哎……”江皖长叹一口气，然后迅速想到解决方式，“我跟着你行吗？”
“跟着我？跟着我干吗？”木槿最近在处理的都是一些琐事，“跟着我想必更无聊吧。”
“但你至少是个人啊。”
经过一番拉扯，木槿终是拒绝了江皖的要求，不带着她一是因为她想让江皖适应这种无聊，以便未来能和自己一直在地府生活；二是因为看她工作肯定要比她在家里还无聊，最近她在十三站轮岗，天天看着游魂核对通关文牒，为什么说这份工作无聊呢？因为游魂不会完全按照顺序走，他在第六站看到的游魂，可能在第三站还能看见，然后还要做一样的工作，重复且无聊，毕竟像江皖这种在游魂里装鬼的也不多见。但最怕的还是江皖的体质不适合到这种游魂太多的地方，虽然游魂没有什么攻击力，但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总不能一边记录一边盯着她吧。为了避免之后的麻烦只能果断地拒绝。江皖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再提过这件事儿。
某天早早回家的木槿带着江皖去鬼市吃饭，回城的时候，发现周围有几家街坊门外又挂了灯笼。
“又是什么日子？”江皖问。
木槿在把地府的大日子在脑中过了一遍发现都不是，便摇摇头。
她们又继续往家走，离她们还有两条街的一户人家，刚好有人出来挂灯笼，挂灯笼的人有些年纪了，颤颤巍巍地从旁边架起木梯子，木梯子的声音咯吱咯吱的，江皖看她上梯子十分费劲，刚踩一格，江皖便走到她身边问道：“婆婆需要帮忙吗？”
婆婆笑着看向她，“谢谢你，我自己来就行。”
江皖看着梯子实在不稳，便在下方帮着老婆婆扶着梯子，木槿默不作声，站在边上静静地等着。老婆婆上了三格梯子，举着灯笼往上挂，四五次都没挂到钩上，老婆婆甩了甩手臂，又再次尝试，终于将灯笼挂上了。江皖又扶着她下梯子，“谢谢你啊。”老婆婆的鬓边满是汗，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再次看向江皖，“在地府可见不着这么热心的人了。谢谢你。”又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木槿说道：“你身上的气息已经很浓了。”
木槿上前两步见礼说了谢谢。江皖也凑近闻了闻，除了木槿身上淡淡的香气，其他的并没有闻到。婆婆见她这样便说：“等你成了鬼差就能感受到了。”
老婆婆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问江皖能不能再帮她一个忙，江皖自然愿意，说罢，老婆婆就带着江皖进了屋，等她们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许多书，江皖将书放在地上，又往屋子里跑，又拿出了二十多本书。如此往复四五次后才开口向木槿求助，“帮帮忙吧，屋里还有很多书。”
木槿爱莫能助，“我进不去。”
“啊？”
这也是地府的规则，地府要求鬼差之间不能相互去家中拜访，每次排班轮岗的搭配也不一样，在一定程度上断绝了成为朋友的可能性。工作不在一起，生活减少联系，自然关系会越来越淡。等江皖成为真正的鬼差，也需要搬离木槿的家。但这个规则对在土地庙的轮值的鬼差和花婆婆无效，因为作为地府户籍管理员，轮值鬼差要时常上门核对户籍信息。
江皖搬了八九次，终于将婆婆屋里的书都搬了出来。婆婆从屋里拿出来两杯茶递给江皖和木槿，木槿接过杯子，只轻抿了一口，然后看着江皖迅速喝完一杯就把自己这杯几乎是满的递给她，江皖一饮而尽。
“婆婆，怎么拿这么多书，难道是要晒书吗？”
“是烧书。”说罢从屋里取出一个写着字小立牌，加上一个铜盆。婆婆十分虔诚地跪下地将立牌放在铜盆前面，闭着眼睛，似乎在默念着什么，木槿和江皖只是看着。婆婆睁开眼睛，开始烧书，木槿前些年似乎见过别人这样做，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大概烧了二十多本书，婆婆才停了下来。待书全部燃尽，婆婆才缓缓地站了起来。
“上面还有半个多月就要考试了，我为我家这不争气的后辈求求，希望他能一举高中。”
“那怎么不全烧了？”江皖问。
“一次性全烧了怕他记不住，所以每次烧几本。今天谢谢你，不然我每天都需要搬，现在就放在这里，明天再烧一些。”
江皖虽然对地府的时间有些模糊了，但隐约知道快到六月了，可不是快高考了吗！想到这里，江皖忽然想到，他弟弟是今年高考，便匆匆忙忙地拉着木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