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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修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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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过三巡,江皖开始扯身上的衣服,有些微醺地说道:“这衣服不舒服,我要换衣服。”一边说一边起身,“我要换衣服!”

    花婆婆和木槿平日里清静惯了,见江皖这样反而觉得有趣,木槿笑着问:“这衣服不是你自己一定要穿的吗?”

    江皖反驳道:“才不是呢!”然后又开委屈,“好像是的。”

    花婆婆看着她觉得甚是有趣,“我这酒还是第一次醉人呢。”

    木槿跟着打趣儿,“这人酒品不好啊。”

    江皖不予理会,而是凑近木槿,吓了木槿一跳,木槿的脸上都能感觉到江皖的酒气了,江皖说:“姐姐,我要换衣服,这个衣服不舒服。”一边说一边摇着木槿的胳膊。

    木槿禁不住她缠便看向花婆婆,花婆婆也无能为力,“我这里肯定没有她要穿的衣服。”

    “为什么没有,怎么会没有呢!”江皖又去扯花婆婆的袖子,甚是委屈的样子。

    木槿见江皖这样连忙去拉她,花婆婆则示意她无所谓。

    江皖闹了一会儿,谈天说地,又说起现在的人间,木槿和花婆婆一边喝酒一边听她说,也当是新鲜事儿,打发了好一阵子时间,直到江皖眼神迷离,困倦了才散去。

    花婆婆为木槿和江皖准备了两间房,木槿和花婆婆先将江皖搀扶进屋,花婆婆还为她盖好了被子,而后各自回房休息。

    回房后的木槿辗转反侧,或许是换了地方还不适应的缘故,就披了一件衣服走向院子,看着土地庙的门开着,想着是花婆婆忘记关门,便走了门口准备关门时却发现花婆婆坐在庙门口的小木椅上。

    “花婆婆也睡不着啊。”

    花婆婆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小木椅,“给你准备好了。坐一会儿吧。”

    木槿正愁长夜漫漫无处消磨呢。

    “她可真奇怪啊。”花婆婆说。

    “是啊,怪到我们都睡不着了。”

    “您之前见过这种情况吗?”

    花婆婆想了想,五百年的记忆,想要在一时之间就寻到关键有点难度。突然想起了自己来地府之后听过的一个传说,“听说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个游魂,与另一个游魂残存的记忆合二为一,所以说话总是前言不搭后语,没有什么章法。”

    花婆婆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木槿追问:“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也只是听说了这一点点,当时只当是地府传说。”

    木槿无奈。想着没准儿哪一天江皖就恢复了,想到这里木槿摇摇头,还是别恢复了,之前的她没有什么精气神,还不如现在呢,虽然有的时候会冒出一两句没来由的话,但相处起来轻松一些。

    “您看她现在的样子,能不能度过十三站呢?”这才是木槿最关心的。

    花婆婆无法解答,只能说比之前的样子强一些,这样说至少能给木槿一点信心。

    “您非走不可吗?”木槿仍在为百年后的分离顾虑着,以前两人相处不觉得什么,一旦离开的事儿被提上日程,心态好像变了,有些情愫在不断加重。

    花婆婆轻轻叹息,又指了指眼前的黄沙,“这里有什么留下的必要吗?”

    木槿不再说话,而是默默地陪着花婆婆坐着,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因为前夜的无眠,花婆婆和木槿都起得很晚,她们紧锣密鼓地继续处理文牒,处理了好一阵子,才想起似乎忘了一个人。

    “她该不会还没醒吧?”花婆婆倒是无所谓,木槿则觉得有些难为情,是自己带人过来帮忙的,竟能睡到现在?“我去看看她。”

    木槿走到江皖房间却没有见到人,枕头上用小石子压着一张信纸。

    “我回去换衣服了,晚上就回来,放心吧,我记得回家的路,回来给花婆婆带花雕酒。”

    木槿拿着信纸回到花婆婆身边,“这人也太任性了!地府这么大丢了怎么办!”

    花婆婆接过信纸看了一眼,这孩子字倒是写得不错,也听出了木槿的话外音,“这是关心她吗?”

    木槿才不承认,“我是担心我的“年限”飞了。”

    花婆婆也不拆穿,而是替江皖解释道:“也许人家想告诉我们来着,但看见我们在睡觉才留信的。”

    事实确实是如此,江皖醒来下床的时候,险些被衣服绊倒,坚定了想要回去换衣服的想法,因为她们这次带来的衣服都是这样的,本想告知木槿或者花婆婆的,但两人都在睡觉,江皖只能留信回城。

    回到家换上了自己那一套衣服,就觉得心情舒畅,喝了口水,又去市集买了两坛酒,怕木槿因为自己独自回城生气,又去给木槿买了一根做工精美的簪子,才启程往土地庙走,启程之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路上只感觉风的萧瑟,冷风刺骨,江皖抱紧自己赶路还不时吐槽,“地府是没钱修路吗?硌死了。”

    忽然感觉眼前一黑然后又亮了,江皖只觉得是自己眼花,加快脚步,继续赶路。走了百步又闪了一下,江皖停住脚步,心下狐疑,难不成是碰见鬼了。江皖不敢回头,站在原地屏住呼吸听着周遭的动静,听了半天,只有风声。正往前走,眼前再次闪了一下,江皖也不再听声音,而是拔腿就跑。

    跑了好一阵子,忽明忽暗的闪烁依然跟着她,更糟糕的是,她好像遇见鬼打墙了,一直在原地转圈,如此往复好几次,江皖也跑不动了。坐倒在地,鬼就鬼吧,跑不过就认命。最后索性躺了下来,喘着粗气盯着天边月亮。

    盯了一会儿,竟见月亮闪了一下。江皖不敢相信,擦了擦眼睛,又看着月亮,月亮又闪了一下。原来刚刚真是月亮在闪烁。

    这地府的月亮怎么还会闪呢,江皖不觉就看呆了。身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在江皖不远处站定后开口,女人的声音有些哑,“你在这里做什么?”

    江皖立刻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草,木槿说过对地府能和她说话的人都要尊敬,江皖鞠了个躬,“我迷路了。”

    其实她的声音不是哑,而是女生男音,所以将声音衬得闷闷的。

    那人走近她,江皖才看见她,身高足有两米,身着白衣一尘不染,身材魁梧,手持一把开山斧,走近时还能看见她脸上有一道疤。

    “迷路了还有闲情雅致看月亮?”

    江皖不知如何作答,便指了指月亮,“我看见月亮在闪,所以有点好奇。”

    女人笑起来憨憨的,与她的身材和脸上的疤极为不符。

    “因为在修月啊,当然会闪啊。”

    她一笑起来,江皖觉得她有些眼熟,但肯定不认识她,女人的话引起了江皖的兴趣,“修月?月亮还能修吗?”

    “当然了,世间万物没有永久的,既然没有永久就会坏,坏了就要修啊。不然你们人间怎么能见到圆月呢?”

    “我迷路是因为月亮一直闪吧。”这是江皖突然想出的答案。

    女人不置可否。

    江皖不自觉地看向女人的白衣服,脱口而出了一句:“真想在你这白衣服上泼点墨水!”

    等江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连忙一边捂嘴一边解释:“我不是故意说这样的话的。”然后觉得自己解释得不好,又补充道:“就是有的时候我控制不了我自己的嘴。不是不是,就是……”江皖解释来解释去,也找不到准确的说法,只能说:“我脑子不好……”

    女人皱眉,这话……有些熟悉。不禁往前走了几步,江皖下意识地向后退,为了不让江皖被吓跑,女人便不再上前,站定说起了修月的事儿“当人间进入白昼,月亮隐入地府,由地府掌控修整,人间能看见的月亮变幻规律皆源自于此。常有八万两千人在同时修月,人间满月前,地府修月的人数会更多。”

    江皖因为恐惧听得不真切,只是礼貌地点点头。

    “地府新人?”女人心下暗道,难不成是她换了个皮囊?

    江皖点点头立刻道歉服软,“我刚来,不懂规矩,冲撞了前辈,对不起啊。”说罢还连续鞠了几个躬。

    听她这样说,女人推翻了刚刚的猜测,因为她认识的那一位可不会道歉。但错认也给女人一丝丝希望,哪怕这希望又在瞬间破灭,也算是百年来的一点点的慰藉,想到这里女人既欣喜又心酸,看着江皖依旧一副不安的模样,又想着偌大的地府相逢也算是缘分,女人从包裹里拿出两个饭团递于江皖,“这个送给你。”

    江皖不敢不接过来。见江皖收下饭团,女人便准备离开,但江皖又叫住她,将手里的两坛酒分了一坛给女人说道:“我不能白拿你东西,这坛酒给你。”

    女人低下头看她。明明一副害怕自己的模样,就连手都有微微地颤抖,但还想着不亏不欠的事儿,便接过酒。

    “那个……”江皖吞吞吐吐地接着说:“我想问问您,我该怎么回去啊?”

    女人刚想为江皖指路,但感应到了准三司的气息,便问道:“谁带你走十三站?”

    “木槿姐姐。”

    “原来是她啊,怪不得闻见花香了呢。”而后一个方向指了指,“她来接你了。”

    刚说完,江皖远远地就看见了木槿的声音,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边摇手一边喊道:“姐姐,我在这里。”

    女人回头看了一眼木槿后,便跟江皖道别:“小新人,有缘再见。”

    木槿走过来时与江皖并肩,“木槿姐姐,你怎么来了……”

    木槿朝着江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目送刚刚的女人走向月亮,渐渐透明消失。待她消失后,木槿才开口:“你可真有招鬼的体质。”

    木槿在土地庙看见月亮闪烁,便知今日江皖必会迷路,月亮每闪烁一下,方向也会发生转变,直至月亮修完才会恢复。

    江皖好奇地问道“她是谁啊?”

    木槿缓缓地答道:“修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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