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地府四城
这个时间去鬼市尚早，木槿本想着带着江皖好好体验一下鬼市的热闹，但江皖饿了，只能提早出门。
江皖睡过一觉再次出门，渐渐找回了记忆的本能，好好地将周围的环境和布局记住，以防自己迷失在这里。等到走出宅院大门，江皖想看一看这座宅子的名字，便回头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大门的匾额上空空如也。
这宅子竟没有名字？这不太对吧，按照自己的理解，应该写着“木宅”亦或是其他考究的名字才对，难道这里不是正门吗？
江皖本想问问的，但还没来得及，木槿就转弯了，江皖怕自己记不住后面的路，只能先跟着。江皖的想法很准确，自从出了大门，她们一直在小巷子里穿梭，弯弯绕绕地走了很久，走了一会儿，才来到一片水域，等着远处的船靠岸。岸边只有零星几个等船的人，看起来和常人无异。
木槿走到渡口站定，江皖站在侧后方。
木槿很喜欢这个女孩儿，有些话只需要说一遍，保持下去，会省不少事儿。
“姐姐？”江皖轻轻地叫木槿，等到木槿回头时才问：“刚才你带我出来的时候，是走的前门吗？”
木槿面露不解。
江皖解释道：“我看大门牌匾上没有写名字。”
木槿反问道：“死都死了，要名字有什么用呢？”
江皖一怔，好像确实没有什么用，现在住的楼房，也没见几个在门口写着“某宅”的啊，这也算是刻板印象了。
眼看着远处的船越来越近，“要坐船才能去鬼市吗？”江皖之前坐过四次船，晕过两次，吐过两次，对此心有余悸。
“在这里去大部分地方，都需要坐船。”木槿看向远处的船，飘飘荡荡的，她也很久没有去鬼市了。
江皖一边左右张望，一边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晕船。
木槿一回头就看见江皖嘴里在嘀嘀咕咕，江皖藏不住的紧张，在木槿这里甚是明显，便问道：“是惧水，还是晕船啊？”
江皖真的很想问，木槿是不是会读心术，不然怎么每次都能问到关键点上，坦诚地回答“晕船。”
听她这样说，木槿放心了不少，“这船很慢很稳，不会晕船的。我只怕你是惧水，之前我们都走的陆地，但地府三分陆地，七分水域，大多数时候，还需要乘船的。”
江皖看了一眼水面上的船，水面上还有雾，江皖看得不是很真切。江皖揉了揉眼睛，试图看清楚江面，但没有什么用，看远处依旧是云里雾里的。
木槿转过身看她，走近她，盯着她的眼睛，“把眼睛睁大。”
江皖使劲瞪大了眼睛，木槿轻轻吹了一口气，气息落在右眼上，“挡住左眼再看看水面。”
江皖捂住左眼，果然能清楚地看清水面上的状况了，目之所及水面上有许多船，大小不一，最小的只能乘坐三四人，稍微大一点的比较宽，能乘坐七八人，最大的单层船只，又宽又长，应该能乘坐十几人。
水面上，离她们最近的船只，是豪华的二层船，因为船距离江皖越来越近，江皖得以看清更多，江皖不懂材质，但远远看过去，便能直观看到此船做工精细，雕花考究，其他的江皖也说不出来，从头到尾，只能看出一个“贵”字，船外挂着许多个灯笼，灯笼上写着一个“北”字。
江皖看得差不多了，便将手放下，左眼和右眼一起睁开的时候，突然间发晕了，下意识往木槿的方向靠，原以为木槿会撤开，但木槿稍微端了肩膀，让江皖得以站稳。
“晕了吧？”木槿早有准备，将一个眼罩递给江皖，“戴上它，你现在左眼和右眼能看见的范围不一样。”
江皖接过眼罩，发现是独眼龙才会戴的那一种，一边戴上一边小声嘀咕，“就不能吹一下左眼吗。”
声音再小，也抵不过木槿耳力出众，“不能。你现在才度过第一站，给你一只眼睛已经不错了，要不是怕你晕船掉下船，就连这一只都不应该给你。”
江皖心里感激，这个顾虑真的极妙，之前江皖晕船的时候跑到船边吐，连袋子都来不及准备，直接吐进大海里，吐的时候太投入险些头朝下栽下去，能看见的时候尚有危险，更何况看不见呢。
江皖将眼罩戴上，用一只眼睛看世界的时候，竟比一双眼睛看得更远更清晰，这算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谢谢姐姐。”
木槿闻言扬眉，这孩子真不错，不贪心，说清楚了也不埋怨，若是能留在自己身边是极好的。
江皖脑海中闪过一个问题，但她没抓住。
当这艘大船快靠岸的时候，其他的小船都纷纷避让，江皖看到木槿向后退了两步，便也跟着她后退，站在木槿的斜后方，离她半步的距离。江皖恍然间觉得自己就是古代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加上这一身行头，就更像了，不经意笑了一下。幸而船靠近的时候声音很大，木槿并没有听见江皖的轻笑。
船稳稳靠岸之后，船上的人便走下来放踏板，木槿准备走上踏板的时候，江皖下意识将自己的胳膊放在木槿身侧，让她搭着自己的胳膊上船，这样走得平稳些。
木槿一怔，但还是搭上了江皖的手臂。
江皖跟着木槿走上船，一层是散座，坐着不少人，但看衣着，都是非富即贵；江皖好奇所以走得慢了些，到处张望，等回过神来，木槿已经在一楼的楼梯处看着她了，没有催促她的打算，可江皖还是忙着走了几步，跟上了木槿。
江皖随着木槿上楼，楼上大约十个包厢，每个包厢外面都有一个小灯笼，其中一个写着“木”，大概就是木槿的包厢了。
木槿推开门走进去，刚刚坐下就有人来上茶和茶点，江皖看了一眼窗，问木槿自己是否能打开窗。
木槿点了头，江皖才去开窗。
船在行驶的时候正如木槿说的，极慢极稳，如在平地一般，江皖完全没有了晕船的感觉，反而能仔细看看外面擦身而过的船只。
有一艘船也是二层，但从冒出来的人来看，船上的人数要比这艘船多上许多，而且做工也相对粗糙，二楼也不是包厢，而是和一楼一样都是散座，船外挂着的灯笼，写着“东”。
其他的船只与这两个船相比，都小了很多，挂着的灯笼，基本都写着“南”。江皖到处找着“西”，好奇“西”的船只，会是什么样子，但寻摸了一圈无果。只能坐回来，一杯茶已经倒好了。
“姐姐，为什么没看见西的灯笼啊？”
“因为动物不能自己上船啊。”
“动物？”这是江皖没有想到的可能性，便追问道，“姐姐能说说吗？”
木槿看江皖的眼中满是好奇和期待，便开始讲述了起了地府的四城。
东城，东城是地府中最大的城，人口最多，密集度极高，房价适中，物价不高，且船只最多，交通便利，船只行驶的路线基本涵盖了其他三城，所以是鬼差首选的住所。因为去哪里工作都方便。
江皖在心中总结：打工城。
这妥妥的天选打工城啊！怪不得他们的船这么大，原来是也是为了通勤便利。江皖不禁想起自己每天上班挤地铁的样子，想来鬼差也不容易。
南城，南城的商户最多，以散户和游魂为主，所谓散户就是跟江皖一样醒了又不愿意走入轮回的人，但有的人做不了地府公务员，所以就成了为地府提供服务的散户，毕竟地府的鬼差也需要生活。
但成为散户除了醒了这一前提要求外，还需要无亲眷子嗣，直白来说就是断子绝孙，这样的是怕这群人等着自己儿子，儿子又等着儿子，在这里长久地生活，这是地府不允许的。
而且这些人待在这里也有严格的年限要求，最多不能超过150年。临近年限还不愿意走的，地府会强行将其变成游魂送走，但这些年很少看见这样的，地府长时间暗无天日的，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限制也很多，再说谁愿意做服务业长达150年？所以，他们总有待够的一天。
这些散户滞留在这里，是因为前些年进入转世轮回的人太多了，很多人觉得这个时候投胎，会影响转世的生活质量，毕竟“好出身”的名额有限，就算盲选有撞大运的可能，但他们不愿意拿着来生赌博，所以选择了延迟投胎，自愿留在地府做些小买卖。
游魂，就是在地府十三站中走失的那些人，形态就是江皖在个恶狗岭上看到的行尸走肉，他们也会有迷失方向的，迷失在四城之中，但南城最多，因为南城靠近地府十三站的沿线，鬼差也不用有意寻找，因为他们转悠一段时间就会走回到十三站，若是南城的游魂过多了，才会安排鬼差前去指引，将他们引回到正确的路线上。
但游魂在地府徘徊的时间有长有短，就像恶狗岭上看到的游魂，时代都不一样，有的游魂会在地府徘徊好久才能走入轮回之门。
北城，地府大部分的管理者，都居住在北城，这里购房受限，要求在地府的时间超过200年才有购房资格。200年是指在政府正规部门工作的时限。
但，富户除外，富户是可以在北城买房的。产权为100年，可以重复购买，但这些年来，富户都是短暂的，所以城里不多见。
此上三城，便是地府的人员结构的缩影。区别体现在所居住的环境和交通工具上，江皖挑眉，原来变成了鬼，也会有高低贵贱之分。
最后再说江皖没有见到灯笼的西城，西城所住的并不是人，而是存在千百年的灵兽、精怪和近些年人们养的宠物。
人有执念，动物也有，他们下来等待主人，若是脱离了十三站后就会被编入西城，在那里等待着主人来认领他们。和他们一起走入轮回，有时候能等到，但大多数时候是等不到的。
所以西城的宠物越来越多，地府便有了新的招数。若是碰见下来的游魂惊醒了，想走又不敢再次上路，为了寻找慰藉，鬼差便会带着他们到西城，若遇见有缘分的宠物，一并带走。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宠物长期滞留的问题。
鬼差不会去驱赶这些灵兽宠物，除非有伤人事件发生。
最后再说交通工具，船作为地府跨城出行的唯一交通工具，有着严格的使用标准，三城的人皆不能使用非本城的船只，若是被发现，即便是北城的人上了南城的船，也会遭到驱赶，甚至上升到地府政治事件，爆发冲突。
江皖闻言撇撇嘴，心想着地府关于船只的使用规则，我可以穷，可以被限制，但地府富人不能因为我穷就可以随意使用我的船只，“这算是…相对公平？”江皖斟酌之后说出了这一句话，而后看向木槿。
木槿琢磨着“相对”两个字，认为江皖说得极贴切。
江皖叹了口气，“没想到地府也分三六九等。”
木槿轻哼一声，“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分三六九等，这是文化和自然规律，就算在地府也改变不了。鬼是人，人也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