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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是鹤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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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老大夫离开后,顾盏瓷喝了汤药,再次躺到床上,昏昏欲睡过去。

    她的心神不再紧绷,很快就睡着了,可是,睡梦中,却嗅到了一股好闻的味道,似乎是薄荷味。

    顾盏瓷还记得,赵鹤亭身上就有淡淡的薄荷味,他家境普通,母亲在总兵府里浣衣为生。

    因为他从小聪明,柳毅颇为看中他。

    可两年前,赵鹤亭前往京城参加科举会试,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鹤亭……”

    顾盏瓷能感受到,一只大手带着熟悉的薄荷味,正轻轻贴近她的脸颊。

    她的脸蛋情不自禁地蹭了蹭,那只手,后缩了一下。

    随后,她侧身躺过来,径直抱住那条胳膊,生怕这人远走了,又喃喃的唤了声,“鹤亭……”

    顾盏瓷多想再回到从前,那时,赵鹤亭在一旁练字写文章,她就拿着炭笔,描绘他的素描头像。

    画好后,赵鹤亭也颇有见解的帮她修改,例如黑白灰明暗线过渡、例如人物骨骼结构。

    他有一手绝妙丹青,最擅长画人物,即便他没有画过炭笔素描,但画法技巧是触类旁通的。

    顾盏瓷从前在美院,学习造型专业,就连最简单的白描速写,她比起赵鹤亭,也是逊色一筹。

    怀里的胳膊渐渐抽离,顾盏瓷不舍得他离去,口齿喃喃不清的呓语,“鹤亭……别走……”

    那人没有再动,似乎坐在床头,就这样陪着她,淡淡的薄荷味,萦绕在她鼻腔。

    顾盏瓷睡得安然,也没再做那些血腥的噩梦。

    直到她睡了好久好久,再次睁开眼睛时,率先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华丽的紫色帐幔。

    不同的是,她身旁,似乎坐着一个人。

    顾盏瓷不敢抬头,可终究要面对现实,就听见一道男声响起。

    “醒了?”

    “既然醒了,把药涂了。”

    这声音很好听,可她知道,绝不是赵鹤亭的声音。

    顾盏瓷的幻想顿时破灭,她扭过头,脸上的平静,却又一瞬间皲裂。

    室内光线通明,男子发插木簪,仪貌俱佳,身穿一件淡青绣竹纹通袖常袍,干净简单的布料,并不是华服锦袍。

    他鼻梁高挺,轮廓干净而利落,生得一双狭长凤眸,眉目疏朗。

    相比两年前,他好像长开了,性感的喉结突出,下颌线也更加锋利,身板变得挺拔,就连周身气质,也更加矜贵卓然。

    “你……你是谁?”

    声音不是赵鹤亭的声音,他的脸,为何像赵鹤亭?

    “我是鹤亭,你不是早就认识。”

    周浔话落,就要掀开被子,帮她涂药,这女子身上伤痕累累,青一道紫一道,最开始,他看了也触目惊心。

    不过,这几日的药都是他涂的,也习惯了她的伤,周浔现在,能很自然的去掀顾盏瓷的衣袖。

    “你真的是鹤亭?”

    “你怎么说话声音变粗了?两年前,你的声音还很清脆。”

    周浔心下了然,原来她和那个叫“鹤亭”的人,两年没见,声音清脆?怕是那人还是少年。

    “两年没见,男子总是要经历变声期。”

    顾盏瓷一想,也的确是这个理,随后又想起什么,她焦急地追问:

    “鹤亭,你在哪里把我带回来的?那群人没有把你抓起来?”

    周浔望向她纤弱、布满疤痕的手臂,眼中晦涩不明。

    “我在路边,看到你被烈马拖行,一路跟了过去,蹲守在那宅邸门前,守了一天一夜,就看到你被里面的人丢了出来。”

    “我才捡到你,把你带回这个租赁的宅院。”

    原来被他看到了,烈马拖行……顾盏瓷回想起,自己那样狼狈的样子,竟然全都被他看到了。

    骤然间,所有的委屈痛苦全部袭来,顾盏瓷的眼睛有些酸涩,眼眶一圈刹那变得泛红。

    “鹤亭,这两年,你为什么不回建州看我?”

    “在京城两年,你可是高中进士,另有妻室?”

    顾盏瓷最担心的就是,赵鹤亭早就背弃了她,另结新欢,才会杳无音讯。

    她在现代没谈过恋爱,偶然遇到那样温润如玉、博学聪慧的少年郎,几年的相处,才让她放下心防。

    谁知,却又分别两年。

    “先不聊这些,等你伤好了,我都告诉你。”

    周浔一时之间,来不及现编背景,他得捋捋思路,才能保证说出的话,不会让她怀疑。

    顾盏瓷也放松了心弦,她害怕听到,他已有妻妾的消息,所幸,他转了话头。

    周浔帮她涂完两条手臂的伤,随后,让她趴在床上,掀起她的上衣,帮她继续涂抹后背的伤。

    顾盏瓷自己看不见后背,周浔却看的清清楚楚,门闩挥打的痕迹,完全盖过了刑房鞭笞的抽痕。

    丑陋、可怖。

    周浔的眼眸更加幽深,不仅是后背如此,他知道,前胸的雪脯,也被凌虐的惨不忍睹。

    “伤口很疼吧?”

    他手上蘸着药膏,一点点的划过顾盏瓷后背的肌肤。

    “不疼,最开始很疼,可是,熬过去了,也就不疼。”

    其实是疼的,很疼很疼,可她不想让赵鹤亭担心,她不想成为一个大麻烦。

    周浔知道她在说谎,明明只是上药,她的身子也略微轻颤,这样的伤,遍布她的全身,几乎快没了半条命,怎能不疼。

    “这里是栖山别院,你放心住着,没人会赶你走,谭媪是我找来,专门照顾你的,有什么事,你就告诉她。”

    “药涂好了,你身子虚,多注意休息。”

    周浔放下了她的衣服,并没有收走托盘里的药膏和纱布。

    顾盏瓷知道,她前胸的伤,得自己来上药。

    “嗯,我知道了。”

    随后,周浔大步离开室内。

    走到院子时,他停在一株翠竹旁,突如其来的黑影跪在他脚前。

    “启禀国公爷,这位姑娘近几日,未曾与任何人传信。”

    男人颔首,“嗯,人撤了,不用盯了。”

    随后,那影卫,便悄无声息再次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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