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已有妻室
离开栖山别院,时间还早,周浔去了军机处办公,他如今加封兵马大元帅,手上的事情很多。
忙到了下午,这才前往京郊大牢,从前关押顾盏瓷的牢房,如今也关着一个人。
一辆马车低调的停在大牢门口,车里的人静静地候着,直到秦长风将那人带来。
“国公爷,人已带到。”
周浔这才掀开马车提帘,向外望去,只见从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少年郎,一下子蔫了吧唧,没了嚣张气焰。
略微扫了一眼,周浔便放下提帘,在马车里吩咐道:
“上车。”
周京墨小心翼翼地爬上马车,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
他不敢说话,也不敢动。
周浔没有搭理他,吩咐车夫,道,“回国公府。”
外面驾车的马夫,应了声,“是。”
马车平稳的上路,车厢内的气氛越发沉寂,周京墨心乱如麻,不怕二叔发作,最怕的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心里诚惶诚恐,生怕二叔猛扇他一巴掌。
周京墨将头低的更狠了,二叔的力气掌掴他,他这张俊秀脸蛋,怕是得毁了。
“感觉如何?”
周京墨的眼眶通红,不禁回想这几天在大牢里待着的滋味:
“很冷、很脏、很臭,有老鼠,吃不饱饭,我睡不着觉。”
他说的就是自身体会到的,话音刚落,肚子也配合的饿得咕咕叫。
周浔淡定的捧起茶几上的热茶,他手持杯盖拨弄着茶水里的浮沫,袅袅的热气朦胧了他的面容,似乎他整个人也变得柔和起来。
“回家后,吃饱喝足,睡个好觉。”
“明日,到关西卫报到!”
男人的语气一向没有波动起伏,却轻而易举,就决定了周京墨往后的去处。
“我知道了,二叔。”
周京墨的睫毛颤了颤,心里是窃喜的,不用再挨打,真是太好了。
他不禁回想起那日,难道……二叔抱走的女子,是二叔的旧相好?
可也不对啊,二叔一向不近女色,应该不会为了个女子,才对他如此宽恕。
周京墨垂着脑袋,还在胡思乱想,突然,茶盏“咚”的一声扣在茶几,他陡然回神。
“到了关西卫,从最普通的戍卒做起,再让我听到你闯祸……大郎,紧着点你的皮。”
周京墨点点头,不敢有任何怨怼和反驳,他的人生,甚至整个国公府的人,都得仰二叔鼻息而活,无人敢公然顶撞二叔。
驾车的车夫,将车里二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面对大侄子,尚且如此严厉,车夫心里更是一颤。
他的手,将马鞭攥得更紧,生怕马车驾的不够平稳……
太阳逐渐西斜,定国公府的中轴线上,坐落着长寿轩,这是裴老夫人的居所,裴老夫人是周浔的母亲,整个人养尊处优,并未受过什么苦楚。
她的发髻盘在脑后,发间夹杂几缕银丝,脸庞丰润白净,妆容衣饰皆朴素清淡,手里把玩着碧玉珠串,这会儿舒舒服服的歪在绣花缎面大迎枕上,眼瞧着面前两个外孙女嬉笑玩闹。
“湄儿,早日诞下男丁,才是正经事!”
周湄坐在左侧下首,她是裴老夫人亲生的女儿,与周浔是嫡亲兄妹,嫁入阁老家中,可惜,丈夫偏宠妾室,她也只得两个女儿,一直未曾诞下男嗣。
如今回了娘家定国公府,自然是有求于国公府。
“娘,不提这茬,我这趟回来,是有事想和您商量。”
裴老夫人停下手中转动的珠串,她淡定的抬眼瞧了瞧周湄,问道:
“何事与我商量?”
周湄展露欢颜,脱口而出道:
“娘,二兄的妻室,被那样个穷酸破落户霸占着,您难道心里能舒坦?”
“要我说,干脆给二兄寻个高门贵女,进府后,把那个小门小户的打发走,或者贬为妾室,要不直接弄死得了。”
“我那小姑子,可是心心念念了二兄好久,她说了,只要能嫁给二兄,对那云青釉可是一点也不在乎的。”
“娘,您看,二兄的婚事,再与苏阁老联姻,可行不可行?”
这番话听完,裴老夫人当即冷了脸色,她心里暗叹,自己生的儿女,儿子有勇有谋,聪慧有加,是公公老太爷亲自带大的,却与她不亲。
倒是女儿周湄,她从小养育着、保护着,竟然把她养成了如此一副蠢货模样。
“湄儿,这是你小姑子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周湄连忙回答,“娘,这是我的意思,夫君……他这段日子都不进我屋子,我寻思着,要是咱们府上和苏家再亲上加亲……”
“糊涂!”
“湄儿,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你手上抓牢府里中馈,给那些莺莺燕燕灌避子汤,实在不行,给你夫君灌药,只要有钱有权有子嗣,在阁老府立住脚,夫君爱不爱你并不重要。”
“你回去吧,这事你莫要再提。”
室内的气氛一时静谧,周湄的脸上再也挂不住笑容,被亲生母亲如此训斥,她心里难受极了,眼圈当即变得通红一片。
母女二人在室内说着体己话,殊不知,门外站着一年轻女子,将她们的话全部听入耳中。
云青釉面色惨淡,手里紧紧攥着帕子,心里尽是苦楚,这会儿已是傍晚,她来给婆母请安,要伺候婆母用晚膳、以及洗脚,任谁听到这样一番话,心里都不会好受。
她当初嫁给周浔,是结的冥婚!
她家世低微,是大夫人的远房亲戚,而大夫人,则是府里大爷周源的妻子,也是周京墨的母亲。
到定国公府攀上大夫人,云青釉是为了借定国公府的势,给自己找门好亲事。
谁料,定国公周浔前去北地平乱,一时传来他战死建州的消息,裴老夫人急着给周浔留下血脉,就想出结冥婚、过继子嗣的法子。
于是,她云青釉成了大冤种,与代表周浔的大公鸡拜堂成亲,嫁给一个死人。
可一时间,周浔却又没死,她在定国公府里,就成为一个极度尴尬的存在。
裴老夫人对她的态度,犹如断崖般的落差变化,曾经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如今却刻薄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