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燕燕于飞5
一个看似没心眼，一个看似心眼多。
完颜昼锦喝了一口玉磨茶，或许真的是在南汉待太久了，她喝不惯加了盐和酥油的玉磨茶，倒是更喜欢碧波凌凌的毛尖。
一盘鱼很快吃完，宝塔实怜开心地眯起眼睛，还晃了晃脑袋，
“真的太好吃了！”
“厨师会留在宫里，殿下什么时候想吃都行。”完颜昼锦说着站起身，行了一礼
“二位殿下，我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先走了。”
“走吧走吧！”宝塔实怜挥挥手，吃饱喝足的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说话的人！
等到完颜昼锦离开了，宝塔实怜一边喝着玉磨茶一边摇头晃脑，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比吃完好吃的食物后再来一碗玉磨茶还要快乐的事情呢？
神仙也不过如此了。
“二姐。”
“怎么了？”宝塔实怜放下碗，歪着脑袋，脸上还带着笑。
依拜蒂犹豫了一会儿，抿着唇，“好端端的，天可汗怎么请了一个南汉的厨师来？”
“不能请吗？”
宝塔实怜瞪着大眼睛，一脸疑惑，“这个人做的菜挺好吃的，你不喜欢吗？”
不是喜不喜欢的事情。
从太宗到依拜蒂的父亲再到如今的天可汗，大燕建朝三十八年共有三位君主，未曾有一位说过要灭前朝文化，但是，也未曾有一位想要推崇这些东西。
好端端，那么远的距离，就是为了带一个厨师来？
依拜蒂不得不多想。
宝塔实怜看着依拜蒂面前压根没动过的玉磨茶，又想起来她刚刚似乎也没吃多少东西。
“你说你，没有喜欢吃的也没有喜欢喝的，是怎么长这么大的？马儿高一些怕是你就爬不上去了！”
依拜蒂没说话，默默捧着碗喝了一口。
宝塔实怜心大，不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什么错，也不在乎依拜蒂听了这句话是开心还是难过。
人生撑死不过三万天，要是像她其他叔伯堂兄那样短命的，年纪轻轻二十来岁人就没了。
天天想七想八想那么多有什么用？
吃好喝好才是王道！
另外一边，小婢将菜摆在桌上，
“贾太后，可以用膳了。”
手下字体遒劲有力，落笔微勾，锋芒藏于其中。
收了笔，接过小婢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今天做的是什么？我看拖拖儿刚才走的时候那样高兴。”
等到贾太后坐在椅子上，又有小婢递上筷子。
“贾太后，今日新鲜的是一道南汉来的师傅做的菜，梭鱼，叫做七彩棠礼鱼。”
正要夹菜的动作一顿，
“南汉来的？”
贾太后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嘴里细细品了品，
“好好的，怎么突然来了个南汉的师傅。”
“是天可汗叫人请来的，这个师傅做的鱼好，在南汉颇有名气。”小婢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可汗想必是孝敬您。”
贾太后但笑不语，又夹了一筷子鱼肉。
鱼处理得很干净，基本没有刺，滋味鲜美，没有鱼腥味，色彩搭配鲜艳，算是一道极好的菜。
只是
“也就那样吧。”
她太早就享受过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此后人生所遇，基本上也就那样了。
屋子里的小婢并不是全是陪着贾太后多年的人，也有那么一两个是前两年才进宫的，此刻听到贾太后的这句话都有些惊讶。
莫生陪在贾太后身边三十年，从九岁到如今三十九岁，可是她也时常觉得，自己看不透贾太后。
贾太后的眼睛像是被蒙上一层厚重的纱，谁也无法通过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心。
哪怕是太宗。
这道七彩棠礼鱼贾太后只动了两筷子就不再动了。
小婢将没用完的膳食撤下，莫生重新拿着墨条开始磨墨。
贾太后向来喜欢在用完膳后写些东西。
南汉来的师傅
“那个做鱼的师傅，是怎么来的？”
莫生一边垂着眼磨墨一边回答，“婢子听说，是在南汉的十六部部下完颜将军的女儿，陪同而来。”
落笔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完颜将军夫人也跟着来了？”
“是。”
大燕除开开国皇族，另有十九部部落，其中以九部，十四部和十六部三部的儿郎最为骁勇善战。
与其他部不同的是，十六部部长势力微弱，大多兵权都在其下完颜将军手中。
找了个南汉的厨师来，却要完颜将军的妻女陪同，天可汗打的什么主意，可见一斑。
又要有大动作了。
莫生说完是这个字，自己也反应了过来。
如今的天可汗是贾太后的第二个儿子，和她的第一个儿子——依拜蒂的父亲不同的是，这位可汗，自小就是不嫌事大的性子。
打马跑街样样在行，要喝最烈的酒驯服最刚烈的人和马，信奉武力能解决一切问题。
如今将完颜将军的妻女都借以陪同厨师的名义召入城中，是想要完颜将军替他去攻打其他边境小国，还是想要在十九部中动什么手脚？
贾太后可不会以为他是为了传说中的收回兵权。
她们大燕和前朝不一样。
前朝是将军是谁虎符在谁手里，那些个将士就听谁的话。
而她们大燕，那些勇士们可不认什么官职什么虎符信物。
他们认脸，认人。
谁是他们的老大，谁就一直都是。
“可汗最近在做什么？”
“前段时间召见了几个部长，不知道说了什么，其余时间倒是和平时一样。”
墨磨好，莫生也跟着停下动作。
“当初我就说过，不该让他坐上这个位置。”贾太后声音淡淡，说出的话却一点儿也不叫人镇定，换个人来怕是要吓得直接跪下来。
“心气太高了。”
能力却配不上。
贾太后有四子二女，这六个孩子却没有一个人像她。
莫生没接话，太宗死后，可汗的位置顺理成章地落到了大殿下的头上，可是谁能想到大殿下是个短命的，继位不过四年就走了。
四殿下年岁尚小，剩下的二殿下和三殿下，矮子里面拔高个，三殿下是个喜欢风花雪月，脑袋空空的草包。
这天可汗的位置也能只给二殿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