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太师鞭打儿子
晌午过后,天空逐渐被阴云笼罩,原本明亮的天际仿佛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缓缓地遮盖过来。
混乱而忙碌的街道上,一名小厮气喘吁吁地狂奔而过,他面色涨得通红,双脚如飞似地急促交替着,扬起一路尘埃。
他如一阵风般冲进了太师府门,与正要出府的柳管家撞个满怀。
柳管家肥胖的身躯一踉跄,差点被小厮撞倒,他一把拽住小厮,眼睛挤成一条小缝,喝道:“眼珠子长哪里去了?差点撞倒老子。”
小厮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顺着他额头不断滑落,话都说不利索:“柳……柳管家,不好了……小少爷,小少爷他……”
柳管家揪起小厮衣服,提高音量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小少爷他在福满楼杀了北祁公主,然后……然后被萧镇抚使带去了诏狱了。”
柳管家一听,心里一咯噔,脸色骤变,他猛地松开小厮,求证道:“此事当真?”
“当真,小的亲眼目睹,萧镇抚使在福满楼也恰好目睹一切,小的见小少爷被带着,特跑回来报信的。”说完,他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呼吸着,仿佛要把所有的空气都吸进肺里。
“坏了,得赶紧通知老爷去。”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一手指着外面,边说道,“你再去工部把少爷叫回来,便说家中有急事。”
柳管家交代完,便急忙转身,神色略显焦急地朝书房方向快步而行。
当其途径花园之时,恰好碰到徐氏带着两名丫鬟迎面走来,柳管家身形猛地一顿,紧接着向前几步,朝着徐氏行礼道:“少夫人。”
徐氏对着他微微颔首,却瞧柳管家神色间透露出遮掩之意,开口询问道:“柳管家,这是发生了何事?怎会如此惊慌失措?”
柳管家支吾了好半晌,才开口道:“少夫人,那……奴才还是先去禀告太师吧!”言罢,便打算绕过几人径直向前走去。
徐氏立刻转过身来,厉喝道:“站住,给我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柳管家不敢直视徐氏,低垂下头,嗫嚅着说道:“小少爷,小少爷他……他把北祁公主给杀了。”
徐氏一听,顿时怔住,难以置信瞪地大了双眼,高声又追问了一遍:“什么?你再说一遍。”
柳管家无奈地叹口气,再度说道:“小少爷在福满楼将北祁公主给杀了,恰好被萧镇抚使碰见,如今人已经被带到沼狱去了。”
徐氏这次听的真真的,整个人犹如被一道惊雷击中,大脑在一瞬间变得空白。
她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仿佛站立不稳,随时都要跌倒一般,身边丫鬟们惊恐地立马去搀扶她,口中呼喊着“少夫人,少夫人……”
徐氏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是发出“啊啊”的无意识声音。
过了片刻,她回过神来,心中震惊无比,声音尖锐地高呼道:“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的召儿平时连个蚂蚁都不敢踩,怎能做出杀人这种事情来。”
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毫无血色,嘴里还在喃喃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突然,徐氏身子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双眼一翻,身子一软,丫鬟见状吓得不轻,手忙脚乱地搀扶住她。
柳管家见此情形,眉头紧紧皱成一团,心中只感觉空气变得沉闷而压抑,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挤压着一切。
他急忙吩咐道:“快,赶紧把少夫人扶回屋子,快去请府医过来。”
一时间,府中陷入一片兵荒马乱之中。
柳管家深深长叹了一口气后,便迈步往书房走去,书房乃太师府禁地,平日里皆有侍卫严密看守。
柳管家步履匆匆地来到书房门前,稍作停顿,深吸一口气后,抬手轻轻叩了叩门。
“进来。”屋内传来柳太师沉稳有力的声音。
柳管家推门而入,毕恭毕敬地站立在一旁,低着头,心中忐忑不安地开口道:“老爷,出事了。”
柳太师微微皱起眉头,他放下手中书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虑,紧紧地盯着柳管家:“何事如此紧张?”
柳管家迟疑了一下,还是咬咬牙说道:“小少爷他……他把北祁公主给杀了。”
“什么?”柳太师一听,猛地站起身来,浑身的气血瞬间往头上涌来,鬓角里的筋脉哏哏跳动着,身体踉跄几下,他赶忙扶住了案桌。
柳管家急忙向前几步,焦急地呼喊:“老爷。”
柳太师一只手扶上额头,另一只手撑在案桌上,怒声吼道:“这个孽障!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管家赶忙回答道:“听说是在福满楼,恰好被萧镇抚使撞见了,随后小少爷便被带到诏狱去了。”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原来是柳菖蒲匆匆忙忙地赶来,柳太师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愤怒,冷冷地看了一眼柳菖蒲,柳菖蒲不禁战栗了一下:“父亲,召儿之事?”
柳太师一听,面色阴沉得极为可怕,嘴唇紧抿,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着。
他再也抑制不住怒火,顺手拿起案桌上一个茶碗,豁啷的一声狠狠掼在地上,茶碗摔得粉碎,溅得柳菖蒲身上斑斑点点的,湿了好些地方。
而后,一手指着柳菖蒲,怒骂道:“这个孽障,真是要把我气死了。”他刻满有力皱纹的脸上浮出一丝不屑的轻蔑,“都是你平时疏于管教,才酿成今日大祸。”
柳菖蒲赶忙跪下,低垂着头,使劲咽了一口唾沫,努力克制着自己,那口唾沫带着咕隆一声很大的响声,让他感觉喉结下的喉咙管似乎被哽了一下,憋胀疼痛。
他暗自捏紧了拳头,关节发出轻微响声,在柳太师的盛怒之下,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柳太师在屋内来回踱步,沉思片刻后,对柳管家吩咐道:“立刻派人去打探一下具体情况,事无巨细全部打听清楚,还有萧秋石为何去福满楼,怎会恰巧碰到?”
柳管家应了一声,赶紧退下办事去了。
柳太师又向门外喊道:“来人,取藤条来。”
柳菖蒲一听,满心疑惑,这才抬头看向柳太师:“父亲,这是为何?”
“子不教父之过,召儿如今闯下逆天大祸,你怎能还如此平安无事。待为父鞭打几鞭,让你面容悲惨一些,然后背着荆条随为父进宫负荆请罪。若处理不好,不仅召儿危险,我们柳家也会陷入极大的困境。
柳菖蒲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边起身边摘下乌纱帽,而后解开玉带,脱掉绯色官袍、里衣,裸露出消瘦的身子,转身走出书房。
他赤裸着上半身,跪在院中,心中满是苦涩与无奈,只感觉天边乌云越越聚越厚,沉甸甸地压在头顶,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寂静而紧张,似乎在为即将到来的大雨蓄积力量。
柳太师看着跪在院子中的儿子,心中虽有不忍,但也知道此刻必须狠下心来。
他拿起藤条,对着柳菖蒲的后背狠狠地抽了下去。
“啪!啪!啪……”清脆的响声在空中回荡,柳菖蒲咬紧牙关,硬是没吭一声。
一鞭又一鞭,柳太师停下手中的藤条,沉声道:“来人,给少爷绑上荆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