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前往文竹院
良久,慕青葙才收回视线,抬手揉了揉发胀的眉心,缓缓开口:“松萝,去帮我准备水,我要沐浴。”
思索了一息,又继续吩咐:“辛夷,你去醉梦楼让紫苏给千里及传信,就说该履行五年前的约定了。”
话落,对二人挥挥手:“去吧!”
“是,小姐。”
两个人同时回答道后,一前一后走出房间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
“终于回来了。”慕青葙望着窗外刚抽出嫩芽的桃树,语气颇为感慨。
好似是对自己说,又好似是对即将归来的人说一样。
细雨中的西京,一切都笼罩在朦胧的雾气中。
只有窗外细雨的声音和偶尔传来的风声,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遗忘的历史。
“小姐,水已经准备好了。”
不到一茶盏时间,松萝再次回到房间。
慕青葙转身走到床边,再次坐在床沿上,赤裸的双足已经冻的通红。
松萝上前刚屈膝想帮她把绣鞋穿上,慕青葙便抬手制止她,温声说道:“并无外人,你不必如此这般。当年把你救下来并未想让你跟着伺候,不曾想你却跟了我们一路。”
松萝拿来白色罗袜,不顾慕青葙阻拦蹲下身子,说道:“小姐以后万不能赤足站如此之久,你身子本来娇弱,万一再感染风寒那如何是好。”
说着,利落地把带子从前面拉向后面绑扎住袜口,仰着头看了慕青葙一眼,娃娃脸上一脸正色。
“若无小姐出手相救,松萝早已不在人世,故而命便是小姐的。只是伺候小姐这些小事岂能与救命之恩相提并论。”
随后起身,掰着手指头,眨巴着大大眼睛,清澈眼眸里全是对慕青葙的孺慕之情。
“小姐从小便让我识文断字,学习医术,吃得好,穿得暖……给予我容身之处,亦不让奴婢自称,总之小姐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34;
慕青葙抬头看着面前小白兔长相的松萝,心里突生一种柔软安慰,这让她方才不安的情绪也安定了几分。
不等她感慨完,松萝又开始唠叨起来:“我配了驱寒药包,等会儿小姐你好好泡泡,把身上的寒气都赶跑。”
慕青葙暗自腹诽:“好是好,只是有点话多。”她忍不住笑出了声,站起身来,手指轻轻戳了一下松萝的脑门。
“我身子哪有那么弱?好了,以后都听你的。小小年纪便成了管家婆,我看你以后嫁人了可如何是好?”
松萝一听让她嫁人的话,立马一副恼羞的小模样,小嘴轻抿。
“我才不想嫁人呢,嫁人有啥好的?我要一辈子跟着小姐,伺候小姐。”话一说完,她便撒娇般地挽上慕青葙胳膊,扶着她往耳房走去。
待慕青葙宽衣解带,跨入弥漫着药香的浴桶。
须臾间,一股暖流袭来,将寒意驱逐得无影无踪,舒爽感如潮水般涌来,她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发出一声喟叹。
好一会儿,慕青葙才睁开眼睛,开口说道:“待我洗漱好,便去文竹院拜见母亲。”
“是,小姐。”
听到松萝的回应后,她的思绪一下子飞到现在养父母身上,心里五味杂陈。
最初的相遇如同一幅奇异画卷,在她脑海中徐徐展开。
当年镇国公府的屠杀,镇国公让管家的双胞胎孙女之一的妹妹伪装成她,而她和双胞胎之一的姐姐从密道中逃出镇国公府。
遇到慕长卿夫妇纯是意外,两个人本想去茯神山找外祖父。
世人都不知道,其实镇国公府的儿媳是茯神山神医谷,谷主顾术通之女。
孰料两个人甫一走到山脚下,慕青葙便气血攻心呕出一口鲜血后,晕了过去。
恰好遇到去通州上任的慕长卿夫妇,辛夷便谎称来西京寻亲,京城慌乱,亲戚全都不知去向。
故此,两个人跟随慕长卿夫妇去了通州。不久后,她便认他们为养父母,彻底改名换姓慕青葙,从此世上再无姜宛童。
慕青葙依然记得,那时刘氏局促不安地搓着手,小心翼翼的问她“你可愿做我女儿。”
为何后来就变了?想必是亲生儿子的到来,改变了当初刘氏心里的想法。
在胡思乱想间,松萝轻声唤道:“小姐,水快凉了,出来吗?”
慕青葙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应道:“好。”
待慕青葙梳洗好,便领着松萝离开馥竹院,往文竹院方向走去。
下了一晚上的蒙蒙细雨,早已经停息。
阳光从云层缝隙中漏了出来,撒在潮湿的青石板路上,给清晨增添了几分暖意。
馥竹院在慕府的东北角,离文竹院有段距离。
她和松萝循着昨晚的路径往文竹院走,穿过月洞门,走在青石板路上,慕青葙不自觉地打量着这座府邸。
白色的院墙如同白色宣纸,一排紫气东来竹映衬在上面宛如国画小品,经过花园随处可见绿植盆栽,假石小景。
“哇,这里好美。”
“小姐,你看这里。”
“还有桥。”
“这池塘里也不知有没有鱼?”
“哇,那个看着好值钱。”
慕青葙顺着松萝的手指,望向那座造型奇特,玲珑镂空的太湖石。
心里也不由得感叹:“刘氏如此不晓得低调,在这魑魅魍魉的西京焉知是福还是祸?”
刘氏乃商贾出身,酿酒发家,最是不缺钱,四五进的宅邸布置的恢宏阔敞,迤逦迷人。
院子以抄手游廊相连,园子里的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处处透着古朴雅致。
走上游廊,对面走来两名青衣丫鬟。
两个小丫鬟停足行礼,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小姐万福”后,便退至游廊一边,侧身垂首而立。
慕青葙面含微笑,大方轻点一下,算是回应,领着松萝继续向前走。
想必她回来的消息,刘氏已经通知下去了,估计不久西京圈也会知晓。
慕青葙暗自思量着,耳边响起松萝絮絮叨叨的声音。
“小姐,这府里的丫鬟们还挺知礼数。回来前,唯恐她们狗眼看人低欺负我们。”
“我还想倘若她们欺负我们,如何回敬她们。”
“我带来了群魔乱舞,一泻千里,再有……”
“小心隔墙有耳。”慕青葙听着她嘴里乱七八糟的名字连忙出声阻止,忍不住扶额,在心里暗怪:“定是云实师兄,净教她一些稀奇古怪整人的东西。”
“嗯,嗯。”松萝忙不迭地连连点头,“看来这慕府也不安全。”
这慕府刘氏管理的尊卑有序,即是不知道以后了……慕长卿可谓是寒门崛起,母亲跟随其弟在江州生活,也无妾室。
从地方小小通判到如今的礼部侍郎,也算是大器晚成。
慕长卿根基浅,背景弱,而他成了官员中少数拥有位置好的花园住宅,这便让别人不能小瞧。
也许这便是刘氏买这座大宅子的用意。
官场上素来讲究人脉。
当年的恩师成了太傅,便想提拔起这个寒门出身没有家庭背景的学生,十年来尚算是官运通顺。
思忖间,两个人弯弯绕绕行走到了垂花门前,便看到一位体态丰盈的嬷嬷迎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