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洪荒神话
纵然她能维系这片土地妖魔的“生息”，然若他乡人类窥探此扭曲世界，又该如何应对？八云紫深知那些眼界狭窄同类不知的秘密。
“故尔欲自冥府划分领地？此事万难。”极东之地的阎魔毫不犹豫地驳回八云紫的请求。
“然而，尔等非亦妖魔乎？庇佑些许妖魔，理应可行。毕竟诸多妖魔源自人之怨念，或直接由人魂扭曲而成。”八云紫难以理解阎魔之固执。
“冥界乃亡者之地，不容活物栖息，鬼族能在冥府存活，因乃冥土之裔。他族涉足冥界，无异于慢性毒害。”虽被人称作妖魔，阎魔自视神明，实则履行神职。即便地上妖魔灭绝，对他又有何干？
如鬼族日后无需担忧自身消亡，阎魔便如天地之吏，总有生存之道。实则阎魔所想确是，李落并非强求世间无妖，假令妖族奋发，仿若洪荒神话，构建妖族神系亦非不能。
一则妖族本有缺陷，二来多数妖族愚蠢至极。中下级妖魔智识堪忧，以小钻风、奔波儿灞、霸波儿奔为例。
“竟无一丝可能？”八云紫仍希冀争取，阎魔却坚决摇头：“大鬼神长，送客！”
见对方无意再议，八云紫只好黯然离去。
自冥界返回，八云紫在极东之地漫无目标地游荡，此地此刻乌烟瘴气，百鬼夜行。即便是白昼，山林间仍有无数鬼怪横行，噬人、杀人、诱少女。仅少数城镇因巫女守护暂保平安，否则便是白骨遍野，千里无声。
此时阴阳师尚未诞生，仅有人类掌握微薄法术。随着游历，八云紫渐悟李落所言妖魔终将灭亡之意。
一妖怪毁灭之村前，一片荒芜，唯有几具白骨引蝇飞舞。
“无人类，便无妖魔，无人之处，灵魂亦无从诞生。”经长久观察，八云紫终确信其结论。
人迹罕至之地，妖魔稀疏或贫弱；反之，人烟繁茂之处，反易滋生强大妖魔。
缓步前行，八云紫步入一村落，此非人间村落，否则仅八云紫装扮恐已惹诸多麻烦。此乃妖魔聚居之地，虽妖众多，却颇为简陋。
“文明，乃历史沉淀，助生物适应客观世界、增进认知，契合精神追求，为众人认同接纳之人文精神、创新创造及公序良俗之总和。使生物脱野蛮状态的社会行为与自然行为之集合，包括家族观、工具、语言、文字、信仰、宗教观、法律、城邦与国家等。然各文明要素时空分布不均，遂形成各具特色的文明。”忆起李落所述文明定义，八云紫思忖：有否可能让妖魔取代神祗构建文明？
原本满怀希望的八云紫，目睹狼妖吞噬交易中的山羊妖，顿时打消此念。因妖魔无法孕育文明。
“不可期虎兔共处，亦不可望草食山羊见狼不逃。虽妖魔在生命层次上异于家畜，然面对同类未开智慧之生物，仍存情感，所谓同类悲其遭遇。”八云紫智力超群，见此村遍地食人、食妖、同类相食，明白妖族绝无建立文明之可能。
何为妖？灵智之生物即为妖。为何人不称妖？盖因其惧，人众基数庞大，易于结社。至于智慧，非人生而有之，皆后天教化而成。所谓狼孩与禽兽无异，不自认为人，亦未察觉此点。
“原来，占优者为人乎？”八云紫似豁然开朗，困扰多时的迷雾消散。
智慧生命相遇，杀戮、掠夺、弑杀皆可，独不吃，故妖族之说本为空谈，老者指引目的非救赎愚者。
故只需拯救所关爱之人，不必顾忌旁妖生死。狼妖食山羊妖，此等妖已习惯武力，唯有它们陨落，吾辈方能存活。
虽残酷，但抛开视万物为妖之观念，八云紫顿感释然。极东之地妖魔数量与种类，八云紫亦无法悉知。如猎豹逃命，纵有机会亦不助身旁鹿群。洞悉一切后，八云紫只为挚友赢得生存之地足矣。
此刻，八云紫理解阎魔为何决绝拒绝。对方未曾视地上妖魔为同类，阎魔非地上妖，即便地上妖魔灭绝，亦与他无关。且相较妖魔，阎魔与人类关系更为亲近。
“真蠢，怎会向那人求助？”认清失误，八云紫略带自嘲。
若欲寻安稳之地，地上无处可去。对了，大地，八云紫似乎想起了什么
月挂天际，如盘明亮，照亮幽幽世间。
“月夜见兮！”神祗纷散，唯有月读命，独具慧眼，选择了别样之路。
月华对妖魔而言，其重要性自不待言，八云紫遂将目标定于皓月之上。
八云紫深知月夜见非易与之辈，故未轻举妄动，待时机成熟方欲行事。
而身处北地的李落，已洞察其心意，只是淡笑，月夜见神，岂是寻常可欺？
李落身处北欧，仅为观赏北欧神族之末路，阿萨神族之装束，金光熠熠，然战意勃发，却也悲剧连连。
此等颓态，难以掩饰。
宴席凄凉，众神嗤之以鼻的洛基踏入其中，神明虽厌其行径，然誓言约束，不得拒之门外。
“忆否，奥丁，往昔之时，
吾们交融鲜血？
汝曾言，甘露不独享，
除非与吾共饮之。”
奥丁与洛基的誓言，却正是诸神黄昏的序幕。
直至宴终，洛基疯狂，一切告终！
昔日，神灵鄙夷霜巨人，称其伦常尽失，今日洛基却难辨霜巨人与神灵之别。
曾光明磊落的神祇，悄然堕落，与蛮荒霜巨人无异矣……
揭示诸神秘事，恍惚间，似有所悟。
敌手若为引燃诸神黄昏之火星，那腐败堕落的神祇，便是助其熊熊燃烧的燃料。
回望过往，他们多少次阻止黄昏降临？多少次斩妖除魔？多少次推迟诸神黄昏的厄运？
华纳神族与亚萨神族之战，岂非雷加鲁克之预兆？然华纳神族终败于亚萨神族之手。
无论何时，神祇同心协力，何敌能挡？如今，亚萨神族尚能团结如初，勇战不殆乎？
然，此愿难成真。
最终，洛基因揭露雷神与希芙私情，被怒火中烧的雷神抛下亚萨神域。
金发圣洁的女神，竟与邪神有染，此事何人能料？
“呼……呵哧……”
林间，一身影躬身倚树，大口喘息。
耳畔隐约传来巨人们的步伐轰鸣，受神驱使，遍山搜寻其踪迹。巨人们虽强，却智不足。刚才，一树巨人擦肩而过，竟未察觉近在咫尺的藏身之地。
即便愚钝至此，洛基七昼夜逃匿，疲惫已深。
预感之中，他预见自己将如格欧费茵的诅咒，束缚于石。
格欧费茵无力定未来，却善以诅咒干预，此乃诸神忌惮之由。
饮智慧泉之水后，洛基能窥未来幻象，诸多模糊的未来，时现眼前，皆可改变。
此刻，未来景象闪烁，预示着悲惨结局……
“束于石上？呵……格欧费茵，又是你的手段？”
头痛欲裂，他掩面冷笑，预感中，已知自己难逃此劫。
格欧费茵虽不能主宰未来，然诅咒之力，足以干预。故诸神畏惧，不敢轻易招惹。
自饮泉水以来，洛基得见未来片段，诸多不定之象，由他抉择。
譬如，醉酒醒来，预见自己打碎托尔珍宝，被托尔痛揍，即可预先避开，两种未来并存，全凭洛基取舍。
然万千不定之中，有一未来清晰而确定，无从规避……
诸神的黄昏，阴霾笼罩整片神界。
洛基深感其迫在眉睫。
“看来，你处境不佳，火神洛基。”黑发男子如鬼魅般现身洛基面前。
“希腊之神？”洛基望向突现之人，戒备之心油然而生。
希腊与北欧神系素有嫌隙，黑发无疑是希腊的标识。此刻黑发男子出现，令洛基疲态之下更为警惕。
“你在担忧诸神的黄昏？”现身者乃李落，本欲观战，洛基的表现却勾起了他的兴趣，故而出面交谈。
“或许是吧。”洛基回答含糊，李落却不以为意。
“若忧虑那必然的终结，大可不必，未来既定，无法改变。当然，若期望更好的结局，亦非无可能。”
男子言语，令洛基觉察其或许真正知晓未来，仍需试探一二。
诸神的黄昏，即将来临……
奥丁，天神之主，预知末路，故而沉默寡言；芙莉嘉，神后亦为诺恩，洞察此景，心怀忧虑，不言自明。
智巨人深谙此未来，却默然处之，静待生命终焉；命运三女，既已诞世，宿命已定，无力逆转，故而维系命运之轮转动。
无知诸神与巨人仍酣战不休，浑然未觉末日悄然降临。
然此刻，洛基眼前之人对终结之事了如指掌。
“汝能改写未来？”洛基问李落。
“自是可行，然重大变故，我未曾涉手。所谓未来，不过众多可能之一，人一旦预见，未来即刻改写，因人本能规避厄运，创造新未来，此乃生物趋吉避凶之本性。”李落答道。
“然则，无论未来如何，神祇之陨，势在必行。”洛基驳斥，对李落之言嗤之以鼻。
“诚然，因这是定数。你们应被毁灭。”李落耸肩，不以为意。
“无生灵天生该遭毁灭。”洛基愤然道。
洛基不甘，绝不轻易屈服于命运。
他曾企图借预见之力改变此局，预见逆子颠覆世界之树。故而，默认奥丁处置其三子，冀望避免诸神黄昏。然而，命运之奇妙，远超其想象。
正因其默认奥丁之策，故魔狼狂野难驯，吞噬诸神之心不死；巨蛇忍受不了饥饿，吞食众生，被神祇合力封印于海渊；海拉怨恨神祇流放其至荒芜死亡之地，恨意难平。
洛基曾思，若非默许，亲自约束三子，结局又将如何？
然，或许……并无差别。
“皆因汝？”洛基谨慎询问，心中杀意涌动。
“非也！”李落视若无睹。“如宙斯被称朱比特，虽因我，却又非我。”
“然汝言未来可变，纵定数如此。”洛基追问，如执迷不悟。
“真在意那些神祇？即便视你为笑柄，囚禁子女，将来还欲弑子？”李落疑惑。
“谁知呢？”洛基回应，淡然若无事。
“汝试一试吧！”洛基望向李落，仿若落入时光长河。
洛基在李落眼中见另番未来。
“哪怕奥丁与你从未反目，黑龙也心悦诚服遵从其命；哪怕三子皆承认你父权，霜巨人臣服神祇；哪怕神祇团结，无腐败堕落；哪怕华纳与亚萨神族融洽共存……消除一切隐患，竭尽全力，洛基，悲惨邪神，我还是要直言，诸神黄昏终将来临。”
洛基目睹这个时代。
“洛基，未曾发生过的未来里，神祇荣光无限，金色统治似可绵延千万载，然十万年后，青春之树凋零，失却青春果，神祇将老去。混血巨人血脉的神祇无法永生。挣扎绝望中，神祇逐一消亡。”
洛基抗争命运，眼前又现新景象。
洛基挣扎无数回，李落见证，他曾促成与奥丁和解，延续黄金时代百万载。终有一日，青春树枯，神祇衰老死去，诸神黄昏依旧降临。
再后来，洛基成为神王，竭力引领残部重启新世界，稳固世界树，塑造新天地。万年后，新神堕落腐朽，巨人在死亡世界蠢蠢欲动，巨蛇重现，魔狼威猛，欲吞灭神祇……
仅推迟万年而已。
“尚不愿放手？”李落望向已恢复的洛基。
“谢你。”洛基竟如此答道。
“谢我？”李落疑惑。
“不错，虽皆以失败告终，然未来可变，或许此回，我能成功。”洛基踉跄离去。
目睹洛基背影，李落沉默良久，旋即展露微笑。
“多谢你，洛基，木偶手中，亦有自主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