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瘦竹竿
“还迷？伶俐虫儿，带这家伙去料房呆几天，等什么时候不迷糊了再带过来。”
随着皮牙子的声音落下，附带着一个巴掌重重的打在方正的脑门上面，胖子的声音一顿，忽地消失了。
眼前的皮子已经笑了起来，依然是胖子的脸，可身上披着麻衣，头发绑成一绺绺的耷拉着，带上驼背的姿态，活脱脱一个老巫师的模样。
“嘿！看什么呢？我叫你先去料房待两天，伶俐虫儿，明儿后两天你留下，带点眼色儿。”
两颗大黄牙挡住了视野，一股子腥臭味儿弥散，皮牙子的脑袋挂着黑烟，黑烟变化成一个巴掌又给了魏东亭一下。
伶俐虫儿走了过来，看起来和早上那位精细鬼儿一模一样，反正方正是看不出来他俩有什么不一样的。
脚底板？虽然方正有点癫症，但也不至于上去扒人鞋子。
“师兄……”
方正站在原地，低垂着脑袋，声音也小了许多，他能感受到脖子上面传来温热的喘息，胖子的声音似乎就从耳边边上响了起来。
“疼……”
“跟上，一股子癫劲，要是再好不了，敲几次鼓也就没命了。”
伶俐虫儿走起路来没一点声音，到了方正身旁了才张嘴说话，听起来口音，却是和精细鬼儿一模一样，怪不得几次听他们说话都是一起张嘴的。
方正跟在伶俐虫儿后面，七拐八拐的又回到了自己当初呆着的地方，唯一的不同是自己已经从被剥削者变成了管理者，还拥有了一个小破小破的茅草屋。
原本堆在墙角的人也隔着栏杆看清楚了外面，见是伶俐虫带着方正来了，原本小声说着话的人群也突然静了下来，直刷刷的看向站在门口的方正。
方正大早上已经把带血的麻布衣服换了下来，身上穿着不知道几手的棉布长袍，总之，看着穿着就要比料房的人高了一个层次。
“噤声……”
伶俐虫儿看着里面喊了一声，原本沉寂下来的诸人此刻更是不敢张嘴了。
“看紧了，这些可是师傅的皮料子，紧吧点饿不死就成，别想着带他们出去，没有师傅的话，就连你我也出不去。”
伶俐虫丢下一句话就走了，方正站在门口朝着里面望，发觉别人看自己的眼神多了些什么，有恐惧…绝望…少数几人却是有些兴奋。
方正站在门外，身子蜷缩着蹲在门口，最近的幻觉越发严重起来，甚至就连宝贵的清醒时间都被幻觉影响了，可现在没了，他反而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妈…我没事儿…我得回去…我得回去……”
护栏里面的皮料子哆哆嗦嗦的围在里面，透过栏杆清清楚楚的看到栏杆外面方正的模样，可谁也没敢笑出声来，反而一个两个的连说话都捏着嗓子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师兄？师兄……”
隔着栏杆，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低着脑袋喊了起来，感受着脑袋上传出的痛感，方正也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抬头往外边望去，天已经黑了。
“我睡了多久？你又是谁？”
方正搜了搜脑袋，眼神复杂的看向中年男人，他刚才确实是睡着了，没有回去，竟然真的没有回去，那岂不是说明那边是假的？可…可是…母亲怎么可能会是假的呢？
“俺…俺叫张全蛋，看师兄睡着过去大概也有四五个时辰了，一点心意……师兄千万别嫌弃。”
中年男人一边说着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小块包了浆的碎银子朝着魏东亭塞了过来，方正正犯着迷糊，也懒得拒绝，不要白不要的东西，谁也不清楚过几天还能不能看到对方。
张全蛋打着哈哈朝着房间里面退了回去，他也看出来了方正不想搭理他，无所谓了，东西反正已经送出去了，结个善缘总不会错的。
“送饭”
又是两个瘦竹竿师兄，他们俩人走起路来一点声音都没有，此时一人提着一个桶，一个桶里面装着黑面窝窝，一个桶里面装着的是掺着菜叶子的清水汤。
瘦竹竿师兄把桶放在地上转身就回去了，方正注意到在这个房子两侧有俩小的比厕所大不了多少的房间，一个是自己的，另一个房间二位瘦竹竿师兄刚刚进去。
方正打开栏杆，提着两桶东西走了进来，自顾自的从桶里拿出来一块黑窝窝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问了起来。
“你…你们…就没想过逃跑？”
“师兄说笑了，师傅他老人家可是有皮游子的角色，哪个能跑的了？两条腿还能比皮游子飞的还快不成？”
张全蛋从人群里面走了出来，朝着方正解释起来。
“那…你们就不想对付师傅？”
“师兄要知道我们是碰不到皮游子的，可是皮游子从身上过去，听我爷爷说，可是要丢了魂的……”
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男孩，躲在人群里面就连说话声听起来都小心翼翼的。
“你们先吃罢……”
说着，方正就打开护栏钻了出去，得了，摆脱皮牙子最简单的方法还是逃出去，这么说来，逃是逃不掉的，那个皮游子估计才是老头儿最大的依仗。
“嗯……疼……好疼啊……”
胖子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抬头看去，又是驼背胖子，他此刻正站在自己不远处咧着一嘴黄牙，阴冷的看着自己。
“滚开，癔症，你是假的，你早就成皮影了，师傅都做成角儿了。”
方正低压着嗓子，朝着胖子的身子挥出一拳，直直透过胖子的身子打在空气上面，而胖子咧着嘴巴笑着。
“哈…你碰不着我…哈哈哈……你碰不着我！”
胖子一边笑着一边朝着一侧跑了过去，方正紧紧跟在胖子后面，却正好跑到了瘦竹竿的房间门口处，透过纸窗缝隙，两个瘦竹竿此刻正背对着门口。
两根粉红色的灯芯此刻从瘦竹竿的天灵盖连到桌子上面的灯油罐子上，粉红色的灯芯一会儿就成了白黄色，而罐子里面的灯油也变多了起来。
“哥，好疼……”
“没事儿，等咱学到本事，有了皮游子就好了……”
“有了皮游子真的就好了？哥，你真信那老东西了？”
“怎么？这会儿就是不信也得信，要不可真就没一点活头儿了……”
方正蹑手蹑脚的又走了回去，脑门子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那灯油，竟然是从人脑袋上抽出来的，自己床头还有一罐，原来精细鬼和伶俐虫是这么变成瘦竹竿的……
“小娃啊，你想的怎么样了？”
耳边再次响起老道士的声音，寻着声音，是从自己旁边传来的，扭过脑袋却看不到人。
“不…不对…不对劲……”
方正扯了扯袖子，自己右臂上面的印子此刻正一张一合的说话，声音和那老道士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