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野山君
方正大口嚼着肉包，看着眼前的杨医生，他昨天晚上一晚上都没好好睡觉，刚才掀开衣服让杨医生看胳膊上的印子，却发觉胳膊上面干干净净的……
“杨医生，幻觉越来越重了，我好累，我想要休息休息。”
杨医生听到这话，从口袋里面取了一瓶药出来，这种强烈的镇静药物医院一般很少用，方正吃的次数也不多。
拧开瓶子，举着杯子顺水把蓝色药丸给咽了下去，皮子，道士，他真的想要好好休息一会儿了，什么癔症？明明那才是癔症。
方正吃完药，痴痴的看着拿着笔记本记录着什么的杨医生，语气有些沉重。
“杨医生，幻觉那边的人说我得了癔症，好像这边才是假的一样，我记着呢，那边才是假的。”
杨医生的面色不由得阴沉了一些，四周的空气也凝固了几分，墙壁似乎也在迅速褪色，身后的护士也僵在了原地。
方正双手抱着脑袋，他还是第一次感到这么的…绝望，四周的颜色都在快速离他而去，就连杨医生也不见了。
他蜷缩在床上颤抖着，大口的喘息着，疲惫的眼睛朝着窗户外面看去，却是青砖墙面，再朝前看去，母亲走了过来。
“妈，我…我……”
方正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从床上整个人弹了起来，朝着母亲就扑了过去。
可是还没碰到母亲，母亲的身子像是泡沫一样散开，方正扑了个空，自己当做依靠的母亲也不见了。
狭小逼仄的房间里面再透不过一丝光亮，方正想要伸手去留下什么东西，可是面前又像是镜子一样碎开。
“妈……”
眼泪不争气的从眼角落下，方正浑身颤抖，他唯一在乎的东西也离他而去了，那他治疗究竟是为什么呢？一直的坚持就和这泡沫一样可笑。
方正跪在床上，双眼通红的看着窗户，却只有一片黑暗，恐惧和绝望潮水一般涌了过来，假的？假的！假的！
到底哪里是假的？我的家…家没了……
方正浑身颤抖，他想要呐喊出声，想要用声音留下母亲，留下自己正在破碎掉的生活，可是，他却喊不出声了……
老头儿，皮戏子，皮游子，点魂香……
“假的…假的…到底哪里才是假的？”
方正抱着膝盖蜷缩在床边，他知道自己有病，可是没想到在这边也是癔症，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对我笑着的那些，究竟是人是鬼？
“小娃啊，那人叫皮牙子，半人半鬼，倒也有些手段，你得帮我呐，你得帮我一起宰了他诶……”
模糊中，又是那个老道士的声音从耳边响起，似乎是料定了方正会帮他一样。
“你吃的内个野山君，道爷能解喽，内东西救不了命…补不了神…还会吃人呐……”
老道士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魔鬼一样引诱着方正，沙哑破风，像是毒蛇一样蜷缩在某个角落。
“野山君？”
老道士的声音听到了回应，似乎也更加激动了一些，他的话起作用了。
“长白山的野山君，也叫一癫倒，补生菌，虽说能医得了癔症，治标不治本，藏在血肉里面可是要吃人的嘞……”
方正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癔症！又是癔症！难道那处的世界就一定是假的吗？不！是幻觉！是幻觉在迷惑我，我要回去，我得回去！
“假的，我没癔症，我一定会回去，你真能解那野山君？”
不管真的假的，好歹也算是透出来一点希望，就算真的是假的又能怎样呢？他的妈妈…还在等他回家呢。
“小娃啊，道爷是要成仙儿的，还会骗你不成？帮道爷干掉皮牙子，道爷就算点你成个仙儿都成……”
方正只听到声音，却看不见之前的那个老道士，也有些将信将疑的，不过老道士说的一点还是很对的，方正的确打算搞死那个皮牙子。
“内…内个皮游子是什么东西？鬼？”
老道士听到方正的声音，声音停了一下，略带迟疑的开口解释了起来。
“也是皮影，皮牙子的皮游子应该是清风皮吧，清风的话，是悲王堂的男性恶鬼，女的叫做烟魂。”
“至于悲王，则是当地鬼修堂口当家的，胡黄白柳常莽悲灰，若是细细谈起，应该是胡黄常莽悲，白和灰本来就少，柳自在其中。”
“皮游子，是鬼修出来的人皮子，里面确用一整个人做出来的，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对了，物尽其用！”
听到声音幽幽从黑暗里面传出，方正不由得眼神黯淡了一下，人皮子？这个世界这么疯狂的吗？
“别想了，那皮牙子无非是改了身子，非是全鬼身，宰了顶多是费些功夫，怎么样？宰了他道爷带你出去。”
老道士似乎能够洞察人心，方正还没张嘴就能看出他内心的疑惑，不过这…这种心思被一览无余的感觉可真是令人不爽……不对，这种人，我真的能信他？我似乎在他面前没有秘密！
“不！不对！你是谁？你是道士？哪里的道士？我凭什么相信你？你能宰了他还要我来帮忙？”
看不见的人，刺透人心的声音，还有自己胳膊像是毒蛇一样附着在身上的印子，这老道士绝不是什么安分角色，未必就比那个皮牙子好上多少。
想到这里，方正不禁双眼眯了一条缝，他刚才想的那道士未必听不到。
“小娃啊，道爷是看你有仙缘跟你说下，你要是不愿便算了，仙家的事儿，不强求。”
老道士的声音再次从黑暗里面传了出来，再次拨弄着方正的神经，似乎是根本不在乎方正的想法。
是啊，道士本就神神鬼鬼的，在这个世界未必会比皮牙子差上多少，自己脆的跟张纸一样，对方真要对自己不利，好像自己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脆的和纸一样？不一样，你还是比纸厚点的，小娃啊，听道爷的，我没事儿遛你干嘛？”
闻言，方正点了点脑袋，是啊，自己有资格拒绝吗？就当这里是真的好了，那就好好玩玩儿吧，目光一下子聚焦起来，死死的盯着床边。
他胳膊上的印子，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