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画像

    慕萌萌回到了s城，同回来的，还有宴枫。

    按慕萌萌的意思，南风儒的事，就到此为止了。不管是幸福还是伤悲，她都要把人生的这一页翻过去了——未来的人生里，她或许就是为孩子活着了吧。慕萌萌只觉得心如死灰。

    宴枫看着她暮气沉沉的容颜，更是暗暗的下决心要把这个事查到底。他无法让她的过去重新来过，唯有现在全力去做她想做的事。但是，现在，他还不能告诉她这个决定，不能让她抱有太多的希望，也不能让她为他担忧。他默默的陪慕萌萌回到了s城，一方面是因为不放心她，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在s城，他有四通八达的关系网。

    宴枫去了慕萌萌家，她的那个婆婆，在张强去世后对慕萌萌的态度更是变本加厉，恶劣到不行。即便慕萌萌不说，可三番五次电话里的谩骂，还是让宴枫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要上门去会一会这个老太太，他宴枫想要守护的人，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慕萌萌死活不肯，这不明摆着送上门挨骂么？宴枫却只是不管，他说：“我只是想去看看你儿子，老太婆那张脸，我才懒得看。反正你在b城也没少挨骂，多挨一次又何妨？”

    他说得轻描淡写，慕萌萌何尝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不过，她现在觉得婆婆的咒骂，简直就是一种解气的行为——她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有人骂着，心里竟有一种还债的感觉——真是变态！

    宴枫提着大包小包，笑盈盈的上门来了，老太太倒有点措手不及。两人虽然怎么看怎么像奸夫淫妇，可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对方还送了那么重的礼。算了，还是等人走了再找贱妇算账。心里有了这样的盘算，她便换了一张笑脸，还算热情的招待着宴枫。

    宴枫坐了一会，摸了一下口袋，忘了带烟，便让慕萌萌去买。慕萌萌于是牵了儿子出去了。

    老 太太见慕萌萌不再跟前，便七拐八弯的说慕萌萌的不敬老、不爱幼、不尽妻子职责，不守妇道，还说慕萌萌天生的克夫命，不管是真男人野男人，统统都不会有好下 场。她之所以这样说，倒不是要找宴枫控诉，她就是想让宴枫知难而退。慕萌萌固然可恶，可现在儿子死了，孙子又还小，她还是愿意有个人在跟前的，至少可以在 不高兴的时候，骂骂解气啊！

    宴 枫也不气愤，也不附和，也不争辩，他看老太太说得差不多了，无害的微笑着，用甚至算得上温柔的语气说：“萌萌是我的好朋友，现在孤儿寡母，难免有人想骑在 她头上欺负她，老人家您要是见了，尽管告诉我，我来替她做主。我宴枫好歹也在道上这么多年，别的不行，拳脚功夫也还是有点。真要收拾一个人，不过是易如反 掌的事情。”说完，他拿起果盘里的水果刀，用大拇指揩拭一下，随手一抛，刀子稳稳的插到了果盘最上面的苹果上，那个苹果，却纹丝不动，好像未曾经受了那么 一刀。

    老太太是何等精明的人，哪里看不出眼前这个男人 明目张胆的恐吓。她只是没有想到，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媳妇，居然认识这样的人；而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居然是道上混的。她的一番话没有让这个男人气馁，知 难而退，反而招来一通警告。她只觉得心都要被气炸了，可却不敢发作分毫。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一个孤老太太，用什么去抗争。儿子死了，媳妇有人撑腰，未来的 日子，恐怕只会越来越难熬。想到这里，老太太只觉得悲从心来，几滴浑浊的泪，沿着核桃皮一样的脸颊，滑落下来，她一边用袖子揩着泪，一边拍着膝盖哭诉： “我一个身子入了半截土的老太婆，我能欺负她？只要她不把我扫地出门，便是天大的恩德了。我那可怜的儿啊，你倒是来看看你的娘，她以后要怎么活啊……”

    宴 枫不理她的哭诉，抬高了声音说：“我宴枫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谁欺负萌萌，我不会放过，谁要是对萌萌好，我也会加倍回报。你先不要忙着哭，你儿子死了，你和 萌萌却还是一家人，最好还是和和气气的过，有什么困难，我自然也会帮衬！只是有一点，你刚才说的那些无中生有的话，不要再逢人就说；你没完没了的侮辱谩 骂，还是烂在肚里吧。”

    老太太被他的话咽得一愣一愣的，她想再分辩什么，可终于还是缩了缩肩膀，没有出声。不过，她响亮的醒了下鼻涕，以此表示她的不满，表示她不是被吓大的！

    宴枫也不去和她计较，他看人准得很：慕萌萌这个婆婆，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估计在以后的日子里，她要是再口无遮拦的骂人的时候，会先想想他宴枫，想想苹果上的那把小刀。

    他此行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虽然这样威吓一个老太太有失分度。但是他过去做的事，有几件是有风度的呢？那些摸打滚爬过来的岁月，连尊严都是被践踏的，何况风度。

    宴枫站起身来，随意的走到客厅的阳台上，等慕萌萌回来，他就要告辞了。有很多人，他得加紧拜访一下。所谓夜长梦多，这个事情，还是尽快搞清楚的好。

    阳台的一角，有一个小小的纸飞机，上面已经落了好些灰尘，估计躺在那里有好些时日了。宴枫实在是百无聊赖，他用脚把纸飞机勾出来，弯腰捡起了它，摇晃一下上面的灰尘，打算把飞机飞到楼下去。

    他正要把飞机扔出去，慕萌萌他们回来了。小男孩欢快的叫着“叔叔，叔叔，你的烟”，蹦跳着跑了过来。当看到宴枫手里的飞机时，小眼睛发亮了，举起小手叫道：“飞机，我要，我要飞。”

    宴枫微笑着把飞机递给了他，小家伙却嫌飞机的翅膀扁了，闹着要他重新折一下。宴枫好脾气的蹲下来，把飞机打开，就要听话的折飞机。然而，当他看到那张白纸上熟悉的面孔时，手却滞住了：这个人的画像，怎么会在这里？

    宴枫正待细看，慕萌萌往这边走了过来。“不能让她看到，否则刚下决心抽身，又要重新卷入。”宴枫脑子里闪过这样的念头，敏 锐如他，在看到画像背后“酒店”两个字的时候，已经忖度出了这和南风儒的死肯定有一定的关联，很可能就是张强留下的信息。不然，一个黑道上叫得上名的人 物，是不会和这样一个普通家庭有关联的。估计慕萌萌还没有发现这张画像，否则早就给他了。既然如此，他就顺了天意，让她一直发现不了吧，有的事，知道得 多，未必是好！他实在不愿她一个平常的女子，卷到这样是是非非的旋涡里面。

    宴枫飞快的收起纸飞机，拉着小男孩的手，说：“叔叔给你找一张更漂亮的纸，折一个飞得更高的飞机，好不好？”

    慕 萌萌这时已经走到了他们身边，接过话茬：“又缠着叔叔折飞机啊，可不能再胡乱拿纸张了。”说完，对宴枫笑道，“你不知道，他皮得很，每天爬高下低，到处乱 翻东西，看到散张的纸就拿来折飞机，上次把我的毕业证也折了，多亏他爸发现了。”又说到张强了，慕萌萌的心里泛起一股酸楚：一日夫妻百日恩，纵然他们之间 再冷漠，可如今阴阳两隔，还是有说不出的难受。

    宴枫笑笑，有意拣轻松的话题：“皮的孩子聪明，我看小运就很聪明。”小男孩大名叫张运，是奶奶给起的名。

    慕萌萌也笑了，做母亲的，总是喜欢听别人夸奖自己的孩子的，她也不例外。

    宴枫走到客厅，随手拿起一张超市海报，给小运折了一个又酷又复杂的纸飞机，一掷飞出老远，把小家伙高兴坏了，拿起纸飞机飞来飞去，玩得不亦乐乎。

    宴 枫本就不欲久留，现在惦记着画像的事，更是不愿多待，他向慕萌萌告辞，又走到老太太的房门前，高声跟老太太告辞：“阿姨，我先走了，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困 难，尽管找我。”这明显的话里有话，真把躺到床上装胃痛的老太太气得真心痛了。不过，自此之后，对慕萌萌，她倒也不敢像以前那样肆意辱骂，婆媳两人，迎来 了一段和平相处的时光，宴枫也算功不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