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聚餐
“景盛你是真孝顺，赵老师真没白收你这徒弟，一有空就去做饭，人家都说……”李行远一说就停不下来。
景盛打断他，理直气壮地说：“少贫你，陪我一块儿孝敬我师父去。我师父就我一个徒弟，平时拿我当儿子看，我不多往我师父家跑谁跑？”
“行行行，知道你的金贵了，走吧，看看我们景大厨今天做什么好吃的。”李行远知道景盛这小子实诚，拿真心对人，不过想想平时赵老师对景盛，也真是没什么可说的。
师徒父子，本该这样。
结果刚到文物修复院门口，俩人一合计又变卦了，去做饭时间太长，沾上一身油烟味去聚餐也不太好，最后决定去附近的熟食店买些小菜，还在开了很多年的一家小店买了几个芝麻烧饼。路途不远，天还亮着，两个人都不着急。
“你跟你师父说了要去没？”李行远问。
“没有，不用，这个点他准还在家看书呢。”景盛倒把他师父的习性摸得很清楚。
景盛他师父姓赵，叫赵长风。
赵长风住在离文物修复院不远的地方，是老城区，一直也没拆迁，因为院子街道有些年代感，年轻人总来打卡，也便要作为当地特色保护起来。李行远跟着景盛来过几回，灵活地骑着自行车七拐八拐绕过几个胡同，景盛一路上熟稔地向在街上坐着的街坊四邻打招呼。
“我以为我从小够讨长辈喜欢了，没想到你小子竟然略胜我一筹。”李行远幼稚地说。
到了师父家的门口，景盛懒得理他，却发现平时很寂静的房间里似乎传来一些争吵声。
景盛和李行远对视一眼，景盛手里提着东西站在院子里，微清了清嗓，边往客厅走边喊道：“师父！我和行远来了！”
屋内瞬间噤声。
等景盛和李行远掀开门帘，迈过门槛，踏进客厅里时看到的就是赵长风坐在主位上，下面左首第一位扭头看向他们，笑着打招呼。
“又见面了。”是楚越。
此时的他换了一身衣服，上半身穿着黑色短袖，里面叠穿着一件白色内搭，很显层次感，下面穿着一条暗绿色工装短裤，露出白皙瘦劲的小腿。楚越个子高，长得好，就算他不去修文物大概也还能去当模特混口饭吃。
一天早中晚，景盛竟然跟这人见了三面。
“楚哥。”在这里李行远也不敢太过放肆，跟景盛一起齐声喊人。
“赵老师好。”李行远紧接着就向赵长风微微鞠躬问好道。
“师父，我下班过来给您带了点小菜，没提前跟您说，不知道您这儿还有人。”景盛觉得自己来得有些不是时候，不好意思地说。
赵长风颇为嫌弃地看了楚越一眼，对景盛说：“不用管他，这是你家，你还用管外人怎么。”
楚越摸了摸鼻子，不过出去了三年，在自己从小就来串门的院子里就成了外人，他不敢辩驳但不太满意地咳了咳。
景盛不敢应这话，把手上提着的东西放到客厅另一边的桌子上，和李行远一块去右边坐下。
这下景盛和李行远就彻底面对面了，不过景盛尽量避免着二人眼神的接触，专心回答他师父的问题。
楚越和李行远插不上话，就坐在一旁慢慢喝茶。
赵长风看出来这仨人都还有事，没出口留他们，三人便不多久就告辞了。
走之前楚越不放心似的，回头又嘱咐赵长风：“赵师父，您记得帮我看看那块怀表。”
赵长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三人到了院门口，才发现他们竟然人手一辆自行车，这下似乎不同行都说不过去了。
楚越挑挑眉，说：“一起去吗？”
顺理成章的事没人会不同意。
于是三人结伴，一同前往聚宝阁。
景盛到了才发现，聚宝阁今晚竟然被楚越包场了。
他们三人一进门，聚宝阁的经理就立马跟上来，向楚越介绍今晚的菜品什么的，态度很恭敬地喊他“楚少爷”，楚越神情淡淡的，只说等人来了再点。
二楼的包厢空着，楚越的意思是在一楼大厅里吃。
景盛跟在后面，低声说：“今晚来多少人啊？都是金石组的吗？”
“十几个吧，每个组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都来了。”李行远也低声回答。
“这很贵吧？”景盛没忍住好奇心，偷偷问道。
李行远瞥了一眼景盛，一脸“这才哪儿到哪儿”的表情。他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问他：“你知道人家当年去英国，英国那边儿一年给多少吗？”
景盛试探性地伸了五根手指，说：“五百万？”
李行远摇摇头，把他的手指折下两根，这才高深莫测地点点头。
“三百万？”景盛在李行远的注视下甚至觉得这数有点低。
“三千万，英镑。”平静地说出这几个字后，李行远如愿以偿地看到景盛一脸惊讶的表情。
是的，这才是一个打工人应有的反应。
“英镑！”景盛差点喊出声。
幸而楚越并没有注意这边，他忙着去迎接客人，只顾得上跟他们嘱咐一句随便坐，不多会儿，十几个人就全都来齐了。
楚越和他的几个师弟坐在一起，景盛和包括李行远在内的木器组的三个人坐在一起，虽说都互相认识，但大家还是和相熟的人坐在一起。
景盛在没有领导在场的情况下一向很放松，今天又没领导又有涮羊肉吃，他就更是自在了。
他咬着筷子看李行远往铜锅里下肉，嘴里还挑挑拣拣地说：“你这动作也太慢了。”
李行远手上忙着也不耽误回嘴：“您坐着擎等着吃，那嘴就一会儿再忙。”
这顿饭怎么也算给楚越的接风宴，大家聚在一起是庆祝他的归国，都等着楚越先开口。
他站起来，笑着说：“好久不见，感谢各位今天来捧我的场，大家都尽情吃，今天你楚哥买单。”
鼓掌声起，到场的人都开始起哄。
先是坐在他旁边的漆器组的潘世绎开口玩笑道：“楚越你出国几年，过年也愣是能不回来，咱们院里这三年可有新人来啊，回来还能认清人吗？”
大家都笑起来。
景盛却觉得不太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