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棋逢对手
姜伟业看向安静剩下的饭菜，她狠狠压实的饭只吃了两口，还专门将水煮鱼的豆芽放在上面，红油已浸了满碗；小餐馆主营对象是学生，份量格外足，三荤一汤均剩了一半多。贫寒出身的安静，并不以节俭为美德就罢了，还故意吃一碗倒一碗地埋汰老板！唉！姜伟业又细想了会儿安静的说词，喊买单打包，心里各种嫌弃。嫌弃着安静，也嫌弃着自己。所有的线索、推测在脑海中搅成一团乱麻，两个女生明显的暗示让人头疼，虽然明明知道安静就是下毒者，却无确切证据可以重启调查程序，并且各个嫌疑人的动机也都止于猜测……抬眼望去，油亮大背头飘过，姜伟业赶紧提了打包袋追去。
方明着浅蓝色短袖衬衫，深蓝色西裤，不紧不慢地走着，上海滩精壮雅痞的气质足足的。一个文员模样的中年男人从坡下热气腾腾地迎上来，对方明点头哈腰，递过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袋。两人只说了大约两分钟的话，就各道再见分开了。转身看见了若无其事往下走的姜警官，方明坏坏地痞笑:“姜队长！怎么又遇到您了！看来烈士墓的小炒确实比沙坪坝的好吃啊！”
姜伟业举了举打包袋，憨憨地笑:“关键还实惠！今晚都有着落了！方同学！你消息可真灵通，我昨天才到分局报到昵！”
方明面色依旧:“祝贺您！像您这样方正不阿又敬业亲民的警官可不多了！”
姜伟业也不谦虚两句，抬了下颌示意:“这是要送安静个惊喜吗？”
方明不以为然地撇嘴:“呵！送安静得把名牌商标露外面才是惊喜！这是开的补药，给叶轻眉的！她喜欢各种花里胡哨，好像这样包装着，药就变成了灵验的花仙子！”说着不经意地莞尔。
姜伟业装瞎，并不往下接，只是提议:“有空不？到小卖部后面坐坐。请你喝冰的！”
方明皱了眉:“姜队长要是问案子就免了吧！我没那兴致！我劝您也别各处打探叶轻眉的事了！”
姜伟业眼中犀利一闪:“如果我想问安静的事呢？”
“怎么？”方明感兴趣了，“安静有重大嫌疑？”
姜伟业:“你希望如此？”
方明半仰了头，面带愠色:“当了一天队长果然不一样了啊！告辞！”
姜伟业哈哈地笑，伸手虚挡:“开个玩笑！真问你安静的事儿！”
“就搁这儿问吧！”方明不耐。
“好！长话短说！安静今天跟你说换毒鼠強的事了吗？”
方明一惊:“她也和您说了？这丫头片儿毒啊！自个儿摆脱嫌疑不说，还要把叶轻眉拉下水！”
这回轮到姜伟业不解了:“这怎么说？”
方明语带气愤:“这丫说叶轻眉买了毒鼠強，被她无意发现了。各种暗示，什么毒液是咖色，只有兑入可乐才可掩人耳目，可张队最讨厌喝可乐了！什么把毒液换了后，故意换了地儿放回去，就是让叶轻眉死心！还说叶轻眉心思精细，不可能不知。必是乔装掩饰购买了粉末状的毒鼠強下手，存了嫁祸于她的恶意！摆明了说是叶轻眉有意毒杀张队！这小说编排得，九曲十八弯啊！操！叶轻眉都算计到安静会偷换她的毒药了！而且一个劲儿往自己脸上贴金！她有那菩萨心肠吗？搞什么放下屠刀的戏码！”
姜伟业也是心惊，这些个崽儿是不是推理小说看多了啊！比连环杀人犯还熟悉警察办案套路！安静这手法，娴熟啊！还别说，就叶轻眉的智商，这种编排，合理啊！心里也是一句国骂:“我操！”想起叶轻眉巧妙地摆脱嫌疑又引向安静，由衷佩服这两个小女子！方明这小子也精，把安静的话挑拣着说，暗戳戳地护叶轻眉！
正待继续询问，却见他喜爱的“标准大学生”俯冲了过来，大叫:“方明！你那个杀千刀的女朋友在哪儿！”
李凤鸣将白色荷叶边衬衫扎进粉色高腰短裤里，却全无半丝淑女气，两道浓眉竖着，眼瞪如铜铃，满面通红，香汗淋漓，高盘起的头上只插了支笔，鬓边毛发散乱，扑下来颇有母老虎下山的气势！
方明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李凤鸣！别乱喊！安静可不是我女朋友！”
“不是你还说出她名字！装什么装！”李凤鸣突发现旁边是姜警官，很严肃地点了头，“姜警官好！方明借我几分钟！等会儿还您！”竟不待姜伟业回话，左手拉了方明就往餐馆里去。
方明赶紧甩开，急急地说:“男女授受不亲！我自己走！”
李凤鸣翻了个白眼:“哇！没想到还有男生装处的！这脸皮真比城墙还厚！要不怎么说蛇鼠同窝、沆瀣一气昵！”
方明真急眼了，早没了气定神闲的范儿:“你别满嘴喷粪！……”两人争吵着进了餐馆！姜伟业跟进去，坐旁边一桌，看两人都不吵了，一起没好脸色地看他，不禁尴尬地喊:“老板，我忘记给同事点个回锅肉，还是打包哈！”做手势尬笑:“你们继续！”
还是李凤鸣洒脱，继续斗:“方明！你别急着撇清关系！告诉你！今天你要立场不坚定，轻眉肯定跟你绝交！哼！你家安静可真够损的！居然告到辅导员那儿去，说我和轻眉在搞同性恋！还说什么轻眉是追她不成，要破坏她和你自由恋爱！我告诉你，这才叫满嘴喷粪！”
姜伟业再次惊到了，倒水的手都握不稳了！方明却只是担心:“那叶轻眉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程老师找她谈话回来，她就犯病了！吃了药正睡呢！我先被问话的，说是了解情况，拐了弯儿地问我叶轻眉有没有摸我什么……我去……我都羞于启齿！”李凤鸣端了冰酸梅汤的壶嘴一通猛灌，小胸脯气得起起伏伏的，“还问我知不知道叶轻眉逼迫安静的事，有没有看见过叶轻眉对安静动手动脚！这简直炸裂我的想像……哎！你干什么！”
方明猛地站起身，如兔子般蹿了出去！
姜伟业喊:“李凤鸣，你先跟出去！我来结帐！”李凤鸣才反应过来，起身往外跑。终是迟了一息，又踩着五厘米的高跟，转过小卖部已不见人影。以为是去找叶轻眉，到了宿舍楼门卫室也不见人，李凤鸣才清醒过来，他定是去行政楼找辅导员，想到才和辅导员老师起了冲突，她竟生了犹豫！正在宿舍楼门口发呆时，姜伟业跑了来，径直问:“你们辅导员在哪间办公室？”待李凤鸣回了，把打包盒往她手里一塞，直接钻进了行政楼门洞，他害怕方明一时冲动，反着了安静的道儿！
唉！多虑了！当姜伟业跑到四楼，正看向左右门牌号选择方向时，程老师和方明从办公室出来，言谈甚欢的表情，程老师笑了说:“你放心！这点分寸老师还是有的！空穴来风的事儿哪能让它传了出去！”
姜伟业心里比了个大拇指！这小子居然是急着来封口的！肯定下楼后还会立马找李凤鸣封口！转身不紧不慢地下楼，听着方明精准地拍马屁夹着精心的下嘱托，不禁汗颜，要是自己有这张好嘴有这份情商，怕早就青云直上了！心花怒放的程老师呵呵笑拍了方明好几次胳膊，居然送到了一楼门囗！方明扭头确认程老师已拐过一层楼梯的拐角，方对着前面的姜伟业说:“姜队！拿饭盒的人昵？”
姜伟业转身笑咪咪地:“熊猫楼啊！”两人下了门洞楼梯一往右即看见急性子的李凤鸣蹲在夹竹桃下数蚂蚁。方明也急，直接了当:“李凤鸣！你还未对其他人说吧？我已向程老师解释明白了！你就不要再声张了！安静那儿我自有办法！”
李凤鸣站起来，并未因此消气:“你倒想得轻巧！安静这个梅超风能按常理行事吗？你要有办法，轻眉也不会被流言伤害成这样！何况，这个世界上嘴是最难堵的洞！再说，你又堵得住几人！”嘟了嘴，把手中袋子往姜警官跟前一递:“姜警官，我瞅瞅轻眉去！不送您了！谢谢！”不理闻言后发呆的方明转身走了。
姜伟业面带同情地拍拍方明的肩:“也好！估计包装再好叶轻眉也不会要了！送老师正合适！”
方明抖了肩，气急:“姜队长好嘴！挖苦人都不带脏字！”
“不是挖苦，是提醒！”姜伟业正色道，“之前就提示过你！你想想，安静不可能不知你如何待叶轻眉！这女娃儿因嫉生恨，啥事做不出来？之前叶轻眉越惨你越上赶着去，这次她挂帅亲征，摆明了就是让叶轻眉知难而退，自己松手！小子！你再品品！是不是叶轻眉存了复仇的心思，本来就只是拉拢你剌激安静！而这回，安静还擦挂了唯一亲近她的李凤鸣，你想，叶轻眉不拿你这个安静的男朋友开刀才怪！以后一定会拒绝你的好意，再刺激你与安静争吵反目！可这样，安静先去了情敌，还坐实了叶轻眉挑拨你俩关系的谣言！若叶轻眉一切依旧，当什么事没有昵，安静一样也坐实了关于叶轻眉追她不得，故意勾引你破坏你俩感情的举报！醒醒吧，两边在拿你斗法呢！安静还技高一筹！”
方明斜了眼瞅姜伟业，冷笑:“那您又拿我当什么呢？扔到两虎之间的斗鸡？”
姜伟业哈哈大笑:“我可不是坐山观虎斗的猎人！方明同学！别忘了！我是警察！既然找不到证据，只有让凶手互相指认，自己现形！不管凶手有几个？不管凶手，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