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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风举云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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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伟业透过窗玻璃看见“眼线”政治部副主任肖武从警车上下来时,心中更加疑惑:“这么隆重?还迎来送往?”

    肖主任面色凝重,很官方地握了握姜伟业的手:“姜队长!上任前,组织上有一次重要谈话。因为保密的需要,组织上指派我送您过去!另外,也请您对今天的所有永久保密!”……

    从当时的世界风光公园(之后,恢复为沙坪公园)出来,姜伟业的面色比肖主任还凝重。那个自称市局纪委人员的“无名氏”,简单赞赏了一个基层警察的叫板勇气,自问自答了此次任命的“隐深”意义,旁敲侧击了这个职位对深挖315案的便利。平淡无奇的脸上那双锋芒锐利的眼晴仿佛洞穿了姜伟业沉默内敛下的惊涛骇浪,最后竟抛出了大众耳熟能详的金句:“党,考验你的时刻到了!”姜伟业打死也做不到“啪”地立正行礼,“豪情万丈”地发誓:“我将不负党,不负人民!”脑中倒是刷刷刷闪过“我操!这是要上演谍战大戏啊!”“这卧底怎么当?各位大神谁指条明路!”“你们太高看我这小警察了吧?我都搞不清楚到底谁代表正义?”“这内部大扫除,扫把到底握在谁手里啊”等等不一而足,面皮上始终假惺惺地端着成熟与城府,用万能的“是!”打了话结……

    回望青翠满园,姜伟业感慨万千,可再穷尽他的所有展望,他也想不到,会面的地方两年后开张了榕湖宾馆,2009年成了打黑“091”专案组的“外讯基地”之一,更不会想到他将会在这里,经历灵魂的若干次痛楚拷问。他也懂不起,自己怎么成了那第一只扇动翅膀的蝴蝶,掀起了2009年那场全国闻名的警界海啸!那时,他强迫自己就关注眼前的“便利”,心无旁骛,就此查明315案件的真相!他感慨着,终是会柳暗花明,谁还没有一个功克力人生啊!

    三天之内工作交接走马上任,姜伟业明白这是给他专心破案的时间。他进了校园,看见了熊猫楼门边告示栏上的处分通告,旁边残缺的及新贴的诊疗单,显然那个嫁祸之人又另辟蹊径了。姜伟业正好奇着,聪慧而坚定的叶轻眉如何面对这重重的打击?放学的潮水弥漫而来,退到门对面路牙子上的夹竹桃树下,姜伟业静静地守望:安静夹在两个室友间有说有笑而过,李凤鸣却扶了叶轻眉在潮水尾巴上蹒跚而来,只见叶轻眉滚了一头一脸的汗珠,一手抓握了乱森森的短发,一手挽了李凤鸣的胳膊,呻吟深浅压抑跳跃于喉间,左摇右晃至公示栏下,突推开李凤鸣,撑在墙上,弯腰喷射状呕吐,瘦削苍白的脸上涕泪肆掠,惨不忍睹。李凤鸣慌张地从包中掏出纸,却不知该何时上前擦拭,流了泪呜咽:“叶轻眉,你总这样,可怎么办啊!我好害怕……”倒是叶轻眉吐出最后一口似黄胆水的污物后,撑直了身子,一把抓了纸巾擤了挂成面条状挂下的鼻涕,微笑了打趣:“凤姐,你哭啥呀哭,怕啥呀怕,我哪能轻易就这么死!”又突然间怔住,红了眼圈,咬了牙压低了音说:“就算是为了熊英,我也得活下去!”姜伟业觉得出场时机到了,刚掏出了他的万能大手帕(多次用于安慰死者家属)欲上前,艾久却从旁边行政楼门洞里钻出来,递过去一叠纸巾一方手帕,见叶轻眉不接,又反手塞到李凤鸣手腕处挂的布包里,转身飞也似地跑走了。姜伟业只晃见了他满脸的泪水和咬了牙的腮帮子……呆了一瞬,犹豫着该先找谁谈,李搀了叶便进宿舍楼里去了。

    姜伟业只好朝艾久离去的方向快跑起来,哪知一左转弯,即看见艾久蜷了身子蹲在地上呢,两个长胳膊直直地伸出去,白皙欣长的手垂向地面,旁若无人地大声抽泣着。姜伟业一个急刹定住身子,缓缓地走到他旁边,蹲下来,目视前方,等待……艾久渐收了声,抬起头,泪眼婆娑望向面前姜伟业大手递来的格子手帕,犯迷糊……“给你!自己擦干净!”姜伟业心中的不屑稍稍露了些。艾久很慢很轻地擦眼泪擤鼻子,将脏了的手帕小心地叠成四方块,站起来,揣裤兜里。微倾了身子,等姜伟业站起来后,说:“谢谢,姜警官!手帕我洗完还您!”

    “那倒不必!家里批发同款还剩了二十多条呢!”

    艾久挺直了身子,垂着眼,多少有点无奈地说:“那您问吧!我可以知无不言!”

    姜伟业也不废话,直奔主题:“3月15日晚,你看见了什么?”

    艾久吁了囗气,“呼!终于有人这么问了!关于那天,每个警官都只是问我做了什么!”他看向姜伟业,坦然回答道:“姜警官,那晚,我确实去操场跑步了,可雨点渐大起来,我沿阶梯而上,刚到坡边,却见方明鬼鬼祟祟地跟着熊英往女生宿舍方向去。我跟在后面,刚至坡顶平台,见方明站住等待了两分钟方下坡。担心他发现,我也等待了两分钟才下去,却见宿舍楼前空无一人,我向教学楼走去,远远看见方明急急转身向我的方向跑来,我赶紧闪入路旁边的黑暗处,后来又继续跟着,见他进了行政楼门洞,我就站在旁边夹竹桃参差的黑暗中等。过了一阵,熊英先出来,好像受了不轻的伤,跛了腿下梯时,似乎有东西响了声滚落在阶梯上,他却好似未听见,继续垂头丧气地走。接着,方明出来,附身捡起了什么,继续吊着一段距离跟着回了宿舍。雨大了起来,我在一楼楼梯旁呆站,不知道该怎么办!隐约间只觉得害怕,害怕听见他俩说出叶轻眉的什么不好,害怕在起争执的两人中作出站队选择,更害怕先于他们俩崩溃。当方明匆匆而下冲入雨中时,电闪雷鸣,我感觉身后有嘭地一声响,方明顿了一下继续跑远了。我开始心跳加快,腿发软,不祥的预感让我恐惧。我艰难地抓着扶手,三阶一步地抢跑到寝室,门,窗大开着,发着抖踉跄到窗边,我看到了熊英……”姜伟业看到艾久开始抑制不住地哽咽,不自觉地拍了拍艾久的肩,心想:“长这么高,却是如此软弱的心性!以后如何处社会啊!”转了话题:“你来警局那天,等的是谁?为什么他们离开时都不理你?”

    “我在等叶轻眉。我,我一直在跟踪她,从3月16日起……我害怕,害怕像失去熊英一样失去她。只要远远守望着她,只要她活着就好……她,应该早就发现了,应该也厌憎着我吧!至于方明……”艾久痛苦地咽了下口水,“那天晚上,我恨死了自己,如果当时坚定些,跟上去,熊英就不会死!我湿淋淋地打着冷颤,上下牙磕得卡卡响,方明拿着大浴巾要给我擦头发时,我爆发了,不仅推开他,还质问他,是不是他逼死了熊英?他冷笑着,说,是与不是又怎样!人,做了该死的事就该死!我……我不知道为什么疯了似地冲上去打他,他却不还手!同寝室的人拉开我,我啊啊吼叫着挣扎着,却看见他噙着泪怜悯地看向我……后来,我们没再说一句话……”

    “你没问他,熊英做了什么该死的事?”姜伟业探询地望着艾久垂下去的眼睛。

    “没。我想,应该是熊英让叶轻眉怀孕的事!您不用这样看着我……我,我是一个内心龌龊的人。开学时,熊英兴高采烈地去约会,晚上垂头丧气地回来,还说自己做了禽兽不如的事情。我猜想,应该是那天知道了叶轻眉怀孕的事……应该是,应该是在叶轻眉不清醒状态下……”艾久渐红了脸,说不下去了,好像这样说,既对不起熊英也对不起叶轻眉,一时羞愧难当。

    姜伟业已了然,随口插了一句:“你和方明都嫉妒熊英吧?!”

    艾久的脸变得通红:“我当时是嫉妒得发疯,又因为这毫无依据的猜想,更是嫉恨熊英。可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至于方明,我真不清楚。”

    “那你再猜想一下,方明为什么怜悯地看着你?”

    “当时,我不清楚!只是因此更为气愤!”艾久微扬着头,眯着眼,顿了顿方说,“或许,是可怜我爱而不争,在爱情与友情之间徘徊不定;也或许,他觉得我不知熊英的可恨之处,还陷于无谓的自责?”他又迷茫地摇了摇头,忧愁与悲伤渐渐浮上来!钢铁直男姜伟业仰头看向艾久,脑袋里居然浮现了不知哪儿看到过的诗句:他似一湾忧伤的湖水,倒映着她离去的身影,日复一日,岁岁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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